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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良抱着切成小花花形状的果盘,你一口我一口地喂着床上的曲咏叶。
自从半年前入宫开始,侯府世子就水土不服般蔫蔫而息,御医今日瞧瞧,明日瞧瞧,药一副一副如流水般送入殿中,可怎么都不见效果。
展良望着本来活色生香、嚣张跋扈俊美男子就这样面如枯槁、行将就木,心中着实悲痛不已。故此除了初一十五二日留宿东宫外,其余日子基本上都陪着曲咏叶。
“好吃吗?”
“有些酸。”
“又胡说,这明明是甜的,御膳房特意裹了蜜。”
曲咏叶不语,他无法诉说他早已尝不出任何味道来,可又不想让爱人担忧自己。
“圣上。”曲咏叶伸出手,展良乖巧地将脸蛋贴过去,男子心中发甜,“我有东西想赠予圣上。”
展良内心不免一震,可表面却不显露,“好哦,好哦,最喜欢收礼物了。”
曲咏叶勉强地将藏在枕头内的小包裹取出来,“看看可否喜欢。”
“这么大,”展良将其接过,拆开来,嘴里嘟囔,“朕还以为是金耳环。”
曲咏叶被她逗笑,笑着笑着就费力咳嗽起来,展良赶忙为他抚背顺气。
“这些,可抵成百上千箱的金耳环,圣上喜欢什么款式都可以让工匠为你设计……咳咳咳。”
展良看这锦布上针绣的无数条罪证,任何一条就算是抄家杀头诛九族的铁证。
“我娘也在里面。”
“啊?!”展良震惊。这么大义灭亲吗?
曲咏叶软倒在爱人的怀中,静静地听着展良的心跳。“我将我知道的全部都写在上面,好些只是捕风捉影的片面猜测,你若有心,便可一条一条去查过。但切记,不论是威逼利诱还是达成合作,圣上都要慢慢积攒属于自己的那份能量,永安旧有的那些势力不能过分依赖,毕竟你不是真正的展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需谨慎小心、委曲求全,尽可能不要与宁谦那些老牌世家起冲突。”
展良用下巴蹭了蹭对方的头顶,她明白曲咏叶是在交代后事。
“你会没事的,小叶子。”
“圣上,咳咳……宁谦一派本就只是利用展淑,从未有过真心相待,作为替代品你的处境万分凶险。现如今一部分展淑的旧部还滞留在永安省府,倘若宁谦某日真的对你下手,立刻联系我娘,她会助你一臂之力逃回省府,最起码可保留性命。”
这厢你侬我侬时,有人敲门禀报,“圣上,东君唤您检查课业。”
“别去。”曲咏叶又是一阵不间断地咳嗽,他的手抖着,却依旧死死拽住展良衣领,但二人均无实权,在宁东君的地盘内,怎可与他抗衡。
曲咏叶恨得握紧拳头,“宁谦就当真这般霸道,容不得旁人分享圣上的片刻宠爱吗?”
展良捂嘴,发出嘘嘘之声,“我去去就回,你好好歇着。”见小叶子依旧满眼怒意,展良亲一大口他的额头,“等我。”
曲咏叶眼神晦暗半分,却也再无怒意。
她们二人身不由己。
展良怀中揣着几片足以掀翻整个皇朝的锦布片来到东宫时,宁谦已然歇下。
烛火独留半边,床帘遮盖地严严密密,对方召唤她来却似乎丝毫不想见她,只是令展良坐在桌前批改白日糊弄的作业。廊檐下站满唯东君是从的大宫女们,连溜走都办不到的展良不耐烦地啧一声,一屁股坐下,翻看自己的狗爬字帖,字帖后黏着几个折子。
搞什么花样?
