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渡》

　　南煦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基因测序结果清晰地显示着——受体DNA与供体匹配度：99.8%。

　　这个数字已经连续七天没有变化了。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陈砚舟加密文件夹里的实验日志。

　　"108次基因编辑记录"。

　　最早的一次，日期是沈栖棠葬礼当天。

　　实验室的门被猛地踹开时，陈砚舟正往离心机里放最后一管血样。

　　南煦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手里攥着一沓打印纸。

　　"你疯了？"他声音嘶哑，"这是反人类罪！"

　　陈砚舟连头都没抬："把门关上，恒温箱温度要失衡了。"

　　南煦一把将打印纸摔在他面前。纸页散落，露出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每一页都标注着日期、实验编号，以及触目惊心的"匹配失败"。

　　直到第107次。

　　"匹配度99.7%，受体出现排异反应减轻，但记忆载体未激活。"

　　而最新的一条，是今早刚录入的：

　　"第108次匹配，受体基因序列已完全同步，记忆载体激活条件达成。"

　　陈砚舟终于抬头，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笑："看完了？"

　　南煦抄起手边的烧杯砸了过去。

　　玻璃碎片在陈砚舟脚边炸开，划破了他的裤脚。他低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你知道这一管血样多难提取吗？"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南煦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篡改基因？复活死人？你以为你是谁？"

　　陈砚舟任由他拽着，突然伸手按在了南煦的胸口。

　　掌心下，那颗心脏正剧烈跳动着。

　　"感觉到了吗？"他轻声问，"它在叫我的名字。"

　　南煦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

　　"你……"

　　"你以为沈栖棠的心脏为什么选了你？"陈砚舟慢条斯理地整理被扯乱的衣领，"因为你的基因和他最接近，接近到……"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南煦，"那颗心脏正在把你变成他。"

　　南煦的呼吸一滞。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陈砚舟调出电脑上的数据图谱，"你的DNA序列每天都在变化，越来越接近沈栖棠——尤其是当你靠近我的时候。"

　　屏幕上的两条基因链几乎完全重合，只有极细微的差异还在闪烁。

　　"第108次匹配，"陈砚舟敲了下键盘，最后一丝差异消失，"现在，完美了。"

　　实验室突然陷入黑暗。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南煦看到自己的影子投在墙上——轮廓竟和沈栖棠分毫不差。

　　霍闻闫的紧急通讯就是在这时接入的。

　　"陈砚舟！你他妈到底对那颗心脏做了什么？！"

　　监控屏幕上，霍闻闫的脸色惨白，背景是星辰诊疗所一片混乱的监护仪。

　　"所有患者的心电图都变成了沈栖棠的波形！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例外！"

　　陈砚舟笑了："激活程序比预计的快啊。"

　　南煦一把抢过通讯器："什么激活程序？"

　　霍闻闫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他把沈栖棠的记忆编码成了量子信号，通过心脏起搏器的频率发射出去……现在整个城市的生物电波都被干扰了！"

　　窗外，梧桐街的灯光开始有规律地明灭，像是某种巨大的心跳监测仪。

　　陈砚舟走到窗前，张开双臂："欢迎来到……沈栖棠的记忆场。"
　　南煦在爆炸前的最后一刻按下了自毁按钮。

　　陈砚舟的终端突然亮起红光：「警告！受体心脏已完全逆转至捐赠者原始状态！」

　　气浪掀翻实验室的瞬间，他们看见玻璃培养舱里的107颗星辰全部点亮，投射出沈栖棠最后的身影——

　　"谢谢你们让我完整。"幻影伸手触碰南煦心口，"现在，请代替我活下去——"

　　他转头看向陈砚舟，笑容和当年一模一样：

　　"以我搭档的身份。"

　　废墟外，江砚白仰头看着逆向飘落的梧桐叶。一片叶子落在他掌心，叶脉构成崭新的方程式——

　　解开来，是南煦和陈砚舟并肩站在阳光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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