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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
他全身散发着戾气,眼瞳紧紧凝视着她,令人望而生畏。
林蕴珠何曾见过这样的裴琰,一步又一步地后退,直到退到案几上,软腰之处传来疼痛之感。
裴琰蓦然走了过来,一手掐住她的腰,敛容,“我们夫妻五载的情分,你当真要抛之脑后吗?”
“就因为那个男人?”
“他究竟是谁 !”
林蕴珠清瞳与他对视,瞳孔一缩,转过了面,缓缓启唇道:“六哥,算了吧。”
“我们好聚好散,往后我们仍是孩子的爹娘啊……”
“不可能 !”
裴琰一手越发掐紧她的腰,咬牙切齿。
“怎么算了,你告诉我,该怎么算了?”
他双手往上,捆住她的肩,“我曾记得在寒山寺中,你也告诉过我你之心意,你也是喜欢我的。”
“如今,我也告诉你了,我心中唯有你一个,我们本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太晚了。”
林蕴珠迫不及待打断了他之话语,眸中生冷。
“我不喜欢你了。”
“那就把你的心找回来 !”
话毕,他不顾她的意愿,吻住了她的唇,
随后,他疯狂至极,一次又一次。
林蕴珠巴掌大的脸上泪痕点点,躺在榻上。
裴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疼吗?”
他如此柔声询问。
林蕴珠用尽全力扇了他一巴掌,“裴琰 !你混蛋 !”
他只是看着她,软声地祈求。
“音娘,把你的心找回来,求你了。”
林蕴珠紧咬牙关,颤抖道,“不可能了,裴琰,放手吧。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裴琰将她如寒玉一般的身子抱在怀里,自顾自地道:“你喜欢他什么,我可以改的,我是哪里比不上他,我都可以改……”
“求你了……”
他眼底湿润,眼眸泛起一片猩红。
“若你实在不喜欢我母妃,我们离开京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怎可能呢?
林蕴珠闭了闭眸,只觉愈发疲惫。
“六哥,别说这种梦话了。”
“我们已经结束了。”
“从我去寒山寺的那刻,就已结束了。我根本就没打算回来。”
“我要怎么说,你才懂?”
她强撑着一丝力气,坚定地告诉他,“我如今喜欢的人是他,他为了我受伤了,我很难过……恨不得伤在我身上。其实从很早之前,我的心就已经落在他那里了 !”
“为什么 ! ”
裴琰低吼出声,“我是哪一点比不上他 ! ”
“你不觉得,你对我,太过于残忍了吗?”
林蕴珠平静地道:“因为他从来无需我去猜,看着他的眼睛,我已是明白他待我的心意。”
“可是六哥,你不一样。我对你,更多的是敬重。”
“在过去的五年内,我无时无刻不去想,我是哪一句话令你不开心了。因你总是板着脸,我不知你在想什么。我会想,若是你娶的人是薛道宜,你会如何?你会舍得如此待她吗?”
裴琰的心猝然低落下去,一路跌至谷底,摇了摇头,“你怎会这样想?我从没有想过娶她为妻,我想娶的人从来只有你……”
“可我不知道这些,也从不敢去奢望。”
林蕴珠流着泪告诉他,“六哥,若你告诉十四岁时的林蕴珠,她大抵会高兴得一整晚都睡不着,可我如今已是双十了,我心中已没有你了……”
他沉默了许久,轻笑了一声,随后,一言不发地离去。
此后的几天他都过来看她,什么也未做,只是紧紧凝视着她。
他把她关在房内,不允许她离去半步。
有次她闻得奶姆抱着裴萱过来,看完她之后,告诉过来的允熙。
“少夫人要怀小宝宝了。小少爷别闹着少夫人。”
允熙懵懵懂懂地点头,又过来问她。
林蕴珠用手抚着他的发,摇了摇头,只问他近况。
他乖巧地一一答过,惹人怜爱。
他似是明白裴琰与她有了争执。
晚上,裴琰过来寻她,陪她用膳。下人早早已被撤走。
“你要关到我什么时候?”
