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睡不睡

　　乔世锦就是只狗。

　　发起疯就爱咬人的那种。

　　夏晓星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他全身酸软，无力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工作中的空调亮着点微弱蓝光，在短暂的安静中发出唯一的嗡嗡声。

　　夏晓星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嗡嗡的。

　　他瘫软在床上，微张着嘴，渴得不行，嗓子却又哑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要喝水吗？”

　　撑在他上方的乔世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很贴心地拿过一旁备着的温水，扶住夏晓星的脖颈，将杯子递到了他嘴边。

　　夏晓星抬不起手，无力地就着乔世锦的手喝了半杯。

　　温水下肚，他嘶哑的喉咙终于好受了许多。于是他趁着时间赶忙道：“还要多久……唔！”

　　话音未落，他就被再次按下，半强迫地转过了身，半张脸都埋到了枕头里去。

　　掐着他的腰的手使了很大的劲，似乎是在诉说主人的不满。

　　可逃避危险的本能促使着夏晓星挣扎。

　　然他才刚刚抬了抬腰，头都没来得及转过去，就措不及防又被人按下了下去——

　　“唔！”

　　夏晓星惊恐地睁大了眼，被迫承受一切。

　　“不、不……！”

　　乔世锦没有吱声，脸上的神情冷淡阴沉，不似半分方才给人喂水的体贴。

　　他用透着暴躁的动作回答了夏晓星的问题。

　　什么还要多久？

　　今晚还有多久，就还要多久。

　　他冷冷地看着浑身发颤的人，整个人都散着股阴沉冷厉的气息，眼里是能溢出来的执拗，跟半年前那个小心翼翼又赤诚热切的年轻人完全不符。

　　或者说，是他不打算克制自己了，不打算装了。

　　可怜夏晓星咬着唇，感受着身后人的暴躁，却拒绝不了一点。

　　乔世锦沉着脸看他，过往的一幕幕快速从他脑海里闪过，各种都有，清晰又真实。

　　初遇，相逢，洽谈，幽会……

　　甜蜜温馨的场景电影般闪过，随即幻化成破灭的那一晚。

　　不论是殷切表白心意，还是苦苦哀求留下，画面中的夏晓星始终都是那副温润却拒人千里的冷淡样。

　　仿佛下一秒就会离去。

　　乔世锦眼底的神色暗了暗，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失而复得的人都是欣喜若狂又缺乏安全感的，而乔世锦更甚。

　　他不仅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还到了想把人抓住不肯放手一秒的地步。

　　苦苦等待了半年，熬了一百来个辗转反侧的日夜，死死压抑的感情在一分一秒中膨胀，日益增长，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遏制不住相思之苦，又怕打扰夏晓星休息，只敢在白天不停地发着消息，聊以慰藉。

　　每每发出，他都会忍不住想，今天夏晓星会不会回复。

　　落空的次数远远超过了惊喜的次数，可他也只会在夜深人静时抱着手机不停翻看相册，反复浏览聊天记录里夏晓星发来的消息，独自难受一晚，然后第二天继续。

　　循环往复，乔世锦好不容易才捱到了今天。

　　“乔……乔世锦……”

　　断断续续的喊声响起，乔世锦恍然回神，这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陷入那些难熬的回忆里了。

　　情绪上头，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凶，逼得夏晓星受不住，只能模糊出声。

　　“嗯。”

　　乔世锦应了声，他看出了夏晓星的隐忍，却并没有选择退让半步。

　　没等到下文的夏晓星承受着又加重了的力道，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无非就是想报复自己，想把这半年的情绪全发泄出来而已。

　　从今晚他对自己又咬又掐、情绪上头时还要骂他几句就能看出来。

　　本来一开始夏晓星是默许的，毕竟他做好了被讨债的准备。

　　可是也没人告诉他乔世锦会这么凶啊。

　　这都第几次了……

　　好凶。

　　没完没了一样。

　　被死死按住的夏晓星很是崩溃。

　　他用力抓着枕头，生理性泪水溢满眼眶，脸颊染着红晕，咬着牙忍住一次又一次涌到嘴边的声音，却又一次又一次地被乔世锦逼出模糊的几声。

　　“你哭什么？”

