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赌狗的一百种自戕方式

　　“醒后请到西楼小坐。——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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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绵绵的豆香温热，衔来百年间大秦政通人和的气息。世间所有的云谲波诡好似都被屏蔽在外，唯见国泰民安海清河晏，一片景明之色。
　　白迅也被它勾醒。喜欢。
　　洗漱后，少女舒展四肢，闻吸片刻清晨扎肺的冷空气，将风篮床上的小白捞出。朝暾如火，令他染上三分柔情。
　　有力的臂弯垫在小白的九尾之下，另一只手将它软绵的脑袋轻托于肩部，侧脸相贴的抱在怀里，在院子中多走了几步才唤醒这个小家伙。
　　小白睡眼惺忪时，双目眯成一线。昨日的调皮任性仿佛不曾有过，两只柔嫩的爪子在少女背后无意识的张合，终于抖了抖透粉的耳尖，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原来是老刘在磨热豆浆，大家也都起来了。“孩子们，快洗手吃饭吧。”
　　孙墨符含着牙刷端过老刘手中的餐碟，眼神逼迫他老实歇着。
　　“好。”白迅顺了顺小家伙的背脊，才将其放到地上。在尾巴根处蓦地一击，颇有些“去吧！异化兽！”的意味。
　　透明的魔法绸缎于眼前飘过，乱成狗窝的红棕长发焕发夺目光彩。“来了。”
　　清洁魔法，看着确实很方便，但白迅还是被娇养得习惯了用水。
　　出身贫苦的他倒也没去领取除日常饮用以外的水，大多是利用水属性能量微粒做清洁。当然，这仅限于污染程度低的地区。再瘾大的赌狗也没必要在那种情况下风险对冲。
　　寻枫将油条豆浆和碗筷送到桌上，“小白和阿奎琳娜的早餐我已经准备好了，迅快来吃饭吧。”
　　小白：“嗷呜～”不是说好秦怀卿给我做饭吃吗？这是什么？！主人！迅迅！我要吃狼饭！
　　阿奎琳娜瑟瑟发抖。阿奎琳娜埋头苦吃。
　　秦怀卿也解了围裙，带着糖罐落座。给自己的豆浆中放了一勺白砂糖，尝了尝味道，又给身侧的少女碗中加了一勺半。
　　白迅一边搅动汤匙一边查看消息。手指直接略过了某草的99+骚扰信息，停顿在未知ID所发来的信息上。“北斗短讯？”
　　“我们前不久刚把北斗系统更新升级了一遍，入境触发短讯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精准通信视频投影都不在话下。怎么样？厉害吧？”孙墨符一口就是半个大肉包，眼睛都没抬的夸道。
　　“霍。”折叠后的纸巾被白皙修长的细指摁在唇上，莫离已经吃饱了。
　　寻枫将剥好的茶叶蛋放入碟中推到白迅面前，“嬴总给你发消息了？”
　　“嗯，吃完饭去西楼。”蛋白入口细腻鲜香，蛋黄被少女悄悄的喂给了桌子下扒拉他裤腿的小白。继续品味浓郁的豆香与豆浆丝滑绵密的口感，甜度刚好，是他爱喝的味道。想起寻枫也爱喝甜豆浆，便顺手将糖罐挪到了他手边。
　　“阿符多吃些，别饿着。”老刘又端来两笼刚出炉的肉包。年纪大了，怎么都闲不住，还打包了一部分早点，并用保温杯装了些豆浆。
　　“姥爷，我一顿吃那么多，哪里会饿啊。你歇着行吗？别装了。”他囫囵的咽下，喝了些豆浆顺顺。
　　莫离不禁咂舌，“感觉你在一边消化一边吃，太震撼了。”
　　老刘笑眯眯的，很是开心。“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孙墨符拿着玉米左右端详，“这玉米是不是放了几天啊，都抽不（皱）了。”
　　老刘：“前几天去早市，有个小老板把它夸得天花乱坠的，谁知道买回来一出锅就不水灵了，但吃着还行。再说了什么东西放外面不抽不（皱）？人过了三十年也抽不（皱）！”
　　孙墨符：“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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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在门旁与老刘道别。
