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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久仰郑导大名，能被您赏识，当然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也非常希望能有机会和您合作，只是，郭诚正在参加一档节目，最近可能……”
姚今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郑宏光打断了。
郑宏光摆摆手：“我知道他最近没空。那个叫什么来着的节目，也快结束了吧？没事，我可以等，不着急。”
听对方这样说，姚今心中惊喜更盛，看来郑宏光对郭诚早有了解。虽说是试唱，但看郑宏光的态度，这次合作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姚今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说过场面话后，她目送郑宏光离开。
姚今转身，目光落在郭诚身上。
郭诚已经没有哭了。他怔怔地呆坐着，眼圈仍是红的，脸上泪痕犹在。
至亲之人突然离世，任谁也不好受。姚今自己也经历过。因此她做不到冷硬地强求郭诚继续参赛，让郭诚在舞台上对着镜头、对着千千万万的粉丝们强颜欢笑。
本来公司也没希冀新人真能出道，只是想着他们能稍稍吸点粉丝而已。郭诚走到现在十二名的位置，已经可以了。
至于刚刚郑宏光提及的合作，到时候再看吧，毕竟现在郭诚的状态不好。
姚今轻声道：“郭诚，如果你想退赛，我不会阻拦你。”
郭诚的眼眸通红，望向姚今的时候，眼中水雾又起。
他诚恳道：“姚姐，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你帮了我很多很多。帮我照看奶奶、帮我垫医药费，就算你是我的经纪人，这些本来也不是你的分内之事。”
“你为我劳心劳力，你的好意，我记在心里！那笔钱我也会尽快还你。”
郭诚的声音轻颤：“至于退赛，我觉得不用。工作就是工作，我可以继续完成。也许我近几天的状态确实不会太好，但我会尽快调整的。”
余光瞥见手腕的红心，姚今沉默着，听郭诚继续说。
“我知道，公司和你，都对我没有过高的要求。但我也知道，不管是作为经纪人的你还是那些支持我的粉丝们，都对我有所期待。”郭诚的声音渐渐坚定起来，“我不想半途而废，空留遗憾，也更不想辜负你们的期待。”
金灿灿的阳光洒满郭诚周身，像是许多束聚光灯打下来，照耀着。此刻的郭诚，和舞台上的他，一样耀眼。
*
姚今把郭诚送回节目组的基地。
临下车前，郭诚再次道：“姚姐，你不用费心牵挂我，我缓两天就好了。”
郭诚话是这样说，可姚今哪能真信。
但这种事，旁人就算有心恐怕也未必真能帮上忙。太过关心，反倒会让别人心生负担，还是得靠郭诚自己慢慢走出来。
姚今只好道：“我最近得回剧组那边看看情况，但你有任何事还是可以联系我，我会第一时间处理的，不用担心。”
见郭诚点点头，看似乖巧，姚今忍不住叮嘱道：“训练也别太累了，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新星》节目已近尾声。和姚今告别后，郭诚全身心投入节目里，没日没夜地练歌练舞，准备即将到来的总决赛。
时间一分一秒全被高强度的训练挤占，让郭诚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感知。似乎唯有这样，郭诚才能彻底麻痹自己，才能淡化奶奶去世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剧组的拍摄很顺利，陆灵曼也快杀青。姚今暂时不再盯着郭诚那边。她赶回剧组，继续陪陆灵曼。
*
姚今没让人来机场接她。
面对贺天叙每天发来的信息，她也对自己即将回归剧组一事只字不提。
飞机落地后，姚今打车去酒店。折腾几个小时，安顿好一切后，姚今前往剧组。
临近中午，片场乌泱乌泱聚着一堆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各司其职。
打光师把光打得太亮，堪比第二个太阳，远远地就晃到了姚今的眼。
看来拍摄还没有结束。
姚今没挤上前看，而是挑了片有树荫的地方站在。
也亏是陆灵曼够高，姚今还能从密匝匝的人群里勉强能看见一点对方的头顶。
等了快半小时，拍摄终于结束。刚刚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渐渐四散开。
见陆灵曼还在跟导演张怀鹏说话，姚今决定等会再过去。
阳光太炽热，晒了一上午弄得贺天叙头晕脑胀，有些睁不开眼。他正打算回酒店休息，刚回头，隔着无数来往匆匆的行人，只一眼便眺见姚今的身影。
贺天叙疑心是自己看错，却又不希望自己是真的看错。
他不免觉得懊悔，要是自己今天戴帽子来就好了。帽子能遮挡住刺眼的阳光，也许他就能看清了。
哪还至于在这提心吊胆的呢？
贺天叙无暇多想，下意识地快步奔向那个人影，想要细看。愈近便愈能看清对方的神情，他也就愈发笃定对方就是姚今。
直到姚今的笑颜近在咫尺，贺天叙在对方的身前站定。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太快了，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微风轻轻抚过，绿叶的沙沙声代替了彼此问候的言语。贺天叙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用目光一点点描摹过姚今的脸庞和身影，像是澄澄的蜜糖，慢慢融化成糖水。
和姚今站在同一片树荫下，灼人的暑热倏忽间尽数散去，只余阴凉。只是，心却渐渐燥起来，让贺天叙察觉到微妙的渴意。