　　罪魁祸首非要把他弄哭，转头又要一脸无辜地询问，最后还要下命令，“腰塌下去。”

　　“……”

　　夏晓星浑身湿透了，他攥着手，指尖都要掐进肉里了。

　　可即使如此，他却还是努力地迎合乔世锦，试图平息对方不知为什么蹿起来的怒火。

　　尽管前几次乔世锦也没放水，还不停地咬他，跟只疯狗一样，可夏晓星就是能感受到乔世锦现在在生气。

　　极大概率还是自己惹出来的。

　　为什么呢？他又怎么了？

　　浑浑噩噩的夏晓星努力回想着，想要寻找到缘由。

　　“在想什么？”

　　轻飘飘的质问忽然落在耳边，夏晓星还没反应过来，就猛然瞪大了眼，大脑轰的一声变成空白。

　　紧接着，他全身痉挛，细细发颤。

　　“说话。”

　　乔世锦偏头，不重不轻地咬住了夏晓星的耳尖，稍稍下了点力道磨着，逼的人呜咽出声。

　　“……疼……”

　　声音很低，哭腔很浓。

　　分明是惹人怜爱的语调，乔世锦却被激起了恶趣味。

　　他弯了弯嘴角，整个人压下去，捉住夏晓星紧紧攥拳的手，强行分开后将对方的手贴在自己唇上，又亲又咬。

　　“疼个屁，你活该。”

　　乔世锦骂着，动作倒是没停，但却是温柔了些许。

　　他嘴上却不肯放过人，仍在委屈控诉：“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南城，消息不回电话不接的，怎么不想想我会疼？”

　　被这样骂了一晚上，夏晓星从一开始的心虚愧疚已经转为麻木了。

　　他懒得听，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却耐不过乔世锦，只得自暴自弃地由着他了。

　　反正也不差这点了。

　　夏晓星想着。

　　“你好狠的心，钓我钓了那么久，转头说不要就不要了。还找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些话夏晓星听多了，已经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他懒得再去思考什么了，贯穿的疼痛感麻木了他的神经，逼的他在颤抖中放空了一切，意识也在摇晃中逐渐抽离。

　　“你还好意思问我还要多久？就你做的混账事，你这辈子都跑不掉。”

　　“今晚不会停的。”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夏晓星身上，细弱的哀鸣从他合不紧的齿关中漏出，他被人抱在怀里，任凭摆弄。

　　夏晓星是真的全身无力，提不起丁点儿精神了。

　　他不知道乔世锦是什么时候从真生气变成孩子气般地训他的，他只知道自己累得快要撅过去了。

　　他的意识在虚空中沉浮。

　　“……夏晓星，睁眼。”

　　不知又过了多久，夏晓星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他艰难地掀起眼皮，昏沉沉地望过去，一眼就对上了乔世锦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

　　此时他已经从背对着人趴在床上，变成跨坐了。

　　乔世锦那张脸就在他眼前，那双眸子里尽是他的身影。

　　夏晓星还没反应过来，腰就冷不丁被掐了一下，激得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夏晓星，你看着我，听我说。”

　　分明刚刚还在欺负人，可这会儿乔世锦却若无其事般捧着人脸，神情十分认真，真切又炽热，如同除夕那一晚。

　　夏晓星心里一动，恍惚间已经猜到他大概要说什么了。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话，明明是已经听过无数遍的话，可不知怎的，这会儿落到夏晓星耳里，还是会叫他心尖一颤。

　　“我跟你告白过无数次，可你从来没有准确回应过我。”

　　乔世锦似乎是有些委屈，声音听着像是蔫下来了一样。

　　若不是清晰感受着他的精神，否则夏晓星又要把他当做耷着耳朵蹭主人诉委屈的小狗了。

　　“已经到现在了。夏晓星，我真的很想听见你的回应。哪怕我清楚，但我真的很想听。”

