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效应

　　苏虞说完前因，主动走进白肃。

　　非礼勿视，他视线不敢上移，眼前的红裙正摆撩拨在她小腿侧，噩梦般的红底尖头高跟鞋露出她脚背肌肤，站定在眼前。

　　他想站起，却被苏虞伸手压在原地。
　　她蹲下，带来阵阵桂花香。

　　竟是桂花？
　　白肃以为，她该是娇艳的玫瑰花。

　　苏虞将手机亮在他眼前，“这上面记录着我未来会发生的所有事情，诺，这是今天的。”

　　【2022年7月23日，白肃骗取苏虞投资款救人，苏虞选择原谅并继续投资，星火计划顺利，苏氏集团创新实力显著提升。】

　　“之后，你就再也没出现过了。”苏虞收回手机，眸光落他脸上，异常平静，“所以，这也说明若是由你来帮我寻找凶手，也定然不会惊扰到他。”

　　“幽魂”苏虞端起茶杯，瞥了两人一眼。
　　她就舒服地坐在一旁茶桌上，听着苏虞的疯言疯语。

　　白肃点头应下，说会帮她找到凶手，但关门离开的眸明显不信。但这也不怪他，毕竟“幽魂”苏虞本人都不信。

　　这备忘录可是苏虞本人亲手所制，什么“备忘录与凶手同步”，不过是作者设定罢了。

　　她主动穿过红裙苏虞。
　　顺便走到办公桌前，看看未来的财务报表如——

　　“苏虞。”
　　她在身后叫她，“那茶还可以吗？是我专门给你泡的。”

　　幽魂般的她愣住了，好半晌才转身：“你能看见我？”

　　“我不仅能看见你。”红裙上的皱褶为她勾勒窈窕，她向她走来，抚摸她的脸颊，笑道，“我就是你。”

　　“我该怎么叫你呢？叫你……小虞好了，我是未来的你，勉强还能称你个‘小’字。”说着，红裙苏虞摊手指向茶桌，示意小虞回来坐下。

　　她是压迫感十足的上位者，是小虞始料未及的意外。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虞面色凝重，不敢喝她递来的那饮茶水。

　　“嗯……任务终于落在我头上，还真有点不知从何说起。”她腼腆笑笑，将长卷发拨到身后，婀娜地像九十年代的画报女星，“先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另一个平行时空里一年后的你，大概一小时前刚坠崖死掉了。”

　　说完，她礼貌伸手。

　　“平行宇宙的概念你应该知道，因果皆是定数，无数个平行时空里的苏虞为何能够相遇，是因为我们都在做同一件事，拯救白肃的悲惨结局。”

　　“呵……”小虞嗤笑出声，“你说拯救自己，拯救苏施映都比他强。他打乱我的计划，我为什么还要拯救他？”

　　傲慢的不理解让苏虞有一瞬恍惚，接着说：“什么计划？就是你那个穿书自救的计划吗？”

　　“你能保证让苏施映当上掌权人后，你就不会坠崖死掉？”她比小虞还要傲慢，抬起手在自己身上从头至底地扫了个遍，“还有，你就能确定，你真的是穿书者吗？”

　　“我怎么不是？”

　　小虞紧蹙着眉，压根没意识到白光乍现，周围天旋地转，桌椅消失，那她就站着；地动山摇，她就抓住眼前人，大喊：
　　“你只是书中人物，但我是个真实的人，在上海工作生活，有自己的家乡……”

　　小虞再也说不出了，她忘了她的老家在哪了。

　　小虞只记得，她没有父亲，是母亲苏盈一人拉扯大的；长大后的她在上海某家外企当上了部门经理，生活自此不奢不简，但被接过来住大房子的苏盈嫌弃，骂她忘根忘本。

　　苏虞认为她在哪，哪就是根本。
　　母亲却说，故土才是真正的根。
　　那片故土，是哪来着？

　　白光乍现——
　　2022年末，12月的初雪。

　　今夜的广场响着圣诞颂歌，人群穿行过两人身体，红裙苏虞似乎感受不到冷，她十指相握在小虞手心，为她传来寸寸暖意，用轻笑声掩过她的啜泣。

　　“实话说，这么沉重的事实，你接受的比我快。”

　　苏虞拉着她走过人间，无视人群地，一步一步，到最后提起红裙奔跑起来，一路畅通地跑到人潮中心的圣诞树下。

　　小虞的泪便被自由的风吹干了。

　　“小虞，你抬头看一眼。”苏虞的声音在鼎沸中呼啸，她往上指向广场大屏，“那是Sying和苏氏珠宝联名的圣诞款首饰，很受欢迎的。”

　　“还有！”华丽在眼前转瞬即逝，苏虞扶着她头往身后看，“那是摄日科技承接若北政府办的无人机烟花展。”

　　随之，耳边竟真有烟花炸上天的声音。
　　无人机激起阵阵惊呼声，此刻的幸福不像真的。

　　“还有呢！”

