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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从家开车出发到火锅店大约有一小时车程,这个时间段路上也不算太堵,覃念初把车开到门店附近时,时间这才刚过晚上七点半。
恰值饭点,商圈内的饭店皆毫无例外坐满了人,她独自开车绕火锅店周边的街道辗转了大半圈,硬是没找到半个可供临时停靠的车位。
车上这时播放着一首节奏轻快的流行曲,覃念初这头还正在为没地方停车而发愁,音源却毫无预兆地被一通突然打进来的电话掐断。
“喂,到了没?”江原在电话那头直接问。
低沉的嗓音被车载听筒持续放大,像是莫名被什么东西勾住了魂魄那般,覃念初下意识紧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愣了好几秒,而后敛神用力甩了下头,这才想起来要开口说话:“到了,在找停车位。”
“那你继续往前开,开到下一个路口右转,这里刚好有一个停车位。”江原在电话那头说道。
覃念初依言照做,沿着当前这条路一直开到尽头的拐角,终于看见了此刻正等在路边的江原。
两辆私家车之间空着个隐蔽的车位,江原见覃念初的车开了过来,便立即举起手机朝她那边挥了两下,连接车载蓝牙的那通电话也随之被挂断。
黑车在外人的引导下缓慢拐进了小道,覃念初隔着夜色将两边的车窗同时降下,随后熟练且平稳地把车停入车位,熄火后俯身从邻座拎上包准备下车,转眼却看见江原直接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当即惊在了原地。
“嗨,好久不见。”江原伸手将压在眼前的帽檐利落往上一抬,随后转头看向坐在旁侧的覃念初,下意识冲她笑了笑。
提着包的那只手还悬停在半空,覃念初看着来人愣了愣,转而默默把手放下:“确实是很久没见了,还以为你最近是不是背着我在偷偷修炼什么仙法,动不动就喜欢玩隐身失踪这一套。”
话语里溢出的揶揄一时让车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江原闻言轻笑了一声,立刻诚恳向她道歉:“对不起,最近一直都在忙着排练,就没顾得上你。”
胸口莫名激起阵委屈,覃念初下意识张了张嘴,一转头见江原眼里满是诚挚,遂又悄悄把话给咽了回去。
“最近过得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江原问。
“还不错,反正能吃也能睡。”覃念初随口应道,“就是无聊的时候会时不时想起,有个人好像欠了我很多账还没还清,这个时候却突然玩人间蒸发,是不是打算就此赖账到底?”
江原闻言忍不住又笑了笑:“放心,欠你那几顿饭我一直都记着呢,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说着突然转过头来看她,“我接下来应该会休息一段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下次我来约你。”
顶部的车灯蓦然亮起,将两人眼里的彼此映衬得更加清晰。
覃念初讪讪将视线从对方脸上挪开,这才注意到江原的发尾好似比之前长长了不少,顿时就有些恍惚。
车外时不时有路人从窗前经过,两人继续留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直到顶灯再次熄灭,又再次亮起。
“打算坐我的车坐到什么时候?”覃念初忽而转头问他。
江原闻言也将头转了过来:?
“不是过来吃饭的么,要是再不进去,最后就只能捡别人剩下的吃了。”覃念初说完迅速拨开车门下了车。
江原见状紧忙开门跟上:“放心,我都让他们等着了。”,他说着伸手拍了拍胸前,“反正有我在,保证不会让你吃上剩饭的。”
-
晚风微凉,覃念初跟在江原身后走进了那家火锅店。
腾腾的热气瞬间将身上的冰凉雾化,覃念初伸手揉了揉眼前的湿润,抬眼朦胧地循着声响朝里头望去,这才发现这家店的客桌几乎全都坐满了客,只有中间那张大桌预留了两个空位,而罗苏此时就坐在空位旁边的那个位置上面。
“走吧。”江原说着朝里侧歪了下头,示意身后的人跟上。
连续越过几桌不大不小的四人桌,围坐在大桌上的几人见她们一同朝这边走来,于是动作统一地撇下手机抬起了头,目光迎接两人逐步靠近。
“终于过来了,等你们等到花儿都谢了!”最先发现她们的罗苏即刻起身招呼两人落座,“快坐快坐!再不开吃汤底都快要给烧干了。”
覃念初闻言有些尴尬地朝桌上的人笑了笑。
罗苏顺势从她手里接过手提包,抬眼见她人还愣在旁边傻站着,于是直接上手把人给摁到了椅子上。
桌上的人这时终于全部聚齐,罗苏先是喊服务员过来加了点汤底,而后便迅速侧身凑到覃念初身旁,忍不住低声打趣她道:“不是说不来么?”
