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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玥
朝晖洒向整片大地,偶尔得闻鸟儿飞过时的叽喳叫喊,沿途景致如走马观花,形态各异的树木在眼眸里一闪而过。
行了一路,在马车内能清晰听见萧楚尧驭马而喊的声音。
姜玥此时心事重重,让身旁茯苓瞧见,只觉心疼,昨晚守夜她总能听见姑娘叹息。
“姑娘,不如让尧公子停下,暂作歇息罢?”
“无妨,此事不了,我心难安。”
算算日子,如今即将五月,那银烛案发生在一月,若不了结,她又该如何给这无辜的亡魂一个交代?
而今,越是得知太多无辜少女因被权贵弃掉而丧生,她心里越发焦灼。
她打算,待处理了银烛案后,在裘依白那儿得知的所有线索里慢慢调查。
自然,姜玥清楚,银烛的死和清河县主脱不了干系。
可即便最后证据确凿,或许因着清河县主身份尊贵的关系,这个案子会草草了结,也未可知啊。
预想到最坏的结果,姜玥轻声一叹。
她的确争不过权贵。
那时第一次见到银烛父亲那般悲痛模样,她心下决意,即便得不到最公正的判决,那也要让周磊心安入眠。
午后,义庄里的壮丁刚忙完农活,正准备回到院中稍作歇息时,却瞧见门口停了不止一辆马车。
霎时,眼尖的壮丁瞧见了从马车走下来的姜世昌,略微巴结的喊道:“老、老爷吉祥。”
姜世昌俯视着眼前几个正跪在地上的壮丁,眼眸里尽是藐视与鄙夷,轻哼道:“陈伯人呢?”
本该是去醉川斋那边的,可半路上,姜香萍说想吃一吃义庄里的菜,刚拔出的作物新鲜,且富含营养,姜老太太亦是认同姜香萍的想法,他自是不容拒绝。
加之,秦小娘突然想起昨日忘了让人采买货物送去醉川斋,毕竟他们一家人要在那边待上五六日,食物可不能马虎。
是以,便想到了桑梓村里的义庄,虽是姜华氏的陪嫁,但义庄里的一草一木也由他这个主家人说了算。
“陈伯正在回来路上,昨日下雨,陈伯让小的们种植新菜,这才忙了些。”
“哼!”姜世昌气得直甩袖,径直走进了小院里。
每次看到义庄,他便能想起当年自己身无分文的模样,只能忍受着华府送来的一切,如同上门女婿那般,钱财都依靠岳丈家。
好在,他自己足够争气,升了官后,不再让世人嘲笑他只会依靠岳丈家。
若不是多年来谨小慎微,又怎能升到大理寺丞?
即便最初没有华府的帮衬,他姜世昌还不是照样能锦衣玉食?
“老爷恕罪,老奴来迟。”
姜世昌这才愤恨的想着过去的不堪,没多久陈伯果真回来了。
他转身直望那年过半百的陈伯。
陈伯,是姜府里,唯一知道他发家致富的一切前因后果的。
姜世昌冷眸升起几分杀意,转瞬间,又变得主家人那般态度高傲,“陈伯,我今日来此地,是想拿五六日的食材,我们要到醉川斋住上五六日,姜玥也跟我们一块去。”
前面的话,陈伯听着面无表情,但听到姜玥二字,神色微微一诧。
抬眸间,与姜世昌正好对视一番,“既如此,怎的不见四姑娘?”
“哼!这你该问她。今早本该一起启程,谁料她那身旁不三不四的护卫自作主张驾马车先走了,说是与我们汇合,如今看来,扫墓这般重要的事,她也不曾关心!”
“老爷恕罪,四姑娘并非这般人,许是有事罢。”
姜世昌口中所说的护卫,陈伯见过,那气质和样貌不凡,如今跟在姜玥身边,倒是让他有些心安了。
想到食材,陈伯慈眉微扬,笑道:“老爷是打算要多少粮食?若是眼下能凑出来,老奴即刻让人准备。”
“四车,所有食材都要挑最新鲜的。”
“这……”
闻言,陈伯面色一惊,只觉姜世昌这次来,完全是找事的。
一车粮食足以让这桑梓村里的村民都吃上一次酒席,且能吃得饱。
见陈伯犹豫不定,姜世昌气得面红耳赤,高喊道:“怎么?这里还是我的地盘,我还使唤不上你了?”
“老爷息怒,只是四车太多了些,且近日收成也拿去卖了不少,若是急用,兴许能凑个两车……”
“呸!”
