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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芷处置仙界(上)
青芷踏回仙界云海,天门处立着的砚行身影骤然撞入眼帘。她指尖微凝,念头一转便将周身灵气悄然隐匿,如缕轻烟般飞身掠过正门,径直落在大殿之内。目光扫过殿中静坐的仙主,最终定格在灵朔身上,只递去一个无声的示意:“随我出来。”
灵朔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抬眼望向仙主——对方却始终垂眸捻着袖角,对这悄然的动静毫无察觉。他攥了攥衣摆,将忐忑压在心底,亦步亦趋跟着青芷绕到殿外僻静的角落。
青芷随意往冰凉的石阶上一坐,裙摆被风掀起浅浅弧度,抬眸时眉眼弯成月牙,笑意盈盈地看向他,没等他躬身行礼,便抬手轻挥:“坐吧,不用拘礼。”
“我刚从人界回来,”青芷指尖轻点石阶,声音漫不经心,话落时手掌轻轻拍在灵朔肩头,一缕细微灵力悄然探入,将他这些年的过往尽数感知。“见到了你的同族。”
灵朔浑身一僵,手猛地攥紧腰间玉带,指节泛白,强装镇定道:“少主是说……在凡间历劫的仙族?”
青芷“噗嗤”笑出声,眼角弯得愈发柔和,话里却藏着尖锐的试探:“仙族?你难道不是仙人族吗?”
这一句轻飘飘落下,灵朔脸色骤然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石阶上,脊背绷得笔直如弦,却半句辩解也无,唯有肩头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不打算解释吗?”青芷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眼神骤然转冷,如寒潭般落在他身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回少主,”灵朔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难掩的艰涩,“欺瞒神灵已是滔天罪业,灵朔无话可辩,只求少主……莫要告知润荷。”
青芷静默片刻,指尖在石阶上轻轻摩挲,缓缓开口:“还想见她吗?”
灵朔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希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可以吗?”
“能不能,全看你自己。”青芷的语气平淡无波,可眼底深处却藏着早已暗定的抉择。
灵朔垂眸盯着石阶缝里的青苔,沉思良久才抬眼,声音低沉而清晰:“男女情爱之事最无道理,仙主迟迟不肯交出幽尘轴,无非是怕日后生变,仙界落入被动,只能任人拿捏……说到底,仙主也是怕了。”
“千年前,是仙界率先向妖界发难,才引来了此后千年妖族的步步紧逼。”青芷骤然打断他,语气冷冽如冰,“这么多年过去,你可有找到当年的缘由?”
灵朔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支支吾吾道:“属下……不知。彼时我尚且年幼,这些年,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既如此,”青芷猛地站起身,裙摆扫过石阶带起细碎风声,目光锐利如锋刃,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就把你这些年知晓的一切,全部告诉砚行。”
“少主!”灵朔惊惶抬头,他前些日子去看过润荷,声音里满是急切,“那你与少君的婚事……”
“去吧,他在天门。”青芷直接截断他的话,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可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泛红,泄露了心底的波澜。
灵朔面色惨白如纸,望着青芷决绝的侧脸,终是咬了咬牙,用尽全力撑着石阶站起身,一步一顿地向天门方向走去。行至青芷视线的尽头,他猛地驻足回头,眼眶早已泛红,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少主……是何时知晓我的身份的?”
