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总爱摇尾巴

　　新年过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轨。

　　高三生们背上书包回学校上课，成年人们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继续加班。

　　高三下学期的这几个月，是最为紧张的几个月。

　　紧张到，周小若和善善每晚聊天的时间都变少了，甚至有时候干脆写完作业倒头就睡，根本没心思再去想要不要和对方说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高考前。

　　距高考只剩一个星期的时候，周小若他们回学校开始收拾书本，把高中的一切回忆都带出了教室，准备迎接人生的一个新阶段。

　　高考的前一天，周小若的手机上突然收到了很久都没聊过天的善善的消息。

　　「善善：小若，明天就要高考了，你千万不要紧张，也不要担心我，我们都没问题的！」

　　「善善：你一定会考上理想的院校，我们就到时候见啦！」

　　「善善：祝你高考顺利，明天旗开得胜！[撒花][撒花][撒花]」

　　看到善善的祝福语，周小若心里一暖，信心也增加了不少。

　　他同样回复道：

　　「善善，你也一样，考试时保持平常心，照常发挥就很OK了」

　　「祝你高考必胜、金榜题名！」

　　「我们考完后再见呀[爱心]」

　　得到的回复是善善发来的一个小狗害羞的表情包。

　　第二天，为期三天的高考正式拉开序幕。

　　数千万考生在考场奋笔疾书，而考场外，是对自己孩子满怀希望的家长们。

　　考试最后一天，当最后一门科目的收卷铃声响起，预示着又一批毕业生开启了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假期，自由自在、也无拘无束。

　　周小若从考场出来的时候，隔老远就看到他爸爸捧着一大束花，站在那里朝他挥手。

　　等周小若走近，他爸爸把那束花送到他怀里，他妈妈在他耳边笑着说：“恭喜毕业，考完感觉怎么样？”

　　周小若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一身轻松：“感觉很好啊，终于放假了耶。”

　　“暑假可以撒丫子玩了，”李青梧笑着说，“我以后就不管你了。”

　　“啊，那还是要管一下的吧？”周小若说。

　　“还有啥好管的？你都成年了，要自己管自己了。”

　　“说的也是。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哪吃饭啊？我好饿。”

　　“早就订好包厢了。走，大周，出发！”

　　“好嘞。”

　　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晚饭。

　　回到家后，周小若二话不说就扑到了床上，心情前所未有地好。

　　他拿出手机，立马就和善善发了消息，说他们终于考完了、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总之他一股脑发了好多，把积攒了半年的话都说了出来。

　　但奇怪的是，这次善善很久都没有回复。

　　周小若以为他那边在忙，决定等等再回来看手机，起身走出了卧室。

　　可是直到晚上九点，善善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周小若觉得更奇怪了，他盯着自己发出去的十几条消息，终究没忍住，按下了视频通话键。

　　无人接听。

　　周小若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感。

　　他又试着拨了几次，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善善为什么不接电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因为担心善善，周小若又给他发了好几条询问的消息，同样全都石沉大海。

　　可能善善没有把手机带在身边？还是手机没电关机了？说不定等到明天，善善就回复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周小若暂时把心中的不安搁置，度过了一个不太安稳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善善有没有给他回复。

　　意外的是，手机上没有任何善善的消息，就好像这个人从身边消失了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小若的不安逐渐变成了焦虑、再然后变成了恐惧。

　　善善出什么事了？他为什么一直没回复自己的消息？善善现在在哪？是在他妈妈家里还是在外面？善善他……

　　不行了，完全不知道，也想不明白，这些事只有联系到善善才能知道。

　　可是，周小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第二个可以联系善善的方式。

　　他只有聊天软件上有善善的好友，连善善的电话号码都没存。

　　联系金子善的养母就更不可能了，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何况是联系上她。

　　唯一能有点线索的就是上次她开进他们小区的车，但是周小若根本没注意到那辆车的车牌，他妈妈肯定也和他一样。

　　思来想去，周小若得出的结论就是，他现在无法联系到善善，而且很可能以后会一直联系不上。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周小若就觉得手脚冰凉，心脏沉沉地坠了下去。

　　不可能的，善善不可能不和他说一声就离开的。

　　一定有什么误会，他一定能找到再次联系上善善的办法。

　　对了，出高考成绩前不是要集体返一次校吗？那天善善肯定会来吧，他没有那些档案是无法办理大学的入学手续的。

　　对，就等到那天，找到善善，然后向他问清楚。

　　抱着这样一丝微弱的希望，周小若忐忑不安地等到了返校日那天的到来。

　　这天他很早就来到了学校，并且一到学校就直接来到了善善的教室，打算在这蹲点驻守。

　　然而，直到教室里被形形色色的学生挤满，他仍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金发身影。

　　心有不甘地回到自己的班级，周小若决定散会后问一下善善的班主任，她应该会知道善善的事。

　　在熟悉的位置坐下，本应该是春光大好、喜气洋洋的一天，周小若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连姗姗来迟的胡千安都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半天没敢认人。

