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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三年物是人非
解决了红衣女子,阿绿在黑暗中摸索着将密道内的烛火点亮,这才看清红衣女子一直护着不让近身的地方,有一道暗门。
温辞抬脚入内,阿绿伸手将人护在身后,先头走了进去。
“啊!”只听一声惨叫,温辞赶忙加快步子,扶着墙面往里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进入暗门内,温辞便闻到扑鼻而来的一股温热的恶臭。隐忍着不适他向阿绿摸了过去,阿绿赶忙回身扶住自家少爷,此刻阿绿浑身战栗,手抖的不成样。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温辞感知到阿绿的恐惧,掐捏着阿绿的手掌。
感受到虎口处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阿绿神思恢复,附耳在温辞耳边低声道:“前面有个简陋的床榻,上面有个女人,形状很惨……”
另一边,城南戏台下百姓依次排队看病领药,不时有人朝着戏台上高大的身影俯身叩拜,感谢靠山王的爱民之举。
“已有多位将军在这里,王爷还亲自来守着,拳拳爱民之心,真叫云旸佩服不已。”身后女声蓦地响起,风随回身,看见风霓裳在粥婆婆的搀扶之下款款而来。
这个在三年前从未听说过的女孩这些年将势颓的祁山医仙云家重新拉回了巅峰,她有着和云懿的脸一模一样,却不是云懿。
她也比不上云懿。
云懿温柔和煦,总是不慌不忙,泰然自若,极其坚韧,就连死的时候……
风临不在的时候,云懿就是西北军的主心骨。
白色素来柔和,可穿在她身上便有种难以忽视的耀眼。
眼前这女子除了和云懿长得像,其他毫无想象之处。她的眼神总是冰冷冷的毫无温度可言,看人也是死死盯着。明明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死气,和她待在一起便觉得不舒服。
风随目光沉沉,沉浸在自己对云懿的怀念中,连风霓裳和他打招呼也没听到。
“云少主说什么?”
“没什么,云旸觉得王爷爱民如子,不愧是这西北的守护神。”风霓裳神色淡淡,与风随并肩而立,看着戏台下的景象。
风随挺了挺胸:“这还要多谢云少主和整个云家的支持,没有你们不计成本的出医师出草药,人力物力的搭进来,这义诊也做不起来,少主和云家的付出才是让本王自愧不如。”
“王爷怎的如此见外,老庄主虽为王爷岳丈,但您自幼长在老庄主身边,云弥山庄就是王爷的家,拿自家东西,何愧之有?”风霓裳转身和风随面对面,依旧是淡淡的神情,眼皮微微挑起,直视着风随。
“不过是因着王妃去世,本王心痛不已,亦觉愧对老庄主,没有照顾好他唯一的女儿,也因着愧疚,这三年也不曾上门……”说到王妃云懿,风随深深蹙起眉头,悲痛之色难以掩饰。
风霓裳脸上无甚表情,心里的厌恶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母亲就是被面前之人害死,父亲痴傻,妹妹身残至今下落不明,她风霓裳亦是从鬼门关里艰难爬出的恶鬼。
害了风家满门的罪魁祸首,此刻顶了父亲靠山王的脸和身份稳坐高位,还演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真是恶心至极。
杀亲仇人就在眼前,她恨不得手起刀落让他四分五裂。即便如今身体情况大不如前,但是这个距离,她拼尽全力也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不行,羽衣还未寻到,真正的靠山王一家遭遇了什么无人知晓,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这个人的面具,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
深吸一口气,风霓裳勉强掩饰住那躁动不安的心绪,压住了杀人的念头。
“王妃之事非你之故,老庄主从未责怪与你。倒是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云婓舅舅又不知踪迹,可怜他老来孤寡,无儿无女。即便有我们这些人陪着,这些年身体越来越差,王爷有空还是回去看看他吧。”
风随佯装震惊,继而悲痛异常:“是我不孝,等寿宴之后,我随你一同回云弥山庄见他老人家。
略安静了半晌,风随继而试探道:“云婓,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
“若他还在,老庄主也不算后继无人,有亲儿子陪着,想必也能纾解一二。”
风霓裳冷笑:“王爷是觉得我云旸不配做祁山医仙云家的掌门?”
“并非,本王只是觉得……”
“若云婓还在,老庄主怕是身体比现在还差。为人子,怄气二十余载不回家看看老父亲,其孝心可见一般。为人医者,只知投机取巧。二十年前他争不过王妃,如今我的医术集云弥山庄历任掌门之大成,他更比不过我,何来老庄主后继无人一说。”
看着云旸动了气,风随赶忙安抚,现下还不是和云家闹翻的契机。只是他噙着淡淡笑意的唇角出卖了他此刻并非真心,他状若无意的撇了眼台下离他们不愿却将身形隐在人群之中的绛紫色身影,继续闲聊。
“云少主真是英雄出少年,是本王唐突了,不知你是何时被老庄主收入门下开始学医?我那两个女儿,也跟着她们外公和母妃学习了几年,也只是习得一些简单药理罢了,哪里有少主这般天资。”
风随虽然去云弥山庄的次数不多,但他可以肯定,之前没见过云旸,更没听过这号人物,也从未听风临云懿和那俩小的说过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后辈,所以他对云旸的身份是怀疑的,一直想要试探。
风霓裳面色似有缓和,带着对往事的深深眷恋:“王爷没见过我也是寻常,祁山云家有上千医者,王爷想必也不会全部都识得。我自小在因着身体不好,一直被长老们养在深山之中,极少见外人,就连王妃也只见过我一次。”
风霓裳似是想起了什么,追问道:“王爷,西宁郡主呢?听闻她三年间一直在府里养伤,这些时日我给府上之人诊病,怎么从未见过她呀?”