　　“常来玩昂。”他紧握着秦怀卿与莫离的手。
　　“好了姥爷，嬴总找我们呢。明天带你去医院嗷。”孙墨符手插着兜扭着屁股，一副欠打的样子。
　　秦怀卿：“我们会的，您也要照顾好自己。”
　　老刘终于舍得放手，“臭小子，你看看人家。”
　　“略略略，没办法，谁叫你是我这臭小子的姥爷啊？”男子大步跑开，使得众人无奈跟上。
　　爬满墙头的牵牛花荫蔽着老者，目送这群年轻人走过黎明沐浴朝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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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小只蹲坐在秦怀卿头顶，本透着杂乱美的乌黑卷发，被压得一团糟，像极了拾荒壮汉。
　　“下来。”这语气虽然平淡，但少女所传达却是最后通牒。
　　小白：不下。你心疼他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心疼我？你瞧瞧我的小爪子，多嫩啊！你舍得让我走这么久的路吗？休息休息都不行？干嘛那么凶的看着我！谁叫你不抱我的？还不许寻枫抱我！行行行，他们都是你的心头好，我是捡来的流浪狼～呜呜呜。
　　被白迅捏着脖颈处皮毛的小家伙还张牙舞爪地反抗着，“啪”的一声巴掌就落在了它的尾巴根。
　　小白：怎么可以在大街上打我屁股！还有没有狼权了？呜呜呜…原来不被爱的那个是我～
　　少女哪里知道小白在给自己加什么戏，将其挂到脖后，手悬在秦怀卿头顶稍作整理。
　　孙墨符眺望远方，兀地招起手来。“砚书！这里！”
　　男人稳步而来，好似任什么都无法拨动他的心池。“阿符。”
　　“离老远就觉得是你，还真是。怎么不带他们四处逛逛？”孙墨符勾住男人的肩膀问道。
　　“他们昨晚通宵打了游戏，刚睡下。”李砚书紧接着向寻枫一行人道早，客套一番。
　　孙墨符：“装腔作势。又没人盯着咱们看，你不累吗？”
　　李砚书照旧给他一个暴栗，“君子不冥冥堕行。”
　　“嘶，疼。”说着将老刘打包的早饭递给李砚书。
　　李砚书：“刘伯伯又操劳了。”
　　他们边走边聊着。
　　孙墨符：“嗐，我们要去西楼见嬴总，一起吗？”
　　李砚书毫不犹豫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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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迅一行人被带到嬴姒吩咐的房间中等待，寻枫在少女身旁看他与秦怀卿对弈，以水化冰的棋子别有一番雅致。
　　孙墨符抓耳挠腮地想要李砚书给他讲解讲解，后者做出噤声的动作。
　　小白卧在少女膝上，两爪呈踩奶模样对雾隐鸦比划。阿奎琳娜只得立于高台之上假寐，以平复胸中鼓点。
　　“抱歉，诸位久等了。”男人的声音尽显矜贵，浩浩荡荡地闯入了白迅的棋局，似睥睨天下的灵祇俯瞰众生。
　　没等众人起身，嬴姒便挥了挥手，房间内出现一被幕布遮盖住的方体。
　　少女盘坐着，抬手撑起脑袋虚看了一眼，继续行棋。
　　“啪嗒”，冰子落入棋盘，输赢已定。
　　寻枫：“您客气了。”
　　白迅悠悠望向来者，正巧与嬴姒身后高出他许多的男子——煅对视。失神的呢喃，因角度问题没被他们看到口型。
　　“是我要找寤，劳烦各位跑一趟了。”军常服在煅身上都如战甲一般肃穆沉稳，一开口就是扑面而来的煞气。
　　白迅的异样一闪而逝，但不代表无人发现这微妙的变化。
　　嬴姒眼底暗涌兴奋之意。
　　煅自然也注意到了慢众人几拍才起身的少女，他脚边的小兽鬼鬼祟祟。
　　奇怪，按理说自己应该讨厌他才对。但每次看到这个女孩时都觉得，他身上有种潜伏在自己渺远印象中的熟悉感。
　　这想法缭绕在煅的魂海中挥之不去。
　　莫名不受控的低语并未令白迅生厌，钝闷的身子在那时很轻盈。他捏了捏眉心，道：“小白。”
