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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江,还是卤蛋
我乃帝江,上古凶兽之首。
宇宙初期,只存在一种称为帝鸿的实体,状如鸡蛋,内部充满混沌和黑暗。
这世上,无日月星辰,无生命体征。
但我有两位神祇朋友,那就是倏和忽,他们决定为我凿出七窍,以便我能体验听觉、视觉、嗅觉和味觉等感官享受。
然而,就在马上要完成的第七日,我却死了。
我死后,诞生了一个人形,后来的人把我叫做盘古。
我被包裹在这个如鸡蛋的壳里,周遭一片黑暗,无法舒展身体,于是伸展四肢,使劲蹬脚,破壳而出。
拔下了自己的牙齿制成神斧,挥舞着神斧劈开四周。
光芒万丈,清新的气体上升形成了天空,浑浊的气体下沉成为了大地,混沌划分,天地骤现。
而这,也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临死前,我嘴里呼出的气变成了春风和天空的云雾,声音变成了天空的雷霆。左眼变成太阳,照耀大地,左眼变成皎洁的月亮,给夜晚带来光明,千万缕头发变成点点繁星,装饰了整片天空。鲜血变成江河湖海,奔腾不息。肌肉变成千里沃野,供万物生存。骨骼变成树木花草,筋脉变成了道路,牙齿变成石头和金属,精髓变成明亮的珍珠,汗水变成滋润禾苗的雨露。头和四肢化为绵长蜿蜒的山脉,守护这世界万灵。
最后,留下一丝元神在天地间游荡,最后朝着地底落下。
我从混沌而来,必以混沌而去。
这里没有一丝生气,我只得随处飘摇,直到看到一片林子,那里郁郁葱葱长着粗壮的树木,那神木灵力非凡,竟有一处虚幻之境。
在那幻境之中,我看到了许多珍奇异兽,便化作一只黄色口袋状的生物,全身火红,具有六只翅膀和四条腿,并无面容,与它们生活在一起。
时光流逝,我已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直到有一日,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出现在面前。
他长相凶悍,手持利剑,虎视眈眈地望向我。
我们大战了几天几夜,因我的元神尚未恢复,只能败下阵来,与他缔结契约,为他所用。
他,便是万鬼之主,冥界首领,酆都大帝夜冥。
自此,我成了杀戮的工具,随他与天界大战了八万年。
我看着他指挥作战,看着他废寝忘食,看着他英勇杀敌,但看的最多的是,他一个人站在天冥河边一个人看日出的背影。
我不喜欢他,可也不算讨厌他。
然而,这样的日子,让我厌倦。
无战事时,他便将我困在巨大的牢笼中,可我生性自由,那堆破铜烂铁又岂能真正将我困住,于是,我拼命嘶吼、挣扎,他只会从神荼手上拿来苇索,一遍又一遍地抽打我,就像在虚幻之境将我驯服一般。
我感到失落,我只不过是个工具而已。
后来,天冥两界终于休战,因我庞大的身躯和顶级的战力,冥界之人都惧怕于我,我怎么也想不到,当初救了他们的性命,护了他们的安宁,到头来,他们却想着要我的命。
别无他法,夜冥只得把我扔进了三重魔禁之中,他虽没有要我的命,也没用铁牢束缚住我的身体,却给了我一座地狱,一座困住我灵魂的地狱。
这样,又不知道过了多少万年,我已在长久的困顿中忘记了时间,还有自己。
直到那一日,那个纤瘦又较弱的身体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生命,我以为她是和那些想杀死我的活物一样,所以,我要杀了她。
她已经遍体鳞伤,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吐出的火焰将她团团围住。
我没有五官,但我能感应到她的痛苦和惧怕,而这竟让我感到了一丝报复之后的快感。
就在我觉得她必死无疑之时,那个小小的身影居然一掌拍在了我的脸上。
一种刺痛蔓延至全身,我发出惨烈的叫声。
火光冲天,她却并没有死。
我的额头微微发烫,额头正中处落下了半枚桃花印。
我,万古凶兽的帝江,竟在这小姑娘的一掌之下被迫认主!
她的目光果敢无畏,丝毫没有半分畏惧,这倒让我很是好奇。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姑娘?