　　苏虞一伸手，夺过面前正兴奋拍照的父亲的手持摄像机，拿给她看，“这可是在你我的投资下，白肃才能做到的！”

　　镜头精巧地转了个弯，闪出爆裂白光——吓得小虞赶忙捂住，在弥留的指缝里瞧见熟悉二字：“摄日”。

　　2023年2月，今晚不是情人节。
　　但苏虞还是没接受白肃的晚餐邀请，她人在瑞士。

　　“你去瑞士干嘛？”
　　小虞看着独自坐在Selene餐厅里的白肃，问她。

　　“不是我去瑞士，是你和我去瑞士。”苏虞指了指她左胸位置，又说，“还有你所谓的原身，第二人格，是我们去的。”

　　小虞眉眼皱成纸，对她的理论暂且不言。

　　今晚的别墅被白肃包了场，黑红玫瑰悄悄摆满在目光所及之处，伴奏的钢琴曲虽被特地要求说尽量欢快，但他本来是不想让苏虞看出，他对公司上市港岛这件事有多兴奋。

　　但如今看来，还是早说的好。
　　善良的苏虞会为她心疼留下吧。

　　直至将走时，白肃等来了一通跨洋电话。
　　“姐姐……”

　　“小肃，抱歉缺席你的庆功宴，一定很盛大吧。”苏虞声音很小，她那边也是午餐时间，“最近研究所出了些问题，苏氏珠宝名声受损，我也不便出现。”

　　她说的很快，得赶忙回饭局上。

　　“你上市结束也能闲下来了吧，这次得让我帮你做腰伤手术了，等我回去就别托词了。”

　　说完，苏虞将电话挂断。
　　白肃独自步入黑夜，离开的车灯骤闪人眼……

　　再见，竟是茶桌。
　　两人还坐在原位，手边的茶水还没凉。

　　“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知道，许旬在Sying大楼当众官宣同苏施映的婚讯，你我开始打击报复施映姐，但还好，不过半年就被凶手杀害了。”

　　苏虞说的轻松又痛苦，皱起表情道，“也真够丢人的，第一世的咱们不明不白地就死了，还因为个男人跳脚。”

　　“不明不白？”小虞顿了下，“所以你在白肃面前说的凶手和备忘录，这一世的苏虞不知道。”

　　苏虞点点头，“她的手机里没那东西，这是你记的。”

　　说着，苏虞又拿出手机。
　　小虞再仔细一看，已经碎了半屏。

　　“死后的苏虞成为第二世的你，开启了你的上海生活。我把它称作你和母亲苏盈的一场梦。你我大概是太过想念她了，才会多出一段和苏盈相依为命的记忆。”

　　“等等！你说我是场梦，还是你多出来的记忆……”

　　小虞还是不相信，低下眸，短短气笑出声，“但我可是把你这整本书都看完了，包括我死后的剧情。你说我是死后的苏虞，那苏虞都死了，她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死后故事继续，备忘录延长。
　　直至苏施映当上影后的那天。

　　“你所谓的书，是杀死你我的凶手写的，而且这凶手还想让你知道这些事。”苏虞重重地叹了口气，再抬眼，让人看不懂情绪，“我今天刚被凶手杀死，还能骗你不成？”

　　“那凶手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你不想让你活下来？”小虞想不通，“还有，你既然都知道凶手是谁，还要让白肃帮你找，为什么？”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所有答案编织着几生几世，汇成麻。

　　“这是个种子，如果我不在此刻告诉白肃，他就不会重生获得新人生，他只会在爱上你的一年后又失去你。”

　　苏虞声音轻了很多，似乎茶水换了酒，和红裙一样迷醉低吟道，“他太可怜了，你不觉得吗？”

　　“可世界上有无数个像他一样可怜的人，他爱你，但他这一世也从没为找凶手而努力过。”小虞看着她逐渐垂下的身子，像要被时间晒干的玫瑰，“你和我不可怜吗？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杀了我们——你这裙子哪是红色，分明是满身的血啊！”

　　“我还没说完呢！”
　　苏虞奋力甩开过来碰她的小虞，冰凉发颤的身子几乎要将身上的红抖掉。

　　“第三世，就是现在的你我，我们和第一世的自己交织，我也来过这里，也想扶起一个穿红裙的自己，但没成功。”

　　苏虞瘫砸在桌面上，无力伸出手，抚过她的脸：“那位苏虞告诉我，只有按凶手的意思坠了崖才能回到这里，为你说出真相。”

　　苏虞：“对不起，这真相会不会过分沉重了。”
　　小虞：“你能把你的烂心肠收收吗？”

　　“小虞，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对白肃没感觉……”
　　尾音被虚弱吞噬，随即，抚在她脸颊的手直直落在她肩膀上，下一秒又坠入身体。

　　白光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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