贺天叙抿抿唇，声音有些干：“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原本以为，还要数着日子再等上好几天。
姚今凑近些许，故意开玩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呀？”
“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贺天叙垂下眼眸，声音很低，“我可以去机场接你，我……”
想早点看见你，哪怕只是早一分一秒。
没说完的话，贺天叙也不敢真的说出口。
莫名从贺天叙的话里听出了些许委屈，姚今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可值得贺天叙委屈的？
姚今不理解。
见对方话只说一半，姚今歪了歪头，对上贺天叙低垂的目光。离得太近了，以至于姚今能看见贺天叙颤颤的长睫，扑扇似蝶翅。
视线相对，贺天叙不由得屏住呼吸，只觉得耳尖烧起一片滚烫的热意。
像是被蛊惑般，贺天叙下意识地想要开口。
远处却突然传来阵清脆的女声。
“姚今姐——”
这嗓门这声线，全剧组的人都再熟悉不过了。
贺天叙陡然回神，发现自己离姚今太近了，近到他有点克制不住自己。他匆匆后撤两步，抬眼望向声音来源处。
果然是陆灵曼。
对方笑容满面，踩着堪比高跷的高跟鞋仍然健步如飞，跟个炮弹似的发射过来。
她身后跟着同样惊喜万分的小蔡。
两人狂奔而来，在姚今和贺天叙面前紧急刹住脚步。
陆灵曼矜持地朝贺天叙微微一笑。转头，她便一把拥住姚今，声音甜甜：“姚姐！我还以为要等我杀青那天，你才会来呢！”
“跑这么快，小心摔跤。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就回来了。”姚今摸了摸陆灵曼的头。手感有点略硬，估计对方没少喷发胶。
陆灵曼把脸朝向另一边，撒娇道：“我还以为是你想我了呢！”
姚今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是是是，我可想你了。”
见陆灵曼和小蔡来了，贺天叙退开些许，把姚今身边的位置留给她们。他站在一旁，看着陆灵曼毫无顾忌的拥抱姚今、和对方撒娇开玩笑，心里不由得生出股羡慕。
陆灵曼话中提及的杀青，简单的两个字，如箭般刺到贺天叙的隐痛了。
陆灵曼杀青，意味着姚今离开。
分开的这段时间，贺天叙捱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跟姚今重逢。他尚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喜悦之情，却要立刻再遭受离别之苦。
而这次即将到来的分离，贺天叙又能找什么借口，再在姚今的生活里找存在感呢？
阳光陡然再度炽热起来。茂密的枝叶似乎承受不住，蔫了似的垂下。骄阳穿透树叶的防御，筛下无数阳光炙烤着贺天叙的后背，也让他的心更加煎熬。
姚今的目光越过陆灵曼，落在贺天叙身上。
贺天叙快站到树荫外去了。整个人逆着光，被阳光勾勒得身姿愈显挺拔。肤色莹白，泛着玉似的光泽。
姚今多看了两眼，发现对方始终沉默地注视自己，如同一尊寂然的雕像。
她心中微动，生出股微妙的异样。
不对劲。
姚今看了看正抱住自己的陆灵曼，心中恍然大悟。
贺天叙这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陆灵曼！
她佯装镇定：“先回化妆室吧，这太热了，等会中暑就不好了。”
“贺编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姚今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了。
贺天叙当然不会拒绝姚今。
他落后三人半步，跟着她们往陆灵曼的化妆室走去。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姚今的背影。听着她们聊天时的欢声笑语，贺天叙心里闷闷的。
下饭的不止是美味的菜肴，还有八卦。
这段时间，微博上闹得腥风血雨的，陆灵曼在拍戏的闲暇时也实时关注，不愿错过一点。
“噢——原来那个叫郭诚的，就是姚姐你带的新人啊！”陆灵曼说完，往自己嘴里扒了一大口饭。
她突然想到什么，快速地抽了张纸擦嘴。陆灵曼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给姚今展示她保存的表情包。
陆灵曼越看越觉得搞笑：“我刚开始还不认识郭诚，觉得这表情包特好玩。跟别的艺人聊天，我一发这表情包，别人立刻也发同系列的表情包给我，不知不觉我就存了大几十张。”
“他唱歌还挺好听的，已经在我手机里唱好几天了。”陆灵曼美滋滋地夸道。
姚今点点头，正准备应两句。余光瞥见贺天叙鼻尖冒汗，她立刻看向对方。
对方面前那份菜里满是青红的辣椒，光看着，姚今都觉得辣极。
姚今从沙发上起身，径直走向小冰箱拿了瓶冰水递给贺天叙。
贺天叙抬手接过。掌心握上矿泉水瓶的瓶身，一片冰凉。可两人相触的指尖却是温热的。
两人目光轻碰，很快便分离。
贺天叙垂下目光，盯着手中姚今递来的矿泉水，心里那些难言的烦闷与哀意，倏忽间消弭了。
算了，距离杀青还有段时日，至少这些天，他还能跟姚今待在一起。要是姚今真像陆灵曼说的那样，只有杀青那天才来，贺天叙才真的是要无法克制自己了。
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沁人的冰水滑入喉咙，很快缓解了辣，却无法抚平他心头微妙的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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