“我叫独一。”她说道。
在她的命令下,我带着她飞往了酆都城。
在酆都大殿的丹墀上,我终于再次见到了曾经的主人,酆都大帝夜冥。
再相逢,他的目光中只有惊恐,并无老朋友相见的欣喜。
看着曾经与他一同并肩作战的三位魔神被扣押在地,我心里也不免一阵唏嘘,果然,能同苦却不能共甘,你们也落得了和我一样的下场。
人人都敬畏于酆都大帝,可独一却并不畏惧。
她执意让帝尊放走神荼他们,而自己则甘愿成为人质,留在酆都城的掩月府中。
我一反常态,缩小了自己的身形,这样的技能会让我的法力有所削弱,所以,从未在夜冥的面前展现过,现在细细想来,我的内心是不信服那个老顽固的,万一暴露我这样的形态,以他的脾性便更能轻而易举地掌控我。
可如今,也不知为何,我竟愿意在这个女孩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
不过,看着她将我抱在怀里蹭了又蹭,撸了又撸,应该很是喜欢我眼下的样子。
原本她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现在一脸的喜笑颜开,我的心里竟也觉得开心起来,况且她用手帮我挠着身体倒很是舒服,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油然而生。
可转而一想,我是谁,我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堂堂帝江!这开辟天地的造物主!如今居然如个小玩物一般全身上下被人一阵乱摸,我愤怒地望着独一,可我没有五官,她并不能理解我的情绪,又一把将我抱在怀里。
哎,算了,随她吧。
“你长得如此肥美,以后便叫卤蛋吧。”
「卤蛋」,是别人给我取的第一个名字。
我听说,只有当做了自己人,才能给对方取名字。
可她的这个名字还是让我愣在原地,我的本源虽形状如蛋,可不是真的一颗蛋啊!
我努力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试图让她理解我的不满,可那婴儿般的啼哭声对她丝毫没起作用。
她轻轻摸了摸我,说道:“这样吧,我给你添上眼睛和嘴巴吧。”
独一对着我的脸施展了法术,一脸欣喜。
“卤蛋,你有眼睛和嘴巴了呢。”
我简直高兴坏了,倏和忽未做成的事,她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做成了,赶忙跑到水边看着自己的模样。
眼睛虽小点,但目光中透露着智慧,紧皱眉头时也颇具威严,嘴巴不小不大,够用就行,也满足了我品尝食物的愿望。
既然这个小女子为我达成了美梦,那我也能原谅她给我取名「卤蛋」的做法。
只是,我察觉到她时常郁郁寡欢,女子一旦如此必定是因为一个男人。
果然,她思来想去,还是带我去见了那个男人。
只是没想到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居然是老顽固的三儿子,酆都迦叶。
我跟在夜冥那个老家伙身边时不常见到这个孩子,说来也怪凄惨的,他出生的那日,便是天冥两界开战之时,人人都说他是不祥之兆,夜冥虽妻妾不少,但我能感觉到这里没有一个女人是他心中所爱,自然也不会爱屋及乌,这流言四起,他便愈发不喜欢这个儿子。
相反的,他倒是常把酆都胤文带在身边,那个小坏蛋是嫡长子,自然是被寄予厚望。
只是,那小子人小心眼可不小,常常将“我父帝如何如何”“我父帝怎样怎样”挂在嘴上,在夜冥这个愚父面前装得人模人样,背地里不是恶作剧就是调皮捣蛋,老欺负那些小兵,就连看到我也敢用石头砸,若不是因认主夜冥,我定将它扔去虚幻之境,给我的小弟们加餐。
所以,连着我对床上昏迷着的酆都迦叶也并没有好感。
可独一却不惜元神毁灭的危险下进入他的元神,差点丢了性命。
幸好,我用混沌之火烧了他们几天几夜,又用元神护住他俩,这才将他们的元神给逼了出来。
这之后,我驮着他俩去了度朔岛的家。
再次与老朋友重逢,郁垒还是那副婆婆妈妈的样子,在军营时他就喜欢给战士们做吃的,这会儿看见我长了嘴,只觉得稀奇,什么都往我嘴里塞。
女魃这个女人虽长得极美,性格依旧那样我行我素,在军营时,戳我的身子就成了她发泄情绪的方式,如今看我变小的模样更是肆无忌惮,冷不丁就从哪儿冒出来戳我一下,也不知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他们三个中,我最是讨厌神荼,也怪不得别人都不喜欢他,样子和郁垒长得相似,性格却大相径庭。
严肃又刻板,迂腐又执拗。
自打我跟着独一回到度朔岛,他就念念叨叨,说独一破坏了规矩,说独一不该与我缔结契约,说他是养不教父之过,从没给独一一个好脸色。
要不是我不能开口说话,我真想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是我让独一破坏了规矩,是我要与独一缔结契约,当然,「养不教父之过」是他的责任,可独一聪慧伶俐、有勇有谋,我看着倒是很欢喜,与我帝江很是相配。
只不过,她的心里眼里都是那个叫酆都迦叶的小子。
我能察觉到这小子对独一绝对没安好心,一看到她就两眼放光,如同我们异兽见到猎物一般,只要独一在身边,他就口蜜腹剑、一味讨好,像极了求偶时期的九尾狐,一贯妖艳魅人的作风。
我看到他靠近便觉得皮肤紧绷,寒毛直竖。
这讨人厌的小子看着我龇牙咧嘴的模样也不生气,只是把我推到一边,又坐到独一身边去了。
要不是这小子能让独一的脸上出现那样发自真心的笑容,我真想现了真身把他用混沌之火给烤了。
后来我才发觉,那是独一度过的最开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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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帝江是上古凶兽,是酆都大帝的坐骑。
但如今,他是卤蛋,是独一的朋友、亲人、保护者,只因为独一从未将他当作杀戮和谋取权利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