　　“小、小若？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不太对劲？”胡千安谨慎地问道。

　　“善善不见了。”周小若说。

　　胡千安惊了：“什么！？怎么不见的？”

　　“我联系不上他。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我不知道他出什么事了。”周小若的声音在发颤。

　　这比胡千安想象的还要严重。

　　而且周小若的这副样子，他以前也见过。

　　那是在得知善善去世的消息的时候。

　　那时的周小若整个人魂不守舍，谁叫他都没反应，一连好几天上课走神，被好几个老师都批评过。

　　他的这种状态，直到善善重生到金子善身上、回来找他后才有所好转。

　　但现在居然又要发生第二次类似的事，胡千安真心为他的朋友感到一阵心疼。

　　他像之前那样，安慰一般拍了拍周小若的后背，什么也没说。

　　等老师说完各项事务，宣布大家可以离开的时候，周小若马上站了起来，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教室。

　　胡千安担心他的状况，连忙跟了上去，想确保他的情绪状态。

　　周小若直接找到了善善的班主任——方见晴老师。

　　她刚刚给班上的学生开完会，正想走出教室，却被周小若叫住了。

　　“您好……请问，您是方见晴老师吗？”周小若小声但礼貌地问道。

　　方见晴点点头：“我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想问一下，金子善同学今天有没有来开会？”

　　听到这个名字，方见晴一愣：“呃……来是来了，但是他来得很早，而且是跟他妈妈一起单独来的。”

　　方见晴顿了一下，然后说：“你有事找他？”

　　“我……是的，请问您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我办公室里有，你跟我去一趟吧。”

　　“好的。”周小若赶紧跟了上去。

　　胡千安一直在远处观望两人的交谈，见状，他也悄悄跟了上去。

　　来到办公室，方见晴拿出一本通讯簿，仔细查找了一番，然后把金子善和他家长的联系方式指给了他看：“就是这个。”

　　周小若道了声谢，然后急忙拿手机拍了下来。

　　“不过，”方见晴忽然出声，“这上面的电话号码是金子善出车祸住院时他自己填的，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换。”

　　……车祸住院时，自己填的？

　　周小若突然意识到什么，抖着嗓子问了一句：“金子善出车祸的时候，伤得严重吗？”

　　方见晴回忆了一下，而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停顿内，周小若的心高高吊起，仿佛只要听到那个答案，就会马上狠狠地砸下来，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倒不怎么严重，”方见晴说，“就是腿被车擦伤打了石膏，其他地方还好。”

　　周小若瞬间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急速往一个地方汇去，耳边“嗡”的一声，大脑骤然一片空白。

　　他僵在原地，这些话像一记闷棍，砸得他头晕眼花。

　　只是腿上擦伤？其他地方没事？原来根本就不严重，远没有到危及性命的程度？

　　方见晴见周小若状态不太对，关心地说道：“他是你朋友吧？他没有跟你说过他的受伤情况吗？”

　　周小若木然回答：“没有……”

　　“那他可能是不想让你担心吧，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的伤也早好了，你不用太担心。”方见晴理解地说道。

　　周小若恍惚地点点头。

　　“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我……”周小若下意识要开口，但是立马收住了。

　　他还想最后再确认一下。

　　于是周小若问：“方老师，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方见晴点点头：“嗯，你说。”

　　“金子善出院回到班上后，性格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挺奇特的问题哈？方见晴想。

　　但她如实回答了：“是的。当时还有学生说金子善像变了一个人，我没怎么感觉出来，他在班上一直都是那个样子，挺不爱说话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方老师。”周小若平静地回答道。

　　“没事，那你早点回去啊。”

　　“嗯。”

　　走出办公室后，周小若在门口撞见了胡千安。

　　对方明显用极尽同情的眼神看向他，神色复杂极了。

　　周小若什么也没说，他走到长廊的栏杆前，把手搭在了栏杆上，凝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高楼房屋。

　　许久，他才把头转向胡千安，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语气平静得吓人：“原来我们都被他骗了。”

　　“小若，你……还好吧？”骗不骗的先另说，胡千安真被他这个状态吓到了。

　　周小若摇摇头，回答得很是冷静：“我没事。我只是觉得疑惑。”

　　“疑惑什么？”胡千安谨慎发问。

　　“疑惑金子善为什么要这样做。”

　　费尽心思地在自己面前伪装，把真实性格隐藏起来，装出傻白甜的一面，难道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那又为什么在这么好的时机，不选择继续骗他，而是和他断了所有联系？

　　这些姑且不管。相比之下，周小若更大的疑惑是，当时金子善装成善善找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会对善善的事那么了解？所有问题全都能答上来？

　　金子善究竟隐瞒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对善善的事了如指掌？

　　他留下了太多的疑问，没等周小若一个一个找他问清楚，他却躲起来不肯见周小若了。

　　简直太像有意为之。

　　本来周小若只是觉得被骗了很难过，但是现在一回想，他居然莫名感到有些生气。

　　要是以后能把金子善揪出来，他一定要把金子善那一头的金发全部剃光，一根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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