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与薄荷

作者:砚边听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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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期共赴


      大学四年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快得让人抓不住。

      周清衡和许茗夏的学校隔了半小时地铁,成了彼此周末的固定去处。

      他会拎着实验报告去她的教学楼,等她写完稿一起去吃饭;她也常揣着刚校好的文章,去他的实验室看那些闪烁的仪器——虽然大多时候都看不懂,却喜欢看他讲解时的神情。

      毕业那天,周清衡拿到了本校直博的名额,继续泡在物理实验室,研究那些看不见的粒子和场论。

      许茗夏则如愿进了南城本地一家叫“星芒新闻”的媒体,从实习编辑做起,每天抱着电脑跑现场、改稿子,很快就凭着敏锐的视角和扎实的文字功底站稳了脚跟。

      又过了几年,周清衡成了实验室里能独当一面的研究员,名字开始出现在专业期刊上,偶尔还可以跟着导师去参加大型学术会议。

      许茗夏则升了主编,手下带了个小团队,她策划的深度报道好几次引发热议,办公室的墙上挂着她拿的新闻奖奖杯。

      他们在南城买了套小公寓,离两人的单位都不远。每天早上,周清衡会先送许茗夏到公司楼下,看着她踩着高跟鞋走进玻璃幕墙大楼,才转身去实验室。

      晚上,许茗夏下班得早就会去接周清衡。

      她的头发留长了,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被风吹得轻轻晃。

      身上是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踩着细高跟,和高中时那个穿着校服、袖口总卷着的女孩判若两人。

      远处,周清衡的身影穿过车流走过来。他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

      头发剪短了些,轮廓比年少时更硬朗,眉眼间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

      他不再是那个会在大树下红着眼眶掉眼泪的少年,可走向她时,脚步里的急切,和很多年前样子,又悄悄重合。

      “等很久了?”他走到她面前,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没多久。”许茗夏笑了笑,抬手替他理了理衬衫领口,“今天这么早?”

      “实验告一段落。”

      “厉害呀,周博士。”她转了转手腕,露出腕上细细的银镯子——那是他去年送的生日礼物,许茗夏抬头冲他笑,“我今天这篇稿子,采访对象是个老院士,跟你差不多,说起专业眼睛都发光。”

      他们的世界看似不同,一个埋首于微观粒子的奥秘,一个穿梭在人间百态的故事里,却总能精准地接住对方的话,懂那些没说出口的疲惫和欢喜。

      周末偶尔约上陈朗和林瓷——陈朗在本地理工大读完研,进了家车企做工程师;林瓷从北方师范毕业,回了南城当老师,教初中语文。

      林瓷和陈朗的婚讯,是在毕业第二年传过来的。

      那会儿林瓷刚在南城的中学站稳脚跟,教的第一届学生刚升初二;陈朗则在车企忙得脚不沾地,天天泡在车间和图纸堆里。

      谁也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快定下来,直到收到电子请柬,许茗夏还愣了半天——照片上的林瓷穿着白裙子,笑起来眼里有光,陈朗站在她身边,难得没犯贫,表情正经得有点傻气。

      婚礼办得简单热闹,请的大多是高中同学和单位同事。

      陈朗在台上致辞时,紧张得手心冒汗,说的全是大白话:“我跟林瓷认识七年了,到现在……愿意嫁给我,我挺幸运的。”底下哄堂大笑,林瓷笑着,没再瞪他,眼里却闪着泪光。

      他们婚后的日子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波澜。

      林瓷每天备课到深夜,陈朗会给她泡杯热牛奶;陈朗加班晚归,林瓷总会留一盏玄关的灯。

      周末两人爱窝在家里看电影,或是去逛菜市场,陈朗总被林瓷数落“买太多菜吃不完”,却还是会在她转身时,多拎一捆她爱吃的青菜。

      有次同学聚会,陈朗喝多了,搂着林瓷的肩膀傻笑:“你们不知道,她上次给学生补课晚了,我去接她,看到她站在路灯下跟学生家长说话,那时候就觉得……这辈子就是她了。”