风随眼皮一跳,揶揄着:“羽衣……羽衣自受伤以来心情一直不好,不愿见人,因此我把她安排到了一个无人搅扰的安静之处,等她什么时候精神好了,再请云少主见吧。”
风霓裳点头:“原是这样,我治疗断骨有些看家本事,不妨让我见见郡主?我们幼时曾见过一次,当时一起顽的极好,或许她见到旧友就能……”
“云少主!”风随急忙打断。
“羽衣如今脾气古怪,见不见的我先遣人去问问她的意思,若是她不想见还请少主见谅。”
风随继而马上转移话题:“你一路辛苦,燕渡关到西京不比云弥山庄清净,若不是因着本王的生辰,你也不必奔波而来,还忙着为寿宴义诊多日。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开口。”
风霓裳拢了拢大氅,轻笑道:“王爷太客气了,王府气派,下人守规矩,我住的极是妥帖。”
二人互相交锋了一番,套不到对方什么有用信息,便各自散了。
风随仍旧在戏台上坐镇,风霓裳则带人处理义诊中遇到的疑难杂症。
临近傍晚,天还未黑,风随便急切的赶着风霓裳回来,说是义诊还有几日千万不能累着。
风霓裳本就身上不大好,又累了一日,便依言坐车回了王府,又婉拒了风随共进晚膳的邀约。
二人行至二门要分开时,风霓裳瞧着墙角一溜骨红垂枝梅花破败不已,不觉得心中刺痛:“业已入冬,怎的这垂枝梅花还没有要开花的迹象?”
风随拢了拢袖口,语气随意:“江南弄回来的玩意,金贵的很,从前这些都是王妃在带人侍弄,王妃去后,本王也无心再打理了。”
“往年听老庄主说靠山王府里冬日红梅一绝,都死了岂不可惜。如今看着还不算太差,着人用炭盆围在一边暖着,用腐叶重新沃土,兴许还能救活。”风霓裳摩挲着枝干,心里怨气更甚。
这哪里还像她从小长到大的家。
母亲是医者,王府里便专门开辟了药园和暖房种药。不仅如此,她也喜欢从各地移栽新奇的植物自己侍弄,即便因着西北苦寒很多养不活,母亲也在费心照料。父王空闲的时候,也会来帮忙,她们姐妹俩亦是小帮手。
然而此刻园中败落颓唐,毫无生气。
风随目光不曾有半点变化,口中极尽敷衍:“药园的暖房原本有存炭,前些日子不知何故,暖房的墙居然塌了半面。冬日药园本就荒僻,暖房也用不上,下人们又忙着我的寿宴没空打理,等过几日结束了,我定叫人好好打理这梅花,叫云少主安心。”
风霓裳点头,两人分开,她忽觉脑海之中有个疑影一直挥散不去,只是琢磨来琢磨去,始终理不出头绪。
“姑娘,怎么了?想什么呢?”一旁粥婆婆看出了风霓裳心里有事。
“总觉得什么事情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没抓住。”
“既然没抓住,说明还未到时机,休息会儿姑娘,思虑伤身。”粥婆婆心疼的搂紧了风霓裳。
两人聊着,没几步便回了院中,只见阿绿见了她便高兴的大喊:“回来了回来了!”
裴肇与温辞二人一红一白各自拥着皮毛大氅坐在院中煮茶聊天,见她回来,面带喜色,都站了起来。
“云少主,你回来了。”
“阿裳,你终于回来了!”
风霓裳满脸疑惑:“都坐在这里做什么?”
裴肇一天没见风霓裳,早就思念的跟什么似的,上前便亲亲热热的拉住她的手。
现下院中人多,不似昨日旁边只有一个瞎眼的温辞,他拉扯也看不到,风霓裳扯回自己的手臂低声警告了一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粥婆婆仿佛是被老鹰挑衅的母鸡,搂紧自家姑娘,恶狠狠的瞪了裴肇一眼。
她听姑娘说了昨夜密道里裴肇对她的剖白,不过风霓裳没细说,只说了大略,在粥婆婆眼里裴肇现在直接被划归为:从小到大都惦记她家姑娘的登徒子。
裴肇被凶了也不恼,更不觉得害臊,狐狸眼仍旧笑眯眯的。小阿裳脸皮薄不让拉便不拉吧,伸手扯了扯她袖子:“来给你看个惊喜,保准你欢喜。”
裴肇温辞将风霓裳领进东厢房,其余人被赶出外面守着。
“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风霓裳心里有了丝猜测,却不敢确认,拳头在宽大的袍袖中握的紧紧的。
“云少主,你进来看看吧。”温辞早已坐在床边,床上被子敞开,似有人躺在里面,只是身体和头都被严严实实的盖着,看不清晰。
风霓裳此刻觉得呼吸艰难,心跳剧烈,每一步都走的万分艰难。
裴肇扶起温辞给她让开位置,两人默默站在一边观察她的状态。
在床边坐下,风霓裳觉得此刻手指冰凉手臂发麻,握了握拳,指甲刺进掌心,才有了一些些真实感。
是她吗?
那个与她共感,一个人痛另一个也会痛的人。
那个夜夜入她梦的人。
此刻的裴肇和温辞,大气都不敢喘。
伸手将被角拉开,露出一张漂亮却毫无血色的脸,随即带出一阵恶臭。
风霓裳声音颤抖又绝望,眼泪瞬间洇湿了眼眶。
“羽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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