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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战
不想开战的人,主动提了开战。林丹赤改变想法的原因,是三径散人。
三径手里的锦囊妙计,最适合用来攻城。她一来,林丹赤心里就有底了,全军的性命也有了保障。
最棘手的事情,是安婉秋也在。
“三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婉秋。”
林丹赤刚介绍完,就闻到了安婉秋身上弥漫出来的火药味。
这火药,要是能用到战场上就好了。
三径细看黏在林丹赤身边的女子,穿着和军营格格不入的华丽裙装,脸上的脂粉衬得梁丹赤更像个黑脸武将。
再看看截然相反的自己两袖清风的道袍,三径明了自己被拒绝的原因。
试问付出,她一点儿不比安婉秋少。
那么长一条地道,需要的不仅仅是人力那么简单。方向、穿行条件、火药,包括林丹赤自己撰写的《治城要略》,没有一样离得开三径的帮助。
她原以为自己只是来晚了。
比林丹赤许诺安婉秋晚了半年。
现在看来,她不只是来晚了。安静,淡泊,沉默得像一滩死水。
比不上安婉秋这朵发光的玫瑰花,明艳,夺目,尽情占有一切。
没关系,自己又不是一朵向日葵,不必追寻太阳。
三径浅浅点头,算是和安婉秋打了招呼。
安婉秋第一次见到在林丹赤身边守了十数年的三径,仅仅一个对视,她就放开了林丹赤的胳膊。
别人不知道,她可一清二楚,林丹赤可没看起来那般清心寡欲。
“你们谈事情,我回去换身衣服。”
在身边又如何,她是住在林丹赤心里的人,从前没变,以后更不会变。
营帐内,三径茶团的清香随着热气四溢。
三径给林丹赤带来了最新情报,梁息尘的,皇贵妃颇黎的。
“公主的病,非药石可医。”
“三日后,颇黎皇贵妃夜宴楚安陵。”
三日后,也就是九月二十三。
林丹赤没记错的话,这一天是梁正枫的生辰。传闻中的颇黎皇贵妃,对自己唯一的皇子要求极高,也极度宠爱这唯一的儿子。
一个爱儿子的母亲,无论如何不会挑这一天委身一个仇人。
哪怕早一天,或者晚一天,也不该是这一天。
颇黎的事情还没想明白,机密军情呈递到林丹赤的营帐中。
字条上简短的一行字,惊出了林丹赤的质疑,这一定不是真的!
纸条递到三径手里,梁息尘的恶疾真相大白。
「九月十六日子时,兰城洪涝,祝灵伊疫病身故。」
纵使三径有通天的才能,听闻这个噩耗,也惊疑了一番。
“祝灵伊,息尘公主的心上人?”
“十八岁的书生将军,当真是天妒英才,我大梁痛失栋梁之材。”
也许是因为梁息尘,林丹赤对素未莫面的祝灵伊颇有好感,默认这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子。
不能再等了,林丹赤要速战速决,尽快结束战争,尽快送梁息尘回兰城。
林丹赤将颇黎夜宴的事情飞信给梁正枫,只给他半个时辰考虑。
超过半个时辰,十万戍北军全军出击,踏平东阳城的大门。
梁正枫的孝心出乎林丹赤的意料,半柱香的时间,东阳城大门敞开,他孤身带着降书,徒步朝着戍北军军营走来。
林丹赤接过降书,组织人手迅速接手东阳城,凳子都没坐,连夜启程前往天都。
九月二十一,林丹赤带着五万戍北军在天都和林衷汇合。
第六天,梁息尘活了过来,只是不能像从前一样习武练功,虚弱地连剑都拔不出来。
除了扶风守在她身边,其他人都躲着她,就连林衷整日整日消失不见。
“公主,林将军拿下东阳了,她们正在帅帐商议最后一战。”
梁息尘实在没有力气一起出谋划策,派扶风去说了一声,就躺下休息了。
半睡半醒间,她好像听到林丹赤和林衷来看她了。
“息尘,后天晚上攻打天都,打完就可以回南梁了。”
她记得,自己回了声,“好。”
好景常在,物是人非。楚安陵站上高台,瞭望整个北梁。
半生受困于天都,他心甘情愿。
高台底下,全是担心他掉下去的蠢货,让跪着就不敢站着,明明看他不顺眼,还得对他三拜九叩,把他当真龙一样捧着。
楚安陵一只脚迈过高台,不用看也知道,蠢货们又跪了一地,口口声声喊着,“皇上不要啊!”
心里却巴不得他跳下去。
楚安陵看够了,一步一个台阶走下高台,今晚才是他人生的巅峰。
琉璃宫,是楚安陵最喜欢的宫殿,住着他最喜欢的人。
“见了朕,不行礼?”
颇黎皇贵妃微微躬身,没有一丝敬意地行礼,一个字都没说。
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楚安陵不想再装了。
“让朕猜猜,是酒里有毒,还是哪道菜里有毒?”
