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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
十二月初，天气骤然转冷。
早自习铃响前，教室里的窗户还未关严，风沿着门缝灌进来，吹得走廊上试卷沙沙作响。
沈秋拿出围巾，裹住脖子，又偷偷往许然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还在补作业，头发有点乱，眼睛却是清醒的。她注意到，他最近不再迟到，也不再一声不响地离开。虽然两人之间的对话仍不算多，但那种“随时可以说话”的状态，又回来了。
某种意义上，比曾经的靠近更深沉。
班主任这周布置了“模拟志愿填报表”，每个人要根据自己的分数段，写出三志愿，附上理由，这是全年最重要的一次模拟填报，关系到后期推荐、家长会讨论和集体申报系统的初步意向。
许然拿着表格，一直没动笔。
沈秋写得很快，一所综合类985，两所双一流高校，她写完后没着急交，反而轻声问了句：“你选好了吗？”
许然笑了笑：“在犹豫要不要选和你一样的。”
沈秋顿了一下，没看他，只是低声说：“你不必选和我一样的。”
“但我想。”
“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
他沉默片刻，然后说：“如果你走得太快，我怕我追不上。”
她转过头，望着他：“可我也怕你一直停在原地。”
两人目光相撞的一瞬间，那种“靠得很近却还没握住”的感觉，弥漫在空气里。
那天晚自习后，沈秋把表格交上去时，背后传来许然的声音：
“等我选完，我给你看。”
她点了点头，没有回头，但她知道他会来。
第二天傍晚，许然在沈秋的抽屉里放了一本练习册。
她打开后发现中间夹着一张卡片，正反都写满了字。
正面是他的志愿选择：
第一志愿：X大学
第二志愿：Y大学
第三志愿：Z师范
理由一栏写着：
“第一所，是我一直不敢想的。
第二所，是你写过的那篇文章里的校园。
第三所，是如果我们走散后，我还想教别人写信的地方。”
背面是一封小小的未署名信：
“沈秋，如果你还记得那段风声，
就知道，我一直没离开。”
“你说靠近要靠时间，我花了一整年学着靠近你，也靠近我自己。
如果有未来，我希望它不是我们走散的句点，而是走在一起的起点。”
沈秋合上卡片时，心跳有点乱。
她望着教室外还未合上的窗，风吹进来，把讲台上的粉笔灰轻轻吹落，像是那年初冬的重演。
她想起第一学期许然跳起来抗议换座位，想起她头一次开口问他“你是不是讨厌我”，也想起他把纸条塞进她书里，说：“今天风没那么大了。”
原来他一直在听，也一直在记。
那天晚自习后，两人一起走在校门外的林荫道上。
他们没有说话，风吹过来，把路灯照在地上的影子轻轻拉长。
走到路口，许然忽然停下。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算承诺。”
“我也知道，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在同一个城市，甚至不会在同一条路上。”
“但我想告诉你——”
他顿了一下，眼神很清澈：“你是我做决定的时候，心里一直存在的变量。”
沈秋没说话，只是抬头望了他一眼。
她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没有回应他“我也是”，也没有说“谢谢”。
只是那一刻，她觉得风不再冷了。
她终于能坦然承认，那段风声之后，她再没有等错人。
回到家，沈秋在自己的志愿卡片背面也写了一行字：
“愿我们都走向了自己，也走向了彼此。”
她没有告诉许然这句话。
她只是决定——在风真正吹起之前，她要站在原地，等一等那个人。
哪怕只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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