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雨季

　　初秋的太阳依然很晒，早晚虽然凉快了，但正午时分还是热得人冒汗。

　　季书昀孤独的坐在大树底下等着张小雨他们一起汇合。

　　“昀崽！”马路对面的张小雨叫她，江远被她拉着一路小跑过来。

　　到季书昀面前，江远递给她一瓶水，呵责她说：“季书昀…你真的有病，这么热的天来这么早！”

　　季书昀接过快速打开来喝，“哭诉”着说：“没办法，我也不想的…”

　　“昀崽，你小姨这么可怕吗？”张小雨在一旁给她扇风。

　　季书昀无奈的点点头，把小风扇转向张小雨：“小雨我没事了，你给自己也吹吹吧！你出了好多汗。”

　　没错！季书昀今天来的格外早是有原因的——

　　今天一大早，季书昀小姨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一边帮忙做早饭，一边絮叨：“女孩子总得会做饭，不然以后婆家嫌弃。”

　　她盯着锅里滋滋响的煎蛋——为什么做饭非得和“嫁人”挂钩？学做饭不该是为了自己饿不着吗？

　　可这些话在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没说出来。

　　直到吃饭的时候小姨还在念叨着“贤惠”“持家”，所以她很快的吃完了那半碗饭，收拾了碗，就推门冲了出去。

　　季书昀绘声绘色的讲述着，根本没发现李染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今天的白裙子衬得她格外明亮，盛夏的阳光铺天盖地，可他的目光却只追着她转——那么鲜活，那么生动，像是能把整个夏天都比下去。

　　李染伸出手轻拍她的肩头，季书昀回眸的瞬间微微怔住——

　　阳光在他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那件简单的白衬衫被他穿得清爽又挺拔。

　　袖口随意挽起露出手腕，领口的第一颗纽扣没系，隐约能看到锁骨。

　　“看入迷了？”李染故意用指节轻叩她额头。

　　季书昀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慌忙别过脸去，却掩不住发红的耳尖。

　　“还没回答我呢。”他晃了晃红糖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滚落到虎口。

　　“你刚刚这么专心，是在讲宇宙奥秘还是...”他突然凑近，“在夸我帅？”

　　她慌忙捧住杯子，热度从掌心直窜上脸颊。

　　“当然不是”因为心虚，她说的很快。

　　“是…是因为你跟荀杰来的太慢我在吐槽啊！”她一本正经的撒起谎来，又接着说：“看不出来吗？”

　　这人怎么连递个红糖水都能这么...这么让人心跳加速。

　　此时两人的影子被阳光叠在一起，像罐子里正在融化的红糖，甜得拉出细丝。

　　江远无奈的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对大家说： “我们先走吧，荀杰迟到了，不等他了。”

　　李染点点头，下一秒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荀杰【李柒少爷？探头.jpg】
　　【我可能需要你的“救援”~】

　　柒【说。】

　　李染聊天间隙间，张小雨顺势走到季书昀身边，她既兴奋又正经的问： “他记得你生理期啊？”

　　没等季书昀回答，她又小声说：“还给你带红糖水…”

　　“你们俩个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张小雨促狭的笑着。

　　“没秘密~”季书昀笑着淡定的喝了口水。

　　“但是！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秘密还挺多的…”

　　江远走近她们，轻轻拉过张小雨贴近自己，谈话被打断。

　　“你干什么？”张小雨疑惑问他。

　　江远没说话，拉着她往荀杰家里走，季书昀嫌弃的望向江远的背影。

　　自从他和张小雨在一起之后，季书昀总是看他不“顺眼”——

　　因为江远占了大半她和张小雨相处的时间！

　　这一切都被李染收入眼底，他贴心拿过季书昀手上的水，“走吧。”

　　季书昀回过神，问他：“荀杰还没来？去哪？”

　　李染笑笑，说： “拯救…荀杰~”

　　“他出不了门啊！”季书昀会心笑着，“真惨~”

　　太阳晒得人后背发暖，但风带着些许凉意。

　　他们踩着树影往前走，脚下偶尔传来枯叶碎裂的轻响。

　　四人静悄悄的走上楼，也许是凑巧，荀杰喜欢打篮球，他住的这个小区离体育馆还很近。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儿买房子是他自己的主意呢。

　　……

　　季书昀轻轻敲了敲门——几乎同时，门就开了，快得像是荀杰一直守在门口似的。

　　“谁啊？”荀妈妈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点严厉。

　　“同学。”他答得很快，侧身让开半步。

　　妈妈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在看清门外站着的几人时，眉头忽然舒展。

　　“哦，是你们啊。”妈妈的声音瞬间软了几分，甚至往围裙上擦了擦手，“快进来坐，正好切了水果。”

　　“阿姨好！”门外站着的四个人齐声打招呼，最前面的季书昀举了举手里的习题册。

　　“我们是来找荀杰一起去图书馆的，就不进去啦。”

　　荀妈妈的笑容僵了一瞬，目光在几人之间扫视。

　　她突然转身拍了下荀杰的后背：“傻站着干嘛？快去换鞋！”

　　又堆起笑脸对众人道：“你们年轻人爱学习是好事，晚上阿姨煲汤，都来家里吃饭啊！”

　　荀杰低头系鞋带时，听见妈妈小声嘀咕：“早说是和这群孩子出去...”