她冷冷地问他,不曾看他一眼。
裴琰替她布菜,“用饭。”
她一怒之下将碗筷都摔了,粉颈之上都是一片绯红。
“裴琰,你当真是一点也听不进去……”
他打断了她的话,握住她单薄的肩,对面便是那面铜镜。
“还记得吗?你我新婚之时,我也曾为你描过眉,贴过花钿。我曾在这镜前向你许诺,要与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言犹在耳。”
“音娘,是你忘了。”
他的呼吸紊乱,狭长的英眸中似有水光浮动,羽睫轻轻颤动。
“除了你,再没人伤我这么深……”
“当真,一点也不喜欢我了吗?”
他的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似灼伤了她的一片柔夷。
她默默收回手,一言不发,许久才仰面,咬着唇道:“六哥,我对你的爱慕停在了豆蔻年华。嫁给你时便只是敬重。没有旁的了。”
他握住她的手,轻笑了一声,“明日陪我出游,就你我二人。”
话到此处,不由得她拒绝。
翌日,他带着她到了西湖池畔,没带一个仆从。仿佛只是天底下最平凡的一对夫妇。
路过桥廊时,有画师道,“郎君和夫人当真是般配,可要入画?”
裴琰看向她,见她眉间一蹙,只是淡淡一笑,转眼过来,颔首道:“好,我夫人貌美如仙,你要将她画得好看一些。”
“这是自然。”
那画师笑道。
二人一左一右,裴琰搂着她的腰,如此入了画作,如同一对金童玉女。
见到了画迹墨宝,其实只是稀疏平常而已,裴琰却兴致勃勃地收了起来,一再言谢,又发了赏钱。
画师自然高兴,笑说:“郎君对夫人这般爱重,当真是少之又少。”
他眸中凝住,很快,笑了笑,也不作答,只是牵过林蕴珠的手。
二人坐了游舫,又沿着湖畔走了许久,却是始终沉默,无一人开口。
不知不觉,他放开了她的手。
林蕴珠望着他清隽的背影,鼻尖一酸,那刻,她已是明白了他之决定。
裴琰并未回头,只是道:“封临就在出口处,我早已帮你安排好了一切。”
“往后,你多珍重。”
“若他……待你不好,你便回来。”
她心口似被一块巨石堵住,一股窒息之感传来。许久后,这才闷着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六哥。”
他颔首,哽咽了一下,终究还是决定告诉她。
“芙落,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早到我不敢去发觉。虽我贤名在外,可我当真也是恃才放旷之人,能入我眼的没有几个。我不屑于儿女情爱,一心在功名上,是以,我不敢去承认对你的心思。”
“可是,终究是太晚了。我本以为娶了你,你就是我的……我可以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待你好,与你相处。可没曾想,你的心不在我这。”
“这么多年,我让你很难受吧。”
她的泪水立即夺眶而出,“不会。我很感激,不管怎么样,我们有了萱萱和允熙……”
他兀自笑了一下,声线清冷低沉。
“好,那你要常回来看他们。”
言毕,他渐渐离去,脚步声那样沉着,一步一步,直到她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
林蕴珠的视线被泪水模糊。
封临从后走了过来,将她抱进怀里,“一切都结束了,昨日义父之案得已重审,最后的罪证是裴琰……呈上的。关于英国公府的。”
那是他的舅父。
他关住她这几日,亦是护住她,没有旁人来寻她的麻烦。
林蕴珠终于明白,他竟为她大义灭亲,殚精竭虑,做到了这一步。
她仿佛支撑不住,慢慢蹲了下来。
他是存心的吗?
好教她心怀愧疚,一生一世都忘不了他。
……
三月之后,她理好了一切,与江鹤宗夫妇告别,与封临一起踏上了去洛城之路。
霍征骑马赶了过来,与她一道前行。
路边一位画师又走了过来,笑声朗朗,“这位夫人当真是容貌出众,可要与郎君一同入画?”
林蕴珠腼腆地笑了笑,婉拒。
此时,对面一位白衣的郎君骑马而过,林蕴珠正好看见他俊俏的半边面庞,正是裴琰。
她牵起唇角,轻轻一笑,很快,便转过眸去。
而他却始终未看她一眼,御马离去。
二人如同从未相识。
此刻,微风将她的裙裾吹起,如若吹皱了一片片睡莲。
她跳上了马车,又掀了窗帷,支颐在窗边。
霍征朝她挑了半边俊眉。
二人噗嗤一笑。
……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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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大概会遇到两个男人,一个相濡以沫,另一个,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