“我说四车便是四车,你立马让人送上山去,就放到醉川斋仓库。”
姜世昌发一阵怒火便甩袖走进了屋内,让陈伯只能叹息着摇头。
粮食事是小,他如今期盼着,大少爷和四姑娘终有一天,不会被这姜府里的一切所摆布。
……
申时过半,马车最终在村口前停下。
赶路匆忙,念及姜玥是个女子,此番舟车劳顿必然身心疲惫,萧楚尧一跃下马,走到村口一位正在卖馄饨的人跟前说着什么。
羽书负责牵马,并将马车停靠在树荫底下,同马车里头喊了句,“四姑娘,到地方了。”
听到声音,姜玥理了理因路上颠簸而凌乱的衣裳,茯苓又替她摆正了发髻上的钗子。
在帷裳撩起时,她们惊得面面相觑。
眼前是一处名为拂柳村的地方,这还是姜玥第一回来,对周遭柳树环绕的景象,颇觉惊讶。
“四姑娘,您大可放心,我家……尧公子他找的地方准没错,只是比桑梓村要远了些,不过没事,若是返程,怎么也要明日再回桑梓村,甚至那什么斋……”差点透露出自家主子的羽书,有惊无险的回话。
“那是醉川斋!”
茯苓气哼哼的为他纠正一句,下意识看向自家姑娘,却发现她并无怪罪之意。
“好了,明日回便明日再说。”
姜府一家人扫墓之事,她从未着急过。
毕竟一直以来姜华氏没有主持过府内事宜,都是姜世昌任由秦小娘胡乱指挥那些正经事。
姜老太太也算脾气好了,秦小娘那么多年里,每次办事都差那么几分,姜老太太只是嘴上怪罪,私底下还是让身旁心腹嬷嬷料理那些事务。
思绪散时,她们已来到萧楚尧找的馄饨摊子坐下。
几碗热腾腾的馄饨被呈上来,“各位请慢用。”
那商贩笑着拿托盘到前边,这会儿又走来了几位客人。
萧楚尧将筷子用丝帕擦拭一遍后,递到姜玥面前,“四姑娘,请慢用。”
“今日舟车劳顿,姑娘也要做好在这里住上一夜的准备。”
姜玥颔首,接过他递来的被擦得有些发亮的筷子,“无妨。”
这馄饨在汤里泡着,显得很饱满,那热气升腾至鼻息,姜玥方才还不算太饿,那汤味香得顿时诱住她胃口。
一旁识趣的羽书,拿了茯苓面前的馄饨到另一桌坐下。
茯苓见状,似要找他理论一番的追上去。
对此,姜玥只当是习惯了茯苓同羽书在身边的吵吵闹闹。
有羽书在身旁,茯苓爱说话的本性一点也不藏着。
萧楚尧瞥了她一眼,她面上有着从容不迫的放松自如,忽觉羽书跟在旁边也不是一件坏事。
吃完馄饨,已是接近酉时。
距离黄昏还有些时候,此刻,泛着金光般的斜阳在一方天际紧紧悬挂着,那暖光肆意照耀,似是为了夜晚来临之前,先暖足人间。
萧楚尧给了商贩几两银子后,带着姜玥一同回到马车旁。
“四姑娘且听我一言,我们即将去一处山林,趁着天黑之前可以查探一二,若是待会姑娘觉得不适,尽管说出来。”
有他这般为自己着想,姜玥面上尽是感激,“阿尧,多谢你。”
他是第一个知道她正在秘密查案的人,也是第一个不反对此事的人……
作为世家小姐,她身上的桎梏太多了些,若不是今年出了银烛一案,她都未曾有机会接触到案件中。
外祖父给的书籍,她都有看过,只是她这才明白,唯有真正投入案情中,才知晓书中神秘莫测之意。
萧楚尧一时感到诧异,见过的所有世家小姐,哪一个不是娇纵跋扈,不是成日只会撒娇的?
且对探案事宜,那些世家小姐不是鄙夷,便是远离。
唯有在姜玥眼中,他看见了她对此案情线索的渴望与不忍。
她应是想到那名婢女的惨状罢?
他只轻声一叹,便转脸看去方才的馄饨摊子,“羽书,动作快些。”
“来了……”
羽书来时,边用衣袖擦嘴走来,一旁的茯苓嫌弃的皱眉,小跑到姜玥身边。
再次坐马车,姜玥状态好了不少,眼下只要跟着阿尧一起去探一探,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方才他那双清眸尽是担忧与不忍,她便清楚,此去不是说着玩玩的。
“姑娘,那个羽书真是讨厌死了,刚才他把奴婢最后没吃完的馄饨私吞了……”
茯苓见自家姑娘皱眉,小嘴便开始说起方才羽书所做的让她不满的一切。
只是,姜玥无心去听,莞尔一笑以回应茯苓的话语。
似是因着夕阳即将降临,姜玥觉得此次路程要比来时慢许多。
半刻钟,赶在斜阳还挂在天边上,萧楚尧骑马领着马车,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寺庙前。
山中土地肥沃,周遭满是傲然挺立的竹林遮挡,若任由其生长多年,许是不轻易瞧见这废弃寺庙的一角一落了。
寺庙装潢老旧不堪,那屋门都落了漆,似是被废弃了数年。
下了马车,姜玥拉着茯苓一道跟在萧楚尧身后。
抬头便见那锈迹斑斑的匾额字样,落笔的草书如龙飞凤舞般潇洒。
不难看出,多年前,此地应是供人拜会的寺庙。
只是这寺庙隐于山林中,若是要拜会,需得诚心上山来拜。
“四姑娘,里边请,当心脚下。”萧楚尧在旁叮嘱,不忘替她撩开眼前挡眼的野生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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