覃念初冷淡回看了对方一眼,故作无所谓地端起面前的水杯,转而淡定送到嘴边喝了一口:“事情做完就过来了。”,她故意学着对方的表情,也略带戏谑地朝身侧挑了下眉,“怎么,不欢迎我?”
抬手的动作当即被坐在另一侧的江原注意到,只见他立马靠了过来,问:“你手怎么了?”
紧握住杯壁的手还停留在桌边,覃念初垂眸看了眼手指上崭新的创可贴,于是火速将手抽了回来:“哦,没什么,前几天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了。”
下意识的遮掩当即引起了旁人的怀疑。
罗苏与江原隔空互望了一眼,都默契地没将意识到的事实当场点破。
“哦,那以后小心一点。”江原淡淡回道,随后便自然地退了回去。
位于中间的锅底还尚待烧开,众人此时围坐在一起,时不时转过头与旁人面面相觑,都在等着有人主动给自己递话。
因心生愧疚,覃念初主动揽下了场上这项破冰任务:“那个,先跟大家说一声抱歉。”,她说着止不住低了低头,“都怪我今天有事耽搁了,所以才让大家等我等到这么晚,以后要是再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大家可以先开吃,不用刻意等我,不然就太麻烦大家了。”
“那我们可不敢,我们队长刚刚可发话了,这最重要的人还没到场,就不能动筷。”坐在对面的严阿寺忽而语气夸张道,也不知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心存不快,只是隔空朝坐在这边的江原微挑了下眉,“你说是不是,队长?”
江原听闻没好气地啧了一声,当即一个白眼给对面送过去:“去你的!我刚刚是这么跟你们说的么?我刚刚的原话明明是:这重要的人还没到场,先不要动筷那么快,但要是中途有谁真的饿了,就也可以先吃。怎么到你这里就成这个意思了,合着你小学的阅读理解是数学老师教的呗?”
两人一来一回的几句斗嘴引得全场持续发笑。
笑声还未散尽,江原又忽而转向覃念初,假借着与她解释继续朝对面的人一通输出:“你可千万别听他瞎说,这小子明明是中午海鲜自助吃撑了,本来还嚷嚷着要晚餐改宵夜的,所以根本就不可能饿着他。”
“而且我跟你说,这小子可护食了,我们乐队几个人每次一起出去吃饭,三个人都抢不过他一个人,所以饿着谁都不可能饿着他,你完全没必要对他这种人感到愧疚。”江原说着朝覃念初点了下头。
“诶不是,江原!”严阿寺当即不满朝这边喊了一句,“你就不能给兄弟我留点面子?拢共就这么点爱吃的小秘密,还全都被你当场给抖露出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江原忍不住当场反驳回去,“人覃老师之前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今天不过是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几分钟,你非但不体谅人家,还表现出一副有很大意见的样子,你这算什么,以怨报德?”
