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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原谅他
潮湿的空气中有一股霉味,周围弥漫着阴寒的气息,她抖了抖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勉强掀开眼皮。
似乎是一间地下室,不远处有一条裂缝,想来那就是出口。
身上绑着的麻绳束缚住了薛琼玉的双手,挣扎了几下,果真挣不开。
又有谁会来救自己?
季延?还是李凌白?
刚才偷听,知道这群山匪求财不索命,薛琼玉松了一口气。
一百两白银,恰好薛家给得起这一笔钱,倒是此处环境不好,她不想多待,心里只是希冀,快点有人发现自己的失踪。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金属碰撞,紧闭的出口被拉开,探出了一个脑袋。
山匪是个粗鲁的人,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汗臭味,他把饭甩到薛琼玉面前,用她听不懂的方言低估了几句,最后离开了。
鸡鸭鱼肉都有,不得不说是一餐丰盛的美食,但刚才不是说山寨揭不开锅了吗?
看得出来,山匪拿出了整个山寨仅有的美食款待自己。
及其简陋的卫生环境,和十分随意的食材,薛琼玉对面前的饭菜只有四个字。
难以下咽。
最终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才挑三拣四的把看起来勉强能吃的食物放入嘴中咀嚼,食之无味。
一天半很快就过去了,除了去茅房之外,几乎没有机会看到外面的动静。
薛琼玉心里没底了,怕不是那个开马车的小厮没回去通风报信,让李凌白以为自己真的回了薛府。
不对不对。
薛琼玉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勉力打起精神,就算是李凌白不在乎自己,那原主的父亲薛胜忠可是爱女如命。
家里人可不会坐视不管。
对,一定会有人来救自己的!
*
衙门,日上三竿。
薛家的婢女翠儿正跪在衙门外,分明已是冬日,疲惫的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裳。
都说上林李家和薛家是世交,但当真出了什么事,关系断的比谁都快。
翠儿从早到晚一口水也没喝,嘴唇干裂,眼神发昏:“恳请少卿大人救救我家小姐!”
正门左右两侧,除了摆着两个石狮子,还站着两个小吏。
高的那个看见翠儿姑娘意志坚定,惋惜的叹了口气:“你说少卿大人当真不管这些山匪了?”
矮的那个则摇了摇头:“诶呀,当真是世事无常。现在薛家被查,薛老爷关进了牢狱之中,被打的不省人事,哪里还有人愿意管当初那个刁蛮毒辣的薛大小姐?”
过路行人看到这一幕,也不过多停留,匆匆离开,生怕占到什么晦气。
翠儿忽地耳畔一阵嗡鸣,双膝一软,昏倒过去。
翠儿是被一桶凉水给浇醒的,她猛然睁眼一瞧,不知是谁将她抬进去衙门之中。
公堂之上,站着两个兄弟,坐上端官职的是李凌达,站在一侧的,是李凌白。
李凌白李二公子神色瞧起来不太对劲,青色的胡渣在下巴上,眼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乌青,颇为憔悴。
得知薛琼玉在山匪手中的消息时,翠儿几乎要昏过去。
翠儿心中焦急,老爷被打入狱中,蔡家也被官府查封,思来想去,眼前唯一能救大小姐的也就只有老爷的故交之子。
——李家二兄弟。
翠儿收拾收拾眼泪,猛然从地上爬起,“请二位大人,救救我家小姐!”
没等对面的人回话,翠儿自顾自磕起了几个响头,重重有力。
“你家小姐现在在山寨之中,若是能凑够一百两白银,自然能救。”
李凌达话说到此处,认真的叹息一声:“可现今,薛伯父他……”
话音中断,李凌达尝试了几次,最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翠儿左瞧瞧,右看看,两兄弟皆对此沉默,心中一急。
“李二公子……”翠儿几乎是一下子扑倒在李凌白面前,翠儿嗓子都哭哑了。“李二公子,看在我家小姐是从您的人手下丢失的份上,求求你帮帮忙,将小姐从山寨救出来吧!”
俯视着翠儿,李凌白心中十分为难,他为了此事,也求了兄长多次。
“你不是恨玉儿妹妹吗?”
