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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
完全不知道自己形象多恐怖的五条悟继续说：“上课地点是五条家！没猜到吧！”
“这怎么可能猜的到啊，您自己回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伊地知沉沉地叹了口气，随后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回答，“好的，我会稍后通知，如果没有别的安排我就先去——”
“有啊有啊，你猜猜看明天学生要怎么过来？”
“……”又是一声叹气，“我会负责接送。”
“那真是太好了，周末请你喝酒哦。”五条悟开心地说。
伊地知：“您压根喝不了酒吧？”
“欸，这是拒绝吗？为什么硝子请客你就同意去啊。”又是这种熟悉的、失落又委屈的语气。
也就是隔着电话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五条悟现在长长一条挂在椅子上，完全没有任何难过的表情，笑起来时微微露出牙齿的尖尖，完全是坏主意得逞的狡黠模样！
被蒙在鼓里的伊地知却很认真地在解释：“是因为压力很大才答应喝酒的，只是当时没想到五条先生您也在。”
“我又没有不同意你在下班时去居酒屋啊，为什么要躲着我？”
“因为……”伊地知不敢回答。
“快说啊不然揍扁你哦。”
啊，这种威胁方式我见过，是校园恶霸欺负后辈的常用语。
可怜后辈伊地知：“因为，压力来源就是五条先生您啊——”
毫无自知之明的五条先生对此也毫无歉意：“那周末不请吃饭而是放假怎么样？”
“那真是太感谢了。”伊地知在那边狠狠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喜极而泣，又像是折磨结束时流下无奈的泪水。
挂了电话五条悟还低低地吐槽了句。
“这个家伙怎么回事呀，喝酒会哭鼻子，现在打电话也要哭鼻子。”
我看着五条悟丝滑地拨通了第二个电话，深受震撼。
通话的第二位，我印象很深。
七海建人，那个表情严肃的三七粉金发西装男人，看上去该是常出入金融中心的高管，可偏偏出现在咒术师这个群体中，导致他的“正经”显得很不正常。
“晚上好七海海～”
出现了，刚才没有的撒娇语气！
为什么五条悟对这两位后辈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啊。
五条悟耷拉在椅背上的手来回晃悠着。
“不是坑你啦。也不是加班……”
“对对，是邀请你来我家做客。我们来玩两天一夜的游戏吧？”
“现在挂电话就揍扁你哦。”
“……”
七海建人回答的声音有些小，但最后这句我听清了，他在说“你知道这招对我没用吧”。
威胁没有用，但死缠烂打还是有用的。
我想如果那张椅子足够大的话，五条悟一定已经在上面滚来滚去了。
之后他又说出了“我家出现了特级咒灵快来救我”、“学生最近到了叛逆期需要严肃的大人来管教”、“夜蛾校长因为教学方案很苦恼哭着求我让你回来帮忙协助训练”等等。
而七海也像情绪稳定的成年人一样，理智地逐条回复他。
“特级咒灵难道不是你故意抓回来的吗？就算骗我也拜托找个合理的请求。 ”
“我觉得不是学生到了叛逆期，而是向他们胡闹的老师提出正当反抗。”
“前半句我姑且信了，如果夜蛾先生真的哭了想必我会收到你拍的连环照而不是接到你的无聊电话。”
“所以到底要我来干什么？”
五条悟恢复正经：“说过了呀，协助学生训练。”
“哦，原来这句是真的。”
借着光线我朝椅子上的人看去，他现在很安分地坐着，两腿闲散地交叠，嘴角弧度消失时有种天然的冷感。
一万句玩笑中藏了一句真心话，究竟是想要真心话被听到还是忽略掉呢。
还是说，那些玩闹都只是他为了亲近别人的伪装？
他果然是反派吧。
经典故事里只有反派才会伪装啊。
我眨了眨眼。
七海建人刚好在这个间歇整理过情绪，问道：“训练内容是？”
“研究怎么和太像人类的特级咒灵打架。”
“……”
在短暂的夜晚，我竟然连续听到两个人在五条悟的电话里深深叹气。
伊地知的叹气大概出于无奈，而七海建人绝对是出于无语。
七海建人：“我想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想象力。”
“很美妙的方案？”
“很狗屎的方案。”
“哈？”
“先不说别人，我记得你的学生里有一位叫虎杖悠仁的吧？”七海建人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如果我没记错，他才刚刚‘复活’，也是你搞出来的。”
“不要把我说得像科学怪人一样啊，”五条悟不满道，“是他自己复活的，只差一点，硝子就要切开他的心脏了。”
语气又变得轻松了，可在五条悟脸上我分明看不出笑意。
我能够对各种情绪感知敏锐，得益于“诅咒”的才能。