“不敢不敢。”严阿寺瞬间转怒为笑,“覃老师,我刚刚那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没事。”覃念初温吞地摇了摇头,“没关系的。”
眼看着场子又要冷下来,坐在旁边的罗苏则主动接话道:“江原说的对,严阿寺他这人就爱满嘴跑火车,平时说话从来都不着调的,早先给他们乐队的人打电话,说让他们晚上过来一起吃饭,结果他当时就在电话那头问我说,今天中午吃太饱了,晚上的饭能不能改成宵夜,你都不知道,当时那把我给气的啊,如果他人就站在我面前,我肯定当场就把手机直接摔他脸上了!”,她说时抬手配合着做了个往外抛东西的动作,完美复刻当时的愤怒。
严阿寺闻言紧忙赔笑附和道:“对对对,我这人就这样,平时没事就爱开开玩笑,所以我刚刚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当真。”
摆在中间的火锅默默咕嘟冒起了气。
罗苏随意往那边瞧了眼,当即催促大家:“诶,锅开了,准备下菜啊!”
一句话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引回到食物上面,众人于是开始了分工合作,用新鲜食材逐渐将整个锅炉填得满满当当。
视线围绕着整张桌子转了一圈,江原突然想到一件事,遂转向覃念初:“好像还没给你正式介绍过我们乐队的成员。”
坐在对面那几人听闻同时停了筷,纷纷抬头看向这边坐等着被介绍。
江原则顺势由近及远依次向旁人介绍道:“这位是严阿寺,我们队的键盘手,偶尔也兼职兼职商务,协助我这个队长处理队内大大小小的事务。不过我们乐队现在才刚成立不到一年,平时也几乎没什么事需要他帮忙的,而且他你应该最熟悉,所以我就不过多给你介绍了。”
坐在对侧的严阿寺原本连连点头附和着,突然听见队长介绍自己到一半就不介绍了,当即微眯着眼面带不悦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完全没理会对方眼里的抗议,江原视线继续左移,转而直接介绍起了下一位成员:“坐在中间的这位黄毛小子叫阿T,我们队的贝斯手,同时也是队里的创作担当。这小子平时话不多,一没事就爱躲在角落里打游戏,但你别看他这样,他的创作能力是真的很强,就我们初赛准备的那几首歌,作词作曲包括编曲全都是他一人包揽的。”
“最外边那位留着长卷发的大叔,是我们乐队的鼓手老厉……”
眼神依次略过被介绍的那几人,覃念初微微颔首分别与他们隔空问好。
罗苏中途没忍住偷偷上手扯了扯覃念初的袖口,转而一脸坏笑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场面更像是在给家属介绍好兄弟?”
气氛里的微妙就这么直接被对方点破了,覃念初忍不住斜了罗苏一眼,眉头微皱表示心中不满。
罗苏则吐着舌头朝她做了一个鬼脸,随后继续脸带坏笑地退了回去。
“那我们都介绍完了,你是不是也该介绍介绍你自己?”严阿寺紧忙把话接了下来,隔空看向坐在对侧的江原道,“毕竟作为我们身兼数职的大队长,你才是那个最该被好好介绍的人,难道不是么?”
“我还用得着介绍?”江原说着含笑看向覃念初,语气难得温柔,“她都知道。”
覃念初神情呆愣地转过头,听着从对面传来的起哄声,心跳一时慌乱不止。
“你听听这话,我都不知道是该误会呢,还是不该误会。”严阿寺止不住又开起了玩笑。
江原听闻立刻团了团纸朝对面扔过去,精准击中对方面前的餐盘:“吃你的饭吧!锅都开了还不夹菜?”
晚饭于打闹中悄然开席。
几轮食物下去,江原见覃念初一直没怎么动筷,便主动凑上来问她:“想吃什么,我给你下?”