兄长问这句话的时候,李凌白心中咯噔一下,对呀,他分明是恨她恨不得亲手了结了她的,但薛琼玉真正遇到事情,自己却没有了之前的果断。
“这和恨不恨她没关系,是我的人没有将她护送到薛府之中,大丈夫从来都不会逃避该承担的责任。”
李凌白回答兄长的话语气平平,但铿锵有力,他坚定的看兄长,等着兄长的回答。
一百两白银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薛家要拿出来,也算不上轻轻松松,更何况现在,薛家被查,薛伯父浪荡入狱。
和平日里那些因吃不饱的农民上山劫掠不同,这一代的山匪大多是由上过战场的士兵担任。
性情残暴,粗暴乖张,许多交了赎金却还是被打断了手脚之人,不计其数。
薛琼玉落入他们的手中,很难不受到毒打。
若是自己也不去管薛琼玉,她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思及此,李凌白定了定神,神色坚定看着在上穿着官服的兄长:“兄长,求您了,救救她吧,若是她真的死在了山匪的刀下,我会很后悔的。”
李凌白腰骨挺拔,成一条直线,但双膝是紧贴地面跪下的。
长兄如父,可李凌白没跪过兄长,这是第一次,也会是唯一一次。
看见李凌白为了薛琼玉下跪,作为兄长的少卿大人也不得不为之一愣,他斟酌片刻,看着自己已经长成青年的弟弟。
分明不是一个孩子了,怎么还是这般意气用事。
他咳嗽一下,伸出手将弟弟扶起,“凌白,不是兄长没有人情味不愿意去救玉儿妹妹,只不过,把她救回来,难道就是一件好事情吗?”
对啊,薛琼玉若是知晓了薛家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动荡,不再往日的繁华,甚至四分五裂的家。
这一切,娇生惯养的薛琼玉当真能够接受吗?
“况且,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且活下去呢?人人喊打的罪臣之女吗?想必这也不是凌白你愿意看到的结局吧?”
李凌白沉默片刻,这一点他并非没有考虑到,但若是能救薛琼玉,又有什么关系呢?
薛琼玉失去了薛家的庇护,甚至会被关入大牢之中,在残酷的刑罚之下惨死。
庇护?
李凌白嘴唇喃喃片刻,十分认真地看兄长,“若是我能给她想要的庇护呢?”
空气静默一瞬,少卿大人神色有一些呆滞,看向自己平日里很薛琼玉恨得不行的弟弟。
不可思议问:“凌白,你的意思是……”
“我要娶她为妻,有了李家的庇护,想必无人敢故意找她的麻烦了。”
李凌白似乎是歇了一口气,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他本人也觉得荒谬至极,却不得不承认,当下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娶她。
“你疯了?”
“不是兄长你口口声声说我和她有什么娃娃亲的吗?疯的人不止我一个吧?”
李凌白几乎是一瞬间反驳,恨她当初推自己下水也好,恨自己如此大意,也罢,但是眼下能够救她的,确实只有这种方法了。
“娃娃亲是计划的一部分,那为何不能将计就计呢?”
李凌白越发觉得自己昏了脑袋了,说的话不经脑子。
“凌白,你又并非当真喜欢她,这样做不就是耽误人家姑娘吗?”
李凌达看不下去了,直接反驳。
李凌白咬唇发白,兄长说的话固然没错,但人命关天,若是薛琼玉因为自己而死,反倒会良心不安,噩梦缠身。
“罢了,事情结束之后,你和玉儿妹妹商量好吧,”想要结束这个复杂的话题,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一定要问过玉儿妹妹的意见,不能强求 ,知道了吗?”
席下,翠儿还继续为薛琼玉求情。
“放心吧,你家小姐不会有事的,那一百两白银,我会想办法凑齐的。”
李凌白撑起一双眼皮,神色浑噩,看起来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好。
翠儿疑惑看他,李二公子分明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却因嘴巴毒辣,让薛府的下人不敢直视。
他居然勉强勾起一抹笑意,劝翠儿道:“明日我凑齐了钱财,你和我的人一起上山救你家小姐,知道了吗?”
翠儿见李二公子态度认真,感激涕零地磕了磕头,离开了衙门。
薛府往日里气派的大门上,被贴了两个红色的封条,就连前些日子刚换上的新灯笼也被打掉下来。
四周皆是萧瑟寂静,果真是人去楼空,毫无生气。
翠儿小心翼翼推开侧门,走了进去。
平日里一走进去,左右都站满了迎接的仆从,但薛府一出事,走的走,散的散。
硕大的薛宅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从愿意继续待下去。
薛府已经发不出任何俸禄,甚至被衙门查封,大多数人都是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愿意追随薛府的几人,自然也是做好必死的觉悟。
小姐已经两日没回来,翠儿每天仍然勤勤恳恳的收拾屋子,桌面上一尘不染,就连花瓶里的水仙,也日日换水。
想着小姐回来的那一天,若是脏兮兮一片,会住不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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