　　秦怀卿与寻枫面不改色，只是斜视着某处。而小白在众目睽睽之下，抬着爪子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尴尬的气氛中莫离憋得双颊通红，在小白玲珑的身姿微微打颤后笑出了声。
　　“小白”此时此刻满心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九尾渐渐包裹全身，绒团愈变愈大。轰然消散之际，身着金镂白绸的银发卷辫少年出现在大家面前，这倒是白迅第一次见兽人族化形。他那曼丽的九尾与粉嫩的兽耳尚在，指尖不似常人，尖细且渐入深黑。
　　“迅，你听我解释……”寤正要狡辩，听得某兄长的拳头正咯咯作响，他只好把话吞了回去。想起近几日自己对秦怀卿、寻枫实施的“暴行”，很是忐忑。
　　白迅：“说正事吧。”
　　嬴姒示意大家坐下，无奈除了白迅没人照做。
　　煅一把扯下黑布，尚能保持部分人形的兽人蜷缩其中。触碰到金属围笼的肉|体，被丝丝缕缕的雷电缠绕着，使其本能的抽搐着，看起来呼吸都很困难。
　　寤捏着下巴打量了许久，来到铁笼前，脚尖点地的蹲着，双肘放于大腿之上，掌心朝腿内侧自然垂落。“哥哥，洛可犯了哪条族规，用得着我们两个共同审判。”
　　煅的双眼皮较宽，使他上挑的眉毛更显凌厉，紫眸比寤深上些许，雷霆尽在其中。“联合外敌窃取族中机密。”
　　“就他？没搞错吧？”寤跳上笼子，令名为洛可的兽人因此饱受电击。
　　“呦，大新闻。”莫离与煅也算是旧相识了，距离上次见面大概过去了一百多年。
　　嬴姒虽然面无表情，却令白迅感知到他现在很是放松愉悦。他见少女在观察自己，微微颔首。
　　再看前方的寤，口含将离，在场的诸位在不知不觉间被强行拉入了他的幻境——类似白迅的溯镜，以上帝视角回放当事人的经历。
　　洛可：“阿瑟，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拿到机关图了。到时候我们去圣地安家好吗？”
　　结界外不见人影，只闻其声。“洛可，父亲说，只要拿到机关图，不但会救你出来，还同意我们结婚。”
　　洛可将手心贴上结界，面色羞红。“阿瑟…”
　　寤哪里还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站在笼子上猛踹了几脚。“百年前我苏醒的时候，你分化的是雄性吧？”
　　寤等待着洛可的回答，1秒，2秒，第3秒就不耐烦了，作势又要踹笼子。这才传出些残言断句，“阿瑟…说…他很爱我，但他父亲…只能接受他的配偶是雌性…”
　　寤真真是被气笑了，“当初就该把你摔死。”
　　洛可闻言很是激动，握住栏杆的手指被电得红肿也没松开，打断了寤的质问。“你这种冷血的家伙懂什么？他们孤立我！打压我！还一直让我要对虚无缥缈的黎鬼感恩戴德！凭什么？只有阿瑟是真心对我的，只有阿瑟陪着我，对我好！他就是我的光！你懂什么是爱吗？”
　　“不是？你神经病吧？”寤满脸错愕，就算洛可是叛徒的后代，煅也不可能放任族人霸凌他。
　　煅牵着寤的手，示意他下来。“他整天疯言疯语扰乱族中秩序，我就减了他一半月给。年长的族人看他可怜，偷偷给了他几枚低阶天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他却说别人瞧不起他，还大打出手。我又关了他半年禁闭，出来没多久就这样了。”
　　洛可：“我只是想要爱！想要自由！我有什么错？放我出去！”
　　寤的嗓音十分软糯，发火都像是在撒娇。“我当年就说过，不能留他。你看看，他们全家都是！都是！我说不出来那话！咱们好的物资、好的教育、灵泉天降供着，结果叛徒的孩子依旧是叛徒！我就说他们家基因有问题！”
　　“哎呀，好好说话嘛。你也体谅体谅你哥，这些年他也不容易。”莫离高抛起缱樱果再用嘴衔住，紫红的汁水顺着唇角流出，忙躬着腰去抽纸巾。
　　寤一脸茫然，“你谁啊？”
　　“你不知道，你沉睡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莫离一身绣花繁密的银丝茉莉夜月斗篷雍容华贵，可惜，无论其间点缀的瞑珠如何圣洁无暇，都能令白迅闻嗅到腐朽的味道。
