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棒槌

　　“你不想当我干儿子？”贺勤故意问。
　　徐启看着她的神色摇摇头。

　　“为什么？”贺勤想要看看事情是不是和自己猜得一样。
　　“我，我……”徐启哑言。

　　他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他想认贺勤当丈母娘，让她把儿子给他这种话吧，这话说出来不得把腿打断。

　　徐启沉默下来，贺勤看了看没逼他，上手在徐启的头上摸了两把：“你别听他胡说，阿姨没说过认你当干儿子的话，亲儿子倒是可以。”

　　“啊？”徐启没明白意思。

　　贺勤弓着腰小声问：“你知道闷闷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
　　徐启悄悄按了按耳朵，怀疑是他听错了，不确定地又问一遍：“阿姨，您刚说什么朋友？”

　　“就……对象。”贺勤说：“他之前交过一个对象，叫邓宪什么玩意儿的，后来分手了没再听他说过，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交新朋友。”

　　徐启不知所措地笑笑，乱七八糟打着掩护：“邓宪成啊我知道，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贺勤问。

　　“啊。”徐启颤颤巍巍应了一声：“那不能是男孩儿吧？”
　　他仔细瞧着贺勤的反应，没说话，只是笑。
　　难不成说的真是男朋友？
　　徐启不敢吭声，特别想从地漏溜走。

　　贺勤笑了笑没继续下去，转头问起了徐启：“小启有女朋友吗？”
　　徐启否定：“没有。”

　　“之前交过吧？”贺勤继续问。
　　“也没有。”徐启继续摇头。

　　“喜欢男孩儿？”贺勤似笑非笑看着他，让徐启心中猛地一个激灵。
　　徐启低下头小小地“嗯”了一声。

　　终于大赦，徐启跟在贺勤后面挪到客厅，坐到孟由青旁边。
　　趁贺勤跟孟正淮说话的空当，凑到孟由青耳边，小声问：“你妈是不是知道你喜欢男人？”

　　“嗯。”孟由青嚼着芒果干，面色自然地应。
　　徐启听到回答闭了闭眼，脸红的速度碾压孟由青问话的速度。

　　“咋了？”孟由青问。
　　徐启长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去，坦白道：“刚才你妈问我，你除了邓宪成有没有交新朋友，我说邓宪成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儿，她很惊讶地问了一句‘女孩儿？’我说‘那不能是男孩儿吧？’你妈当场愣了，我不知道你出柜。”

　　徐启顿了顿，捂住脸：“我刚开始听阿姨问的就是男朋友，我没敢相信，还给你找补，好丢人啊。”

　　孟由青抖着肩膀直笑：“还有呢？”
　　“她还问我有没有交女朋友，我说没，她就问我是不是喜欢男的。”徐启虚虚看孟由青一眼，眼里全是无法面对这个世界的颓丧。

　　“你怎么回的？”孟由青压着笑。
　　“我能怎么回答，当然点头肯定了，总不能撒谎吧。”徐启说。

　　孟由青这次直接笑出声，把一旁正在给孟正淮分享刚才徐启表现的贺勤惊了过来。

　　徐启脸红脖子粗地坐着半拉沙发，藏在孟由青身后，偷瞄贺勤。

　　“怎么了？得失心疯了？”孟正淮看孟由青笑发狂的样儿，也跟着笑了声。

　　孟由青没功夫回话，抱着肚子笑倒在徐启身上。

　　孟正淮疑问地看向徐启，徐启嘴唇嗫嚅几下，回答：“嗯，想到自己交的男朋友是个女的，乐疯了。”
　　无厘头的一句话，像是爆笑开关，炸开屋里所有人的笑点。

　　孟由青笑得没了声儿，只能听到嗓子里发出的嘶嘶响，孟正淮也在笑，贺勤也在笑。

　　徐启抿着嘴不说话，耳朵里是三人来回交替的笑声，他定定撑着上身，当一个完美的人形支柱。

　　活了二十六年，人生的三分之一，他头一回这么丢人。
　　还丢在了想要表现的人面前。
　　头垂得更低，手抠得更快。

　　贺勤率先止住笑，她咳了一声，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孟正淮也往直坐了坐。

　　孟由青擦干眼泪，拍拍徐启的胳膊：“没事。”

　　徐启悄悄看着孟由青，不吱声。

　　“这孩子真招人喜欢。”贺勤含着笑慈爱地说。
　　“就是。”孟由青说：“我们徐老板谁不喜欢。”

　　“你也喜欢？”贺勤问。
　　徐启的视线又转到贺勤身上，脸上带着一丝惊讶，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问，在明知道儿子喜欢男人的情况下。

　　“昂。”孟由青随意应了一声，又拿起一块芒果干开始嚼：“这芒果干什么牌子的，还挺好吃。”

　　贺勤笑眯眯地在挨着坐的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一下，转了话题。

　　徐启回到家时，心里的尴尬还没有全部散去，面对老妈的关怀，他也只是无精打采地随意糊弄过去。

　　今天天气不太好，空气质量很差，从窗外看去，外面泛着淡淡的黄。
　　他陪着老妈吃了顿午饭，说了几句旅途中的趣事，老妈就去上班了。

　　留着他一个人，肆意散发尴尬。
　　外面刮起了风，疯狂乱吼，他抱着被子，睡前最后回想一遍，让后悔药的价值最大化后，闭眼睡了过去。

　　凌晨醒来，他摸黑找到冰箱，随便找了点吃的，糊弄一下打雷的肚子。

　　翻起手机，看到贺勤给他发了一个文档，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还是先回了一个表情过去，才慢悠悠点开文档。

