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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银簪的公子
苏公子也没有睡意,他翻了个身:“簪子……明日可以打好了吧?”
李安平从鼻腔里“嗯”一声回应他。
“你是店里的帮工吧?”
“嗯。”
“你家在何处?”
李安平撇嘴:“这儿便是我家。”
“这儿是你家?你父母呢?”
“父母过世了。”李安平觉得不能一直让他套信息,便回问:“你家何处?”
“我家在河东平阳,父母也过世了。”
“你头一回进京吧?”
苏公子侧过身来面向李安平,可在漆黑的耳房里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压根无法看清彼此的脸面,“你这小儿是如何看出我头一回进京?”
这人明显经济拮据,不然不会用御物打簪子。李安平极度怀疑他进京没有足够的盘缠,从家乡一路跋涉来到长安全靠荒郊露宿和野外捕猎,不然如何能解释他那一身邋遢潦倒却有鸡可吃?
有鸡吃便好好吃吧,竟然把没吃完的鸡搁在城外留给别人,显然还没给京城的高物价虐过,是典型的对长安怀抱有美好梦想而来的外乡人,一门心思只想着进京找出路,但李安平又怎会把这些告诉他,于是他信口胡扯:“我是听口音看穿着猜的。”
“你很厉害嘛,小小年纪懂如此多。”
李安平不吃他这一套,又接着问:“你进京有何打算?”
“投靠亲戚找一份活计呗。”苏公子一边说一边打呵欠。
呵欠大概具有传染力,李安平也不由得打起呵欠,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过去。第二日醒来,天已见肚白,身旁也不见那位苏公子。李安平并不着急,反正家里的财物早已藏好。他如常去挑水砍柴,却发现水缸已装满,柴枝也剁好。这绝不可能是无病无灾那两小子干的,许大家那小老头的小身板也不可能包揽这重活,难不成是他自个干了活给忘记了?
正纳闷的李安平一抬头,赫然发现炊房冒着烟丝,走进炊房,一个赤条着上身的健硕男子正在生火,李安平不觉看失了神,直到那人回头看到李安平瞪着他的上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怕干活弄脏,我脱了衣裳。”
李安平摸了摸嘴角,幸好没有唾沫外漏,忙道:“苏公子你到外面坐着吧,这儿有我。”
宫外有一点不好,每天得自己生火煮食。李安平熬了一锅稷米粥,众人就着昨日烙好的麦饼下肚能干一天大半的活,新的美好一天从朝食和工作开始。
且说苏公子选了款式最简单的簪子,以许大家熟练高超的业务能力来看,一天又半的功夫便能把银簪子打好。工钱从剔出的两成银料上抵扣,钱货两清。
苏公子打量手上亮铮铮的银簪,很满意,可他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还让李安平帮他烧水洗发。
傍晚的风带来了清新的凉意,苏公子坐在天井旁晾头发。李安平都不想跟他说话了,这个蹭吃蹭喝的打算赖到何时才离去?
苏公子仿佛听到了李安平的心声,幽幽道:“明日一早我便离去,这些天打扰了,谢谢你们。”
李安平呵呵傻笑,好走不送了。第二日醒来,苏公子果然走了。水缸装满,柴枝砍好,李安平很满意。
话说成衣店的铺面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惨淡,一天也没有一个客人上门。许大家今日也不用开炉,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李安平便让无病帮忙看成衣店,自个带上些新手帕新袜子出城前往城南的奉明县王家。
外祖母吴媪看到李安平笑得眯眼成缝,心肝肉疙瘩地抓着他看了半天,嘟哝道:“瞧瞧,清减了不少,可是店里太累的缘故?不要去那上工了,搬回来,大母养你。”
“阿母,男儿志在四方,岂可藏于妇人身后。”舅舅王敬纠正,“十五,你既不入仕也不从军,不如替舅舅打理田产农庄吧。”
“舅舅,我又不能离开长安,如何替你到外头打理田产农庄?倒是求舅舅帮个忙,家里多出的絺葛布匹卖予我可否?”
“如何卖得,统统都送你。”王敬很高兴外甥让他帮忙。
“不可不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更可况刚在前头听到舅母要给大表兄相亲,舅舅家可得存钱娶新妇了。”
王敬笑道:“娶妇不差这些絺葛。”
“今后还要靠舅舅的布匹支持,按行市计价即可,长买长卖方长久。”
王敬听他说得有条有理,很是安慰,也不强求外甥受他眼前恩惠,今后还有别处可以帮扶他,不急这一时。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聚在屋里喝茶畅谈,李安平离席如厕,恰碰见大表兄王高下值归来。王高目下是金吾卫队正,他把李安平拉到自个屋里鬼鬼祟祟地说:“小十五,帮为兄一个忙可行?”
“大表兄你说说看。”
王高呵呵直笑,看着......有些羞意:“我......我看上了一名女子。”
还以为什么事,李安平笑道:“告诉舅母,娶回家不就成了。”
“她......她是章台舞姬。”
“......买回家当妾也行。”
“阿母说还没娶妇便纳妾,不是正经人家所为,怕好的妇家不喜,不肯嫁我。”
“等大表嫂进了门再纳妾也可。”
“还要等一年半载的,我......怕她让别人赎走。”
“大表兄想我如何帮忙?”
“你替我把她赎回你家去,待你嫂进门,我再接她归家。”
李安平略思索:“女郎到我们铺里怕是不能享福之余,还得熬苦,这......恐怕委屈她了。”
“如何委屈她了!你是什么身份,让她伺候你是她的福气。”
既然是来干活的,李安平放心了,回香室街后与许大家计议一番,只等王高备好金饼一同到章台接人。
王高看中的舞姬名叫清歌,十八年华,盈盈一双美瞳带着魂勾。王高见着她,智商直线下降,三魂丢了七魄,一金饼说没就没。老鸨得了便宜还卖乖,忽悠王高在章台再消费一顿为清歌饯别,看得李安平心痛不已,不把几案上的佳肴吃光不足以平内心的不忿。
“哟,小子,今日怎过来了?不是说手帕要等十天八天才能完工?”一个声音在身后砸来,是申玉好。
“我今天过来给人当小跟班,师傅们还在赶工,货好了马上给姐送来。姐不在客人跟前伺候,如何在此闲坐?”
申玉好嘴皮一啜,笑道:“客人在摆神仙局,我功成身退,得了这簪子作赏,你看值多少钱?”说罢,扬起手中一支银簪。
李安平一愣,这银簪好生熟悉,不正是前些天许大家给苏公子打的那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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