　　寤看向哥哥，只见后者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联想到昨晚莫离的举动，他便知晓了个大概。“哦，哥哥请来的杂牌医师。”
　　莫离：“……”
　　“放我出去！阿瑟还在等我！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可以随意外出？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凭什么这么对我！让我出去！你们不过是打着保护的名义，控制大家而已，也就那群愚民才会信奉所谓的黎鬼！如果神明真的存在！那为什么没有聆听我的愿望！”洛可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神色狰狞。
　　煅还没有什么反应，寤就直接将洛可从笼中扯了出来，两根尾巴束缚着它的手腕将其高高拖起，双瞳幽深发亮，神色肃穆，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重影。“长老因黎鬼的选择与灵源的精纯程度，奉我们兄弟二人为长。额吉受难早产，导致我们先天不足。幸好哥哥得降世鬼后相助，才能健康成长，换我去时，鬼后却早已飞升，沉睡几乎就是我出生到现在的全部生活。哥哥他们时常担忧我无法再次苏醒，所以片刻的自由才会降临于我。
　　被什么庇护，就要受什么约束。脱离集体，离开家族，再若失去额吉的赐福，我便什么都不是，和你一样不过蝼蚁尔尔。
　　你不愿意努力又什么都想要，张嘴等食的懒□□脸皮都没你厚！天降，你没吸收？灵泉，你没泡？全族一共就700余人，族内目前不曾游历的族人顶多50余人，综合排名前500皆可外出游历个三年五载，十年一次排名，任谁都该轮上个百八十次了。
　　况且综合能力不达标，将外界污染带回族内，你担得起责吗？
　　外族男人说几句鬼话你就窃取机关图，质疑黎鬼，真有你的。
　　现在我以族长之名将你放逐，去和你那杀千刀的娘爹团聚吧。”语毕，寤之七尾从洛可身后穿过他的胸膛，鲜红的心脏化为一滩烂泥。
　　白迅：话好多。
　　阿奎琳娜不动声色地飞到白迅肩头，生怕寤顺手把它也掏了。躲过了芜草，躲得过这家伙吗？鸦生好难。
　　煅心中五味杂陈，抿唇问道：“还没问出什么线索呢，杀他做什么？”
　　寤收回九尾，滴血未沾。“哥哥又没说不能杀，娘亲可是因为他们才……”他转念一想，迷惑与不解揉杂在那俊俏的小脸上。“你不会没问出个所以然，就把他那什么情郎给杀了吧？”
　　煅盯着脚尖，转移了话题。“跟我回去吧，小利娜都交代了。”
　　少年的尾巴紧缩着，粉嫩的耳朵也耷拉下来。快步躲到沙发后，拿白迅当挡箭牌。衣摆的金镂晶石与地面碰撞，叮当作响。“不要，我已经和主人签订契约了。”
　　煅：“解了。”
　　寤：“灵魂契约，解不了！”
　　没等男人发火，嬴姒就出言阻拦了。“煅，冷静些，白少校身上没有兽纹。”
　　煅细细感应一番，当真如此。果断地向白迅敬礼道歉，“抱歉，白迅少校。寤心智不全，我在此代他向你道歉。”
　　白迅喝了口茶，“兽纹是什么？”
　　“兽人族是以精纯的本元与灵魂为媒介来签订契约的，不像异化兽只需要驯化兽体即可。签订后受兽人与它主人的喜好影响，留下独特的图腾，灵魂共生。”嬴姒说着将一储蓄器递给煅。“多谢煅上将这段时间对俞苏的照顾。”
　　“您不用跟我这样客气。”煅有些迟疑，毕竟白迅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但也不好不理会嬴姒。
　　莫离小声问白迅：“小白没爬你床吧？”
　　几人不着痕迹的各自忙碌起来，收拾起寤留下的烂摊子。
　　“爬过。”白迅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回答。“被我扔出去了。”育儿手册上说过，孩子大了要培养他独立睡眠的习惯，这对孩子的性格影响很大。
　　煅古铜色的脸颊上殷满了血丝，一时间不知所措。这死孩子！
　　白迅后知后觉的好像明白了莫离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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