宁谦生性严谨,手下一众也不会马虎到忘记收拾,所以折子是故意留下给她看的。展良随意打开,眼睛瞪大,竟然是朝中大臣家中的适龄公子花名册。
除却名头介绍外,还有正脸画像、侧脸画像,闻花骑马刺绣射箭等全身画像。
展良耐心地前后翻看一遍,几个折子内包含足足三十二人,排除后面六个实在年纪太小啃不下嘴外,其余竟然都意外的不错,颜值品性质量颇高。
这算是要给她填充后宫?还是要分散她对小叶子的注意力,借机对曲家下手?
展良用冰凉的手指掀开床帘,一把搂住宁谦滚烫的身躯,手指故意往对方腹肌上贴,“谦儿,你莫要试探我,我对你可是真心的。”
宁谦装睡不理她。
展良晃悠他好几下,作势爬上床要亲耳朵,才把人弄起来。
高高在上的东君眼尾沁红、眼眶湿润,半张脸颊还留有泪痕,明显在被窝里自怜自艾好一会功夫了。偷偷哭泣被抓包,宁谦依旧套着他那副世家公子的端庄架子,冷漠推开身上的展良。“圣上的真心本宫不在乎,我宁家世世代代屹立不倒,本宫一日是东宫侍君,这辈子都会是东宫侍君,谁坐那凤椅对于本宫来说都没有差别。这本就是你我的交易,展良,你老老实实地享受你的荣华富贵,莫要将你在欢场上的那一套手段使在我身上,我不感兴趣。”
展良搂住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眼中的粉红泡泡消失大半。
她呆呆地问,“那我搂着你,陪你睡一会儿?”
“不用。”见她如此没皮没脸,宁谦负气躺回去背对着女子,“滚出去。”
展良捧着花名册,既没有留在东宫,也没有回到曲咏叶的殿内,她反而来到西宫。宁静的西宫此刻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一片,清脆的鼓点声从门缝传来,展良从门缝处窥见里面载歌载舞、饮酒作乐、好不热闹。西宫侍君王贤正在‘偷偷’举办百花争芳酒宴,选这个时辰就想着避开正主,不让展良知晓,结果几杯酒刚刚下肚就被人抓个正着。
“咳咳…圣上,您怎么来了?”
场内所有人脸上的愉悦喜色瞬间凝固,几位年轻人眼神中显露出不欢迎的明确色彩。
展良莫名一怂,“我来取朵花,送给叶侍郎。”
众人目光转向王贤,西君不愧是西君,大方慷慨,绝不拈酸吃醋,微笑不改地将自己的挚爱送出去。
牡丹抱在怀中,王贤恭送圣上,“您且拿去,叶侍郎若是不喜欢这个色,臣侍花园内还有别的选择。”
众人的目光再次转向展良,谴责她这个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的绝情渣女。
无处可去的圣上怀中抱着花,袖里揣着选秀名册,胸前带着锦布片一路出宫,步行走至大理寺。
大理寺卿还在琢磨案子,见到人后不免瞪眼,“我没看错吧,圣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比起杨琉金的讶异,展良面容平和带着无奈,“朕无处可去,想与爱卿一起查验尸首。”
王子的尸首由鸿胪寺出面,已然交还给北境使者,宫女花绵绵则被送至大理寺验尸房内,大理寺卿带人去验尸,展良却摆手,拉着人往外走,“花绵绵的尸体恐怕还是林盛随便找来糊弄你的,我们去找真正的尸首。”
门口宫女小婉也提着灯笼等候,杨琉金白日才刚刚与人见过面。
“介绍一下,大内第一高手,楚明婉。”
“楚明非是你的……”
“亲戚。”哦,祸害过楚明非的杨琉金沉默寡言。
有高手陪伴,三人一起来到鸿胪寺卿林盛府上后院。展良似乎早就料到尸体会被存放在冰库内,连话茬都没起,撬开冰库的锁,三人成功进入盛放两具死者尸体的室内。
杨琉金忍不住看一眼尸体,看一眼展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夜抱着牡丹花的展良冷静地不太对劲。
“圣上。”宫女小婉用匕首刺破‘宫女花绵绵’的面皮,里面赫然是青紫色的另一层人面。
“人皮面具。”杨琉金讶异出声。
“可以认证是北境的手法吗?”