“不用了。”覃念初讪讪摇了摇头,“我一会儿自己来就好。”
像是没听到她讲话,江原自顾自端起了手边的虾滑,转手便把肉下到了锅里:“上次见你好像爱吃虾,那就先给你下点虾滑吧。”
锅底的火力开得足,刚下的虾滑很快便趁着热气浮了上来。
江原顺势拾起锅边的漏勺,将虾肉逐一打捞起放入覃念初面前的餐盘,不想却在夹起第三块肉时,突然看见有只碗正悠悠着朝这边晃过来,于是当即停手将头缓缓抬起。
“我也要,给我也来一个。”严阿寺端着碗走上来。
江原当即一个白眼给对方送过去:“这是我给覃老师下的。”,他说时往旁边偏了下头,示意对方看向桌上剩下的那半份虾滑,“这不是还有么,想吃就自己下。”
嘴里不知巴巴嘀咕了句什么,严阿寺忽而眼带怨气地看了江原一眼,最后憋着口闷气退回到座位上。
手边的食材逐渐被消耗得差不多,吃饭进行到一半时,严阿寺突然又以方便夹菜为由,主动搬起椅子挪到了江原的身侧,只为了压下声音与他多说几句话。
“江原,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那么双标呢?”严阿寺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说时还不忘越过他往覃念初那边瞥了一眼。
餐盘里一下堆满了刚从锅里打捞上来的食物,江原看都没看他一眼,随手夹起块肉直接送进了嘴里:“哦,那你现在知道了?”
严阿寺没忍住当场冲他翻了个白眼,刚张了张嘴想继续说句什么,只见对方又撇下他主动过去替旁人夹菜,更是无语到差点说不出话。
朋友如此对人献殷勤的场面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严阿寺在一旁摸着下巴仿佛若有所思,见对方忙完回来,又主动凑前去低声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什么吗?”
江原无所谓似的挑了下眉:“什么?”
严阿寺一字一顿道:“舔、狗。”
江原闻言却勾唇笑了笑:“哦,那肯定也是只非常帅气的公狗。”
严阿寺当即恼怒啧了一声,转而直接开麦质问他道:“大家都是朋友,你什么时候对我们这么好过?”
“那不一样,你是兄弟,她是……”江原忽而顿了顿,想了想又道,“她是很重要的朋友,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严阿寺下意识往覃念初那边看了一眼,没成想正好与她对上视线,又迅速尴尬地将目光收回,转而对着旁人阴阳怪气了起来,“确实是不一样哈,这朋友是朋友,兄弟是兄弟,要怪就怪我这个兄弟的好心全都给错付了。”
“你这是在吃醋?”江原突然被对方表现给逗笑,“你就说我什么时候对你们不好过。”
“谁吃醋了!”严阿寺火速否认,“我一个大老爷们犯得着吃一个小姑娘的醋?”
“还说没有,你这恼羞成怒的样子,不就明摆着被我说中了在心虚么?”江原忍不住笑道。
“你这说的我好像那什么不太正常似的……”严阿寺越辩解越激动,“哥们儿我是纯爷们儿,怎么会为了你一个大男人吃人家女孩的醋?”
“算了算了,反正跟你说也说不明白,我就多余跟你聊这个天。”严阿寺果断搬上椅子走开。
眼看着兄弟略显狼狈地离去,江原忍不住低头笑了笑,抬眼见覃念初正在费力往锅里夹粉丝,又立马空出只手过去帮她。
想吃的食物被精准投进了面前的餐盘,覃念初看了看重新回到对面的严阿寺,又转头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江原,好奇问道:“你们刚刚说什么了,在聊我吗?”
江原循声朝她看了过去,嘴角倏而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没什么,就是他看我老帮你夹菜,可能有些嫉妒了吧。”
“啊,为什么?”覃念初满脸疑惑不解,“你平时对他们不好吗?”
“也好,就是对你和对他们,总归是有点不一样的吧。”江原随口应道。
覃念初闻言愣了愣,转而又继续问:“那……是哪里不一样?”
“覃念初。”江原突然转过头认真看着她,“我不会随便帮别人夹菜,也没有总是特别关照某个人的习惯,懂了么?”
面颊不自觉浮现出几分羞涩,覃念初讪讪低了低头,遂夹起一筷子粉丝放入碗中:“知道了,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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