颇黎皇贵妃衣袖里交叠的双手紧紧地掐住,压住内心的波澜,强装镇定。
“你坐得太远了,朕没胃口。”
楚安陵右手握住颇黎的左手,强迫她坐到自己身边,“朕的右手交给你了,吃什么喝什么,你来决定。”
这个流程,颇黎实在是看不懂,他都已经猜到她下毒了,为什么还不下旨捉拿自己,难道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真的下毒?
看懂颇黎的疑惑和犹豫,楚安陵满足地笑着,能看到她这么生动的表情,今生当死而无憾了。
“弑君的事情我已经做了,你今天毒死我,是拨乱反正,不会留下恶名骂名。”
传言非虚,果然是楚安陵杀了先皇。颇黎更加困惑,先皇把皇位都禅让给他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传位的口谕是皇上亲口说的,她和一众嫔妃、大臣都在场,作不得假。
“你还记得那年东阳城外,被你救下的那个穷小子吗?”
哪一年?救了谁?颇黎没一点儿印象。
“那一年,我进京赶考,饿晕在东阳城外,有人扶起我,给我喂水,还留了一袋子烧饼。那人说,是东阳王的小女儿送我的。”
楚安陵转着手里的酒杯,掉进温柔的回忆里。
“那时起,我就发誓,我一定高中,一定要站到你面前,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
“东阳城外。”颇黎呢喃重复了这个地名。
她这一生,出嫁前没走出过东阳王府的大门,出嫁后没走出过天都皇城的宫门。
唯一有可能遇到楚安陵的时机,是她十六岁嫁入皇宫的那一年。
父王说,既然要嫁,就要嫁世间最尊贵的男人。
所以,大姐姐、二姐相继嫁入皇宫,又相继离世。
父王也要将她献给皇上,即使两个姐姐都死于为皇室开枝散叶。
在两个姐姐遗留心腹的庇佑下,她诞下了北梁皇室的第一个皇子。从此以后,皇上再也没在琉璃宫过夜。
传闻,新上任的谏议大夫深得圣心,日日夜夜和皇上秉烛夜谈。
现如今,楚安陵苦尽甘来,他真的站在曾经那个东阳王小女儿面前,诉说自己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
“上朝的第一天,先皇就要我侍寝。害怕是没有用的,先皇根本不听我的拒绝,满足于把我折腾得半死不活。我听他和内侍讲,能活就升官加爵,活不了就按谋逆治罪。”
楚安陵没得选,他得活下去,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他的心愿还没实现。
朝堂上,百官齐齐祝贺先皇喜得龙子的时候,他才知道,东阳王的小女儿已经入宫了。
可笑的是,先皇当天怕他不高兴,一眼都没去看新得的小皇子,整晚陪在他身边。
他说,“皇上的子嗣太少,应该多生几个。”
先皇说,“有一个能继位的皇子就够了。”
孕育皇子有功,先皇采纳大臣的意见,升颇黎为贵妃。同时,给楚安陵也升了官。
大臣们炸了锅,对着楚安陵口诛笔伐。
楚安陵无动于衷,反倒是先皇无法忍受,连砍了几个大臣,才堵住了悠悠众口。
东阳王找过他一次,要他从中劝说皇上,宠幸贵妃,再生几个皇子。
好处就是,等自己的外孙当上了皇上,尊楚安陵为王。
这件事儿传到先皇那儿,他觉得楚安陵夹在大臣和自己之间为难,动了传位给楚安陵的心。
可是楚安陵知道,颇黎的两个姐姐都死于难产,他不敢也不想再让颇黎怀孕生子。
他一句大皇子聪慧,惹得圣心不悦,先皇足足骂了梁正枫三个月。
看透了先皇的猜忌心,楚安陵隔三差五地夸夸这个小皇子,夸夸那个妃子。
谁对颇黎不敬,楚安陵就靠近谁。
一直到梁正枫成年,楚安陵仍旧宠命优渥,恩宠不衰。
为了撇清梁正枫的嫌疑,楚安陵一手促成出使南梁的事情,假传皇上口谕。
「娶不到南梁公主,不得回天都。」
这时候,楚安陵已经拿到传位诏书,不管是假传圣旨,还是给梁正枫设圈套,皇位都是他的了。
先皇太担心自己驾崩之后,没人能护着楚安陵,只有皇位可以。
梁正枫不在天都,楚安陵又是皇位的继承人,没人会怀疑先皇的死因有蹊跷。
“颇黎,你应当夸朕,我做得很好。”
被楚安陵抓着的手在颤抖,年老色未衰,更添成熟韵味。那双美眸中,恐惧占了九成,剩下的一成被疑惑、落寞、焦急、厌恶所瓜分。
门外,内侍火急火燎地大喊,“皇上,南梁军队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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