楚明婉肯定地道,“面皮轻薄透气,剔除发际线,直接黏连到脖颈后方,很大可能就是北境巫女一派改容手法。”
杨琉金立刻用自己的刀尖挑开王子的面皮,果不其然,也是一张人皮面具。她背后鸡皮疙瘩直直竖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合着两个已死之人都是被假扮而成的,那还给北境的那具王子尸首又是真的假的?如果都是覆盖人皮面具的假人所扮,那么真的王子宫女她们还活在世上吗?
不论如何,背后谋划之人所图甚大,让人不禁捻一把汗。
展良伸手去探伪装成花绵绵的女子手腕,小婉怕她脏了手,立刻劝道,“圣上,此处太过阴冷,还是先出去为妙。”
三人一同回到大理寺内。
杨琉金一路上脑子都混乱着,疯狂梳理案件,却似乎怎么也抓不着最重要的那个点。
进入大理寺侧门,杨大人一把抓住圣上的冰冷指尖,“圣上,臣会保护好你的。”
“好。”展良没有调侃对方,只是淡淡点头应下。“杨姐尽早回家休息。”
圣上离去后,杨琉金便也听话地回府歇下,女儿早就沉睡,伴夫辗转难眠,她被人伺候着脱下外袍,突然意识到什么,猛一鼓掌,还吓了伴夫一跳。
“我晓得了,圣上的眼神越发像展淑了。”
杨琉金曾无数次听过王知县感慨,若展良有一半展淑的内在,她早就将王贤许配给展良。可如今圣上越发与一母同胞展淑相像后,杨琉金内心却生出不舍,这不舍之内涵盖着一丝后怕。
如若草包不再是草包,那该如何?
如若草包从来不是草包,那该如何?
如若草包一直伪装自己是个草包,那该如何?
杨琉金自己吓自己,真的辗转难眠睡不着了。
清晨圣上召唤后宫三人来御书房见她,商讨填充后宫一事。东宫侍君宁谦落座首位,西宫侍君王贤落座陪位,曲咏叶位侍郎,落座后侧位。
替代花绵绵的大宫女婧儿端着一盘字,款款而出,“请圣上赐名位。”
展良提着朱笔,悬空犹豫许久,“各位,北境王子和亲来此,该如何给名位?”
曲咏叶垂头咳嗽。
王贤微笑不语。
宁谦哼了一声,脸色不愉,却不说话。
无人答话,圣上只能问身边宫女,“婧儿,你说说看。”
“奴不敢。”婧儿跪下。
“封为侍君?”宁谦扫过来的眼神差点剁了她,展良没骨气地吸气,“还是侍郎好一些。”
“臣侍怎么听说北羽贤王之子已经几日前丧命于驿馆内。”东君没好气地问。
展良一副匪夷所思地神情,“怎么可能,昨夜我们还见过呢。我讨来的牡丹也送他了,我二人花前月下,共同弹奏一曲。”
宁谦:…………
王贤:…………
曲咏叶:…………咳咳。
婧儿:…………您怕是跟鬼共同弹奏一曲的吧。
展良胸有成竹,“今日得了封号,挑选最近的良辰吉日,就将王子送入宫中,朕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另外三人还是不语,生怕圣上得了失心疯。
展良将写好封号的盘子推给婧儿,“婧儿,你身为朕的御前大宫女,你亲自走一趟。”
“是。”婧儿无奈。
展良一脸好色地舔嘴唇,“朕听完王子英俊绝伦,其胞弟更是色艺双绝,若是王子没了,让他弟弟来同朕共舞也是一样的。”
“……”婧儿求助地看向三位侍君。
宁谦点头。
婧儿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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