　　走到楼下，荀杰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人：“看不出来啊季书架，撒谎都不带脸红的？”

　　“还不是因为你出不了门，”她翻了个白眼，顺手把书包带往上提了提，“不然我有什么办法？”

　　“还有别叫我…”，她一字一句道：“‘季、书、架’”

　　张小雨笑出声：“昀崽，你怎么这么好玩~”

　　江远突然插话：“篮球都没带，还打什么球啊？”他晃了晃空荡荡的手，一脸懊丧。

　　“既然都这样了，”李染摸了摸鼻子，“要不先去图书馆？”

　　众人正要点头，荀杰突然一个箭步插到两人中间。

　　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他们：“等等！你俩都穿的白色——”

　　他故意拖长音调，眉毛夸张地上下跳动，“情侣装啊？”

　　阳光下，两件白色衣服被荀杰这么一说，突然就多了几分微妙。

　　季书昀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却正好撞上李染同样慌乱移开的目光——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像被烫到似的各自扭头，只剩发红的耳根暴露了心思。

　　荀杰突然又想起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哎！江远和张小雨还用的情头呢！”

　　“什么？！”她立刻掏出手机，微信群聊里他俩的头像赫然是同一套动漫角色的不同角度。

　　“啧啧，你们小情侣真秀。”荀杰勾住江远脖子坏笑。

　　荀杰还在滔滔不绝分析情头配色，她却盯着自己鞋尖发呆——今早换衣服时，确实在衣柜前多犹豫了三秒。

　　“走了走了！”江远红着耳朵去捂荀杰的嘴。

　　人群推搡间，李染的手心擦过她手背，两人同时僵了一下，又同时假装去整理根本不乱的衣领。

　　风掠过少女绯红的耳尖和少年发白的指节，张小雨在树影里眯起眼睛。

　　多像两株含羞草啊，稍微碰一碰就蜷起叶子，却不知道根系早已悄悄缠在了一起。

　　青春啊，总是用最笨拙的方式，藏起最干净的心动。

　　图书馆里，季书昀百无聊赖的看着桌上拿来凑数的笔记。

　　她本质上并不是个多爱学习的人。
　　作业按时交，上课不睡觉，考试前翻翻书——该做的事一样不落，但也仅此而已。

　　就像每天早晨拧开水龙头刷牙，谈不上喜欢，只是习惯了水流划过牙齿的触感。

　　图书馆的日灯光白的晃眼，张小雨用笔帽戳了戳她的胳膊，示意她看手机——

　　【你看到窗户边那几个女生了吗？】

　　季书昀抬眼正好对上李染的视线，她又尴尬的低下头。

　　季书昀回她【刚才瞟到一眼，怎么了吗？】

　　张小雨【你信不信，她们马上就会来找你同桌要联系方式！】

　　季书昀摇摇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不信~”

　　嘴上说着，但余光还是忍不住往李染身上瞟。

　　“那你看好，绝对错不了！”她语气坚决。

　　“又说什么秘密呢？”江远过来凑热闹。

　　“怎么总是偷听别人讲话！”季书昀回怼。

　　话音刚落，果然有个扎马尾的女生被同伴推着走过来。

　　她捏着手机，耳根通红：“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李染指尖的笔微微一顿，抬眼时目光先下意识往季书昀的方向飘了半秒。

　　才礼貌地看向面前的女生：“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对面假装看书的人听见，“微信...就不加了吧，她会难过的。”

　　见女生还在犹豫，他又轻声补了句：“你值得被全心全意对待，而不是成为谁的备选项。”

　　这句话说得诚恳，反倒让女生红着脸笑了：“懂了，祝你们幸福呀！”

　　女生刚转身离开，荀杰就从书架后猛地探出头：“谁幸福？染哥你终于要表——”

　　“闭、嘴……”季书昀从牙缝里挤出气声，抓起橡皮精准弹中荀杰的眉心。

　　江远捂住嘴憋笑，肩膀抖得像是触电。
　　他学着李染说：“她会难过~哦~”还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

　　季书昀急中生智在草稿纸上写了大大的「？？？」推给荀杰，笔尖差点戳破纸张。

　　荀杰笑嘻嘻回写「他说的“她”是谁呀~好难猜啊！」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也都默契地没有真正点破。

　　就像知道春天一定会来，但具体是哪一天，还是要看花自己什么时候愿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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