      林瓷没说话,只是悄悄往他杯里换了杯温水。

      许茗夏看着他们,忽然懂了。

      有些感情不需要轰轰烈烈,就像林瓷和陈朗,从校服到婚纱,从吵吵闹闹到彼此依赖,把七年的时光,过成了最踏实的样子。

      周清衡求婚那天,选在了南城的樱花大道。

      四月的樱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像铺了层柔软的雪。

      许茗夏被他哄着来散步,穿着他去年送的米白色风衣,手里捏着刚买的樱花味冰淇淋,笑他:“都多大了,还来轧马路。”

      周清衡没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慢慢走。

      走到长椅边时,他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里面是枚设计简单的戒指,铂金戒圈上嵌着颗不大的钻石,在路灯下闪着柔和的光。

      动作有点僵硬,像第一次在实验室做精密实验时那样,指尖微微发颤。

      “许茗夏,”他抬头看她,眼睛在樱花的映衬下格外亮,“从高一开学你塞薄荷糖开始,我觉得我就被你锁住了。”

      他顿了顿,声音稳了些,“我不太会说好听的,但我想,以后的日子,能不能继续跟你一起过?跟我试试,从‘我们的小瞬间’,变成‘我们的一辈子’?”

      许茗夏咬着冰淇淋的勺子,愣住了。风一吹,樱花簌簌落下,落在他的发梢,也落在她的风衣上。

      “我研究物理,总说世界有太多不确定,但有件事我很确定,”他拿起戒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我想娶你。”

      许茗夏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砸在冰淇淋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让他把戒指套进无名指。尺寸刚刚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

      远处的相机“咔哒”响了一声,林瓷拿着相机,和陈朗站在一起拍下了这一幕——男生给女生戴上戒指,女生笑着掉眼泪,漫天樱花落在他们周围。

      这一幕和当年周清衡跟她表白时一模一样。

      “周清衡,你好俗啊。”她靠在他肩上,摸着戒指笑。

      他把她搂紧了些,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但你答应了。”

      樱花还在落,像一场温柔的雨,把他们的名字,轻轻写进了往后的岁月里。

      他们的婚礼定在那年夏天,选了个有大片梧桐树荫的露天场地。

      婚礼前一天,陈朗还在跟周清衡念叨:“紧张不?当年你在操场哭鼻子的样儿,我现在还记得呢。”

      周清衡没理他,手里却反复摩挲着口袋里的誓词卡,边角都被捏得发皱。

      仪式开始时,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红毯上,像碎金在跳。

      周清衡站在尽头等她,穿着笔挺的西装,平日里总带着点疏离感的眉眼,此刻盛满了温柔。

      许茗夏一步步走近,能看清他喉结滚动的弧度,像当年在树下他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时那样,走到他面前时,他伸手牵住她,掌心滚烫。

      誓词环节,周清衡没看卡片,声音清晰而坚定:“从高一到现在,九年了。我研究过最复杂的粒子轨迹,却觉得最幸运的,是能一直走在你身边。”

      许茗夏的眼泪掉了下来,被他伸手擦掉。

      阳光正好,风里带着青草香,交换戒指时,周清衡的动作很轻,把戒指套进她无名指的瞬间,他低头,在她耳边说:“这次,是真的归期了。”

      许茗夏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里,点了点头。

      阳光碎在他肩头,也落在她扬起的眼睫上。周清衡低头,吻轻轻落下,夏风中,掌声漫成温柔的浪,蝉鸣在树梢停驻。

      从薄荷糖的微涩到樱花的清甜,九年轨迹终交叠。你解物理题,我写人间事,阳光里吻过的归期,是命定的共生。

      正如蝉鸣遇见薄荷,是热烈与清凉的邂逅,是灵魂与灵魂的相拥。

      ——正文完——

      2025.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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