用眼睛看，和用心感受，会得出不一样的答案。
我是从「爱」中诞生的诅咒，虽然不知源头是谁。
但我能够确信，心的直觉更准。
果然，在七海问出“是因为宿傩的关系吧，虎杖是不是和他约定了什么？”后，五条悟沉默下来。
关键词出现了，宿傩大人！
在我陡然发出亮光的双眼中，五条悟无情地对七海说：“我怀疑过。但今天不讨论这个啦，我面前有个两面宿傩死忠粉，被偷听到不太好。”
“您说有什么在偷听？”
“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七海海记性好差。就是被我抓回来的特级咒灵啊，她那边——咳，创新派的，都对宿傩超级忠诚。”
“……五条先生。”
七海这声低沉的、带了敬词呼唤出的姓，令我闻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氛。
“我明天会准时到学校。”
“万岁！”
“下次有这么重要的事情，请面谈吧。”
“这不是怕太晚叫你出来会被当作「加班」而心情不好嘛，所以很善良地选择电话沟通哦～”
“多谢提醒，让我意识到今夜的时间完全被电话浪费了。”
伴随着某种玻璃制品被捏碎的声音，电话中断了。
而我也意识到自己听完了电话全程。
担心被做局，我先开口对五条悟说：“这不算偷听吧？你在这里打电话就是为了让我听见。”
“是啊，”他坦然地承认了，“免得二次说明嘛。”
“那就这样，今晚睡个好觉，明天要按约定好好配合哦，不然就祓除你。”他说完又极其快速且小声地接了下一句话。
但是没有逃过我的耳力。
「不过就算配合了到最后也会将你祓除就是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恶魔才能提出如此蛮横无理的要求啊？
我还想争辩，抬头就只看见敞开的门和一阵飘远的风。
人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我长叹一声，内心堆积的悲哀与愤懑无处发泄，倘若我有宿傩大人的文学功底，定会对月吟诗一首。
遥想当年，在我刚入学咒灵高专时，学校还有一门「随机幸运课程」。
上什么课、什么时候上课，完全像开盲盒一样随机。
影响因素只有一个：宿傩大人的心情怎么样。
如果当天他火气较旺，那我们大概率得练习最要命的斩击躲避术。
如果他心情一般，校长会强行制止他靠近校园。
如果他心情恰好不错、胃口也极佳，而月色恰好也很美的话……
那我们将皆大欢喜地迎来一场文学交流会，比如欣赏宿傩大人独创的俳句。
*
次日凌晨。
我似乎在一场昏昏沉沉的梦里。
那个梦像极了滚筒洗衣机，我在里面反复颠倒、滚动。
等我头晕目眩地睁开眼时，发现周围的场景全变了。
继瞬移车子之后，五条悟再度做出壮举——将关押我的房间移动到了咒术师学校的某个暗室。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自己身处咒术高专，因为隔着透明屏障，我正在跟一群身穿学院制服的人面面相觑。
离我最近的竟然是宿傩的容器虎杖悠仁，没想到就这么遇上了！他单纯的笑脸给人一种过于乐观的印象。
“哇，我第一次见到会自己吃饭睡觉的咒灵。”
他围着我绕来绕去，像是写小学观察作文一样大声汇报。
“哇！和人类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有咒力的气息，根本辨别不出来吧？”
他对着后面几个同龄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我身边敞开的食盒。
“快看！和我口味很像啊，那是盖饭吧？我超爱的……等等，上面的是什么？”
虎杖悠仁像是看到诅咒之物一般向后退去。
我知道，他一定是被叉烧上面的糖浆震慑到了。
“五条老师，你看啊，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能吃甜的人吗？”虎杖回头激动地喊道。
之前在大人面前跳脱的五条悟，回归到教师身份后，竟然没有站在中央，而是默默待在角落，抱着双臂一言不发，嘴角却挂着恬淡弧度，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样天差地别的态度，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好要配合特训，但为什么不说一声就把人挪过来，还装在笼子一样四面包裹着无下限的屏障里，就连训练的暗室构造也很特别，墙壁贴满了层层叠叠的咒符，生怕诅咒死不干净。
再看这群学生稀奇的、亮晶晶的眼神。
为什么搞得像是稀有动物展览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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