　　第一眼是不敢置信，没想到贺阿姨眼睛这么毒辣，把他心里那点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

　　后面越看越觉得羞耻，倒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内容。
　　只是以自己儿子和儿子朋友为主角写同人文这种操作，还是令徐启大为震惊。
　　而身为主角之一的他，也倍感羞耻。

　　徐启继续往下看。
　　【徐启扯住孟由青的衣领，大声质问：“刚那男人是谁，是你前男友是吗？你们为什么还有联系？”

　　孟由青欲要回答，只是还没张口，徐启便按住他的后脑勺，狠狠地亲了过去，在他因惊讶张开嘴的空隙，舌头……】

　　哎哎哎，这不太对，徐启急忙摁掉手机，压住乱跳的心口，慢慢调整呼吸。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做，贺阿姨是如何做到这么权威的？

　　缓了一会儿，好奇心又被勾起，他窝进被窝里，把手机亮度调低，眼睛继续捕捉贺阿姨给他织的梦。

　　【孟由青抬手轻轻勾了一下徐启的下巴，徐启顺势抬头，喉结轻轻滚动……】

　　徐启跟着滚了一下。

　　【……孟由青捏住下巴，微微凑近，呼吸打在徐启脸上，低声问：“你为什么亲我？”

　　没给徐启说话的机会，孟由青放开下巴，手慢慢向下滑去，路过喉结、移过胸膛，拐了个弯划过手臂，在指尖处停下，缓缓牵起。

　　掌心朝上，头慢慢低下去，一个吻落在掌心。】

　　徐启心脏一提，穿过一阵酥麻，好像手指插进插电孔，被电打了一样。
　　这个吻比亲在嘴上还要要命。

　　篇幅不长，就几百字，徐启一字一句仔细膜拜，也没几分钟就滑到了末尾。

　　【跟！着！学！】
　　初号，加粗。

　　徐启笑了一下，把文档保存，退出去又回了一个“好”。

　　去孟由青家，徐启是满怀期待的，从家里出来，他绕道从店里拿回定制已久的西服，开着车浩浩荡荡往孟由青的房子走。

　　“到哪儿了，上来带油盐酱醋等一切调料，忘买了。”
　　徐启停好车，听完孟由青发来的语音，带着一兜子调料和自己一大包行李直冲孟由青的方向。

　　进门的时候，孟由青正在往茶几上端菜，锅里红红的火锅底料已经咕噜咕噜冒泡。

　　徐启过去把调料一样一样拿出来放茶几旁的小车上，行李箱随便撂进孟由青卧室。

　　“哎，你房间在旁边。”孟由青看到喊了一声。
　　徐启转身看他一眼，没理，径直去了卫生间。

　　孟由青没辙，下好菜坐在垫子上开始了看综艺模式。
　　徐启洗了个手很快回来，坐到孟由青旁边，拿起调好的小料开始塞肉。

　　两个人的饭量，菜买的着实有点多，剩了一半。
　　孟由青靠着沙发喝可乐，眼睛滴溜溜看着徐启收拾桌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次见徐启，他的言语动作里都充满了放肆。
　　以前根本就没见过他一上来就说“好想你”这种话，还要来一个拥抱。

　　嘶，腻得慌。
　　但还挺新鲜。

　　孟由青起身上厕所的途中，路过厨房，快速进去在徐启耳朵边吹了口气，迅速逃离。

　　小把戏得逞，一路嘿嘿笑着。

　　徐启歪了歪头，耳朵在肩膀上蹭了一下，掉头看了一眼那个慌忙逃窜的背影，眼睛眯起笑。

　　“你房间在隔壁。”孟由青看着徐启好不见外地把衣服全都放进自己的衣柜里，又一次提醒。

　　徐启照常挂衣服，动作没有停顿：“我要睡你床。”

　　“你怎么这么记仇呢？”孟由青呲着牙：“不就霸占了你一个月的床嘛，还是半边的，你至于把我卧室都占去？”

　　徐启边叠衣服边回头看他：“没占你卧室啊，你继续睡你的床呗，我也就占半边，礼尚往来。”

　　“那我去睡客房。”孟由青站起来。

　　徐启匆忙走过去拦住：“不行。”
　　“为什么？”孟由青问：“你是不是傻，有房间还要挤一起。”

　　“你别管，我就要和你睡一起，你走哪儿我跟哪儿。”徐启说。

　　孟由青乐了：“行行行，要把仇报回来是吧，睡呗。”

　　说完，拿着睡衣去了浴室。

　　徐启往门口张望一下，抽出刚挂好的西服，快速穿戴整齐，拿着孟由青放床头的书看。

　　坐了会儿，他又觉得太庄重，想了想他脱掉外套，取掉领带，又把系好的扣子拆开两个。

　　随后坐到床头，摆好姿势，紧张地期待孟由青进来做出的反应。

　　孟由青扒着头进来，头低着还没往徐启那儿看。
　　直到跟人说话没听到回声，他才看过去。

　　寸头板板正正压在头上，一条腿落在地上，一条腿搭在床沿，皮鞋尖向上翘起，显得腿很长。
　　手里拿着自己床头放的那本《如何训练宠物认爹》，正低头认真看。

　　孟由青没理解这场景什么意思，他走过去：“你干嘛呢？”
　　“看书。”徐启扬扬手，头没抬。

　　“谁在家看书穿正装啊。”孟由青皱起眉，上下再打量一次，满脸嫌弃道：“真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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