青芷望着他的背影,眼底的冷意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柔软的暖意,声音轻缓得像拂过湖面的风:“第一面便知。你的气息,与仙族终究是不同的。我当时不知道你当年是如何活下来的,但见你这高高壮壮的,我为你开心。”
灵朔浑身一震,眼泪终是落了下来,可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天门,背影坚定挺拔,再也没有半分迟疑。
青芷僵坐在原地,周身的气息像凝住了一般,只静静等着那必然要到来的一切。
如她所料,没过多久,砚行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他双眼通红,眼尾还带着未散的红丝,几步走到青芷面前,单膝跪地,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肩,声音里满是疼惜与愧疚:“对不起,芷儿。”
青芷望着他,嘴角牵强地扬起一个弧度,刚动了动唇,一行泪已从左眼滑落,顺着脸颊往下淌:“对不起。我将是神主。”
砚行的心猛地一揪,抬手用指腹轻轻拂去她脸颊的泪痕,动作轻柔得怕碰疼了她:“不!这件事本就是我父亲的错。你之前突然昭告三界,说要与我成婚,本就已经在给仙界吃定心丸了。昨日若不是他不肯交出幽尘轴,你也一定会从轻处罚的——你已经为了我让步太多了。”说着,他收紧手臂,将青芷紧紧抱在怀里。
“从前我虽痛恨妖族,却也可怜墨雨宁的遭遇。只是我从来没料到,她那些苦,竟是我父亲一手造成的。”砚行的声音贴着她的发顶,带着难掩的自责,“你一个人扛下了这么多,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青芷所有的防备。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隐忍与委屈,在被理解的这一刻尽数释放。她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反手紧紧回抱住砚行,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出喉咙,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也将所有的脆弱都袒露在他面前。
仙界的黎明总来得悄无声息。冰冷的大殿被朝阳的暖光漫过,霜色般的沉寂里,终于透出几分活气。
仙主正凝神静坐,殿外突如其来的喧哗却惊得他抬眼。只见青芷大步流星而来,一改昨日随性模样——身着大典所穿的流光云锦袍,发髻高束。日益醇厚的灵气在她周身凝若实质,竟透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她身后跟着三位族长,白珩率领一队神兵营将士肃立两侧,队列末尾,赫然是妖族王室。
众仙不明所以,却被这阵仗慑住,纷纷尾随至大殿外,屏息观望。
青芷目不斜视,径直走到主位落座。其余人各立大殿两侧,目光冷峻地扫过殿内众仙。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看青芷这架势心头皆沉——仙界怕是闯了弥天大祸。
反应过来的众仙连忙整装敛容,规规矩矩俯身叩拜。
殿外,灵朔看向身侧的砚行,低声问道:“少君没去劝劝仙主吗?”
砚行目光呆滞地望着殿内,声音带着几分苦涩:“没用的。以芷儿的性子,昭告三界我们的婚事,已是给足了父王台阶。父王不肯下,她便绝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昨日她只不过是还没想好如何告诉我罢了。”
殿内,青芷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妖主。”
妖主会意走至大殿中央行礼,声音里满是隐忍的悲愤:“求少主为妖族做主!前几日我痛失爱孙,细查之下才知,竟是妖人族篱婴受仙主挑唆,对其女颂乔痛下杀手。严刑拷问后更得知,千年前妖族内战,亦是仙主暗中安排妖人族景岚接近我族女眷,害得我妹妹无故失踪,女儿神智不清!后来他又率兵偷袭,我夫人惨死当场,尚未足月的风祁虽侥幸存活,却自幼体弱。妖族王室几近灭族,求少主为我们讨回公道!”
青芷抬眸,目光落在仙主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仙主?”
仙主早已慌了神,万万没想到千年前的旧案竟会被翻出。他强作镇定,高声辩解:“回少主,妖主此言无凭无据!这些年他屡屡挑衅仙界,分明别有用心。我从未见过那篱婴,更不曾做过这些事……”
“仙主。”话音未落,一人迈步而出,朗声道,“妖人族景忘,特来替女王认罪。少主曾见过女王,知晓她绝非城府深沉之人。千年前,正是仙主打着帮我族扩大领地的幌子前来游说,方才促成了那些祸事,所有主意,皆是仙主一人所出。”
仙主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胡说八道!今日你们齐齐闯我仙界,分明是早有预谋、又这般环环相扣,故意栽赃陷害于我!”
说罢,他双目赤红,直勾勾地盯着青芷,往日里对仙界地位的顾忌,此刻竟抛到了九霄云外。
青芷淡淡回望,语气听不出喜怒:“仙主的意思是,我特意带着他们,合起伙来冤枉你?”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吓得殿内外众仙齐齐跪地,连连叩首:“求少主息怒!”
砚行见状,急忙冲上前扣住仙主的肩膀,压低声音劝道:“父亲,事到如今,你只有如实相告,少主才能从轻发落!”
“没用的东西!”仙主怒不可遏,反手一记耳光扇在砚行脸上。
他猛地挣开砚行,直指青芷,破声道:“青芷!千年之前的旧事,仅凭一个小小妖人的片面之词,就想冤到我头上吗!”
这一声直呼其名,让在场所有人都吓得浑身一颤,纷纷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只等着青芷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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