　　“我喜欢你，想亲你抱你，想跟你谈恋爱，跟你过余生。我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给我个答复好不好？”

　　逞凶了一晚上的疯狗这会儿是真委屈上了，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怀里人，眼底满是希冀与期待。

　　“求你了，别钓我了，给我点安全感吧。”

　　听着乔世锦这低三下四的哀求，夏晓星忍不住挑眉，不顾自己还落在对方怀里，轻喘着气，坏心思道：“要是不给呢？”

　　“……”

　　乔世锦顿了片刻，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

　　危险警铃刚在夏晓星心中敲响，他还没来得及补救，乔世锦就先一步把将夏晓星兜着抱了起来，下床托着人走动，身体力行地给了这个假设的结果。

　　“不……乔、乔世锦！”

　　夏晓星被刺激得大惊失色，身体随着乔世锦的动作剧烈晃动，吓得他死死搂住了乔世锦的脖子。

　　“给给给！……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被教训的痛感让夏晓星当即改口，他泪眼婆娑地搂着人，软着身体，委屈得要命。

　　偏偏乔世锦也觉得自己委屈，不肯放过他，“给什么？”

　　“爱！爱你……我爱你够了吗……”

　　得到满意回答的乔世锦不再走动，很听话地将人放回了床上，笑着亲了他一口。

　　“从你嘴巴里听一句喜欢真是要命。”

　　夏晓星泪眼蒙眬，还倒在方才的刺激中没完全回过神来，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乔世锦也不在意，只是一下又一下地亲着人，好声好气地哄着：“我也爱你，也给你。”

　　夏晓星浑身一抖，哽咽着把手搭在脸上，哭得一颤一颤的。

　　终于又可以歇了……

　　他颤抖着长长舒了口气，身体酸软过后，是铺天盖地的疲倦和困意。

　　乔世锦抱着他，看着他放松了身体，眼皮打架，沉沉地即将睡去。

　　然而乔世锦却没打算放过他。

　　他不重不轻地拍了下夏晓星的屁股，轻笑又恶劣道：“还没结束呢，不准睡。”

　　被折腾一晚上的夏晓星不敢置信地睁开了眼，崩溃又震惊地望进了乔世锦的视线里。

　　他直接气笑了。

　　“乔世锦你他妈是狗吗？一晚上又咬又弄的搞个不停。这都几次了，还敢跟我说没结束？你他妈是发春吗？”

　　“你干也干了，骂也骂了，想听的我也说了，你该过瘾了吧？啊？压着我肆无忌惮地做，我纵着你，让你连本带利一次性讨回来，还不够爽吗？”

　　“盒子都空了啊！”

　　“我这段时间够累的了，刚考完试，歇都没歇就陪你发疯一晚上……求你消停点吧！”

　　“……”

　　乔世锦抿唇，看着夏晓星脸上的疲态，又想到他确实是刚刚考完试，还没放个假歇歇就被自己按着闹腾那么久，要是再来就确实过分了。

　　尽管今晚确实有宣泄成分在，但乔世锦还是舍不得太过。

　　他怕把好不容易吃到手的人给气跑了。

　　于是他一边安抚着夏晓星，一边抱着他去清洗，全程顾着他的情绪哄着他处于睡梦之中，又收拾完东西，这才将人塞进了被子。

　　夏晓星本来就困，一沾被子，全身上下的那股酸软劲在瞬间放大到极致，催的他立即沉沉睡去。

　　而乔世锦则是弄完一切上了床，捞过夏晓星，温柔地吻了吻。

　　“唔……不要……”

　　夏晓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边推拒着人，一边迷迷糊糊道：“……你简直就是狗……”

　　被骂的人无声笑了起来，忍不住又亲了亲人，把他抱得更紧了些，这才餍足地低笑着应到：“嗯，对，我是狗，你的。”

　　从去年起，就是你的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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