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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车之鉴(新)
在实验室的日子很难熬。
仅仅是作为工作而言,本就压抑的研究生活,在组织的阴影下,更是连大声喘息都是错误,穿着白大褂的人,就像是血肉构成的,需要消耗食物和水的高端仪器——和组织重金采购回来的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即使是热爱着自己工作的利口酒,有时候也会在日复一日的繁重工作中感到疲惫。
不过还好,香槟是特殊的。
也许是那颗硬糖的缘故,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都会很开心地伸开耳羽,对着自己笑。
在实验结果不理想的时候,也会很乖巧的主动允许她摸自己的头,并会很讨巧地用头顶去蹭她的手心。
也不是没有收到过其他同事的酸话:
“真羡慕你手下有这个么乖的——塞壬果然就是讨人喜欢啊。”
寻常的实验体,哪个不是对研究员采取各式各样的抵抗态度?
尖叫谩骂屡见不鲜,即使是有安保的重重监控,暴力伤害事件也时不时的发生。
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那种,假装想要和研究员打好关系,实际上是伺机行动,准备对研究员下手的个例。
但是这中情况在“非人”身上出现的可能性为零:
人类的大脑是公认的最发达、最高等的没有之一,这种先天性优势,让其他任何一种生物的诡计,在正常人类的面前都显得相形见绌。
但是出于安全考虑,利口酒也同样安排香槟做过智力测试。
结果显示为60分。
——低于70就属于弱智的范畴。
“哪里,各有各的折腾罢了,都有本难念的经嘛。”
香槟的折腾主要体现在,祂太需要利口酒的情绪支持:
每每在摄入了药物,反馈药效的时候,祂一定要被利口酒抱着,至少也要被她牵着手才行。
实验组出品的药物,虽然都有充足的理论支持,但不用到具体实验,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更别提塞壬本身和人类基因差别巨大。
在一次的试验中,注射了最新款药物的香槟开始出现严重高热反应,皮肤出现皲裂渗血,鳞片和羽毛大面积脱落。
期间研究员们想尽了各种办法降温,但是体温几次反复,都无济于事。
药物折射后的三十分钟,香槟开始出现昏厥、呓语,直至药物注射后九十分钟,彻底失去意识五个小时。
在此过程中,祂一直紧紧抓着利口酒不肯松手。
偶尔不经意间对上祂的眼睛的时候,高烧让祂的眼球看起来很像玻璃,于是就像是和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对视一样。
好在最后在利口酒的安抚下,香槟最后挺过了这次难关。
劫后余生的塞壬倦怠地窝在她怀里,乖顺地任由她给自己处理伤口。
“……为什么要打针吃药呢?我不要在这里……我想回家……”
伤口还没有处理好,鲜红色的血已经浸透了苍白的耳羽,随着抹眼泪的动作,一起被擦在殷红的眼皮上,像是被画上红眼线。
塞壬在病床上蜷缩成一小团,把翅膀当扇贝壳用,将自己裹起来,假装自己也是一个巨大的白色扇贝。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利口酒将香槟整个处理干净,每一条伤口都仔细上好药,开始轻轻拍香槟的背,像是之前哄别的孩子那样哄祂。
“很多种原因吧。”
“一方面是,因为我怀孕了,需要一份更高薪的工作,我……和我的丈夫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办法在自己的领域找到可以维持生计的工作。”
利口酒也知道,一个6岁,智力水平只有60的孩子,可能是听不懂她在讲什么的,但是这不影响她说——倾诉本身也不是只有交流这一个意思。
“另一方面,只有这里,可以支持我的研究工作,因为无论如何也想要完成我的研究,所以即使这个选择身边人都不看好,我也还是想要研制出足以改变世界的药物——银色子弹。”
利口酒记得自己姐姐赤井玛丽,在得知自己纠结这个决定的时候,千里迢迢的从英国赶到日本,几番拦截劝阻。
想要说服宫野夫妇放弃去往白鸠制药厂任职的决定。
但是,因为发表了《魔法的生理学概述》,而被科学界联合抵制,一个被叫做“疯狂科学家”,另一个被叫做“地狱天使”,直至除名的宫野夫妇,单靠自己是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理论继续推动下去的。
所以由组织背后控股的“白鸠制药厂”,是他们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香槟枕着自己的翅膀,兴致缺缺,没有回应,利口酒就知道祂又没有听懂。
塞壬又开始被新的问题吸引了:“……什么时候有妹妹呢?”
大概算了一下:“还有四个月。”
直到后来,很久很久,利口酒再回想起香槟的时候,都感觉是一场没办法释怀的噩梦。
就像是在海边,原本声势浩大的海波,迎来了一场退而不反的潮落,旁人是惊愕也好,赞叹也罢,只有自己知道要完蛋了。
——海水倒灌往往是海啸的征兆。
香槟第一次表现出对组织实验强烈的反抗,是在利口酒怀孕七个月,放产假准备生产的时候。
在此之前她已经在家里休整了两个月,偶尔远程电话处理一下工作,保证实验组上下正常运行。
或者和香槟视频一下,安抚祂的情绪。
起初塞壬对她的离开反抗剧烈,为了争得祂的同意,利口酒再三表示“一定会回来”之后,才勉强让香槟接受。
直到在开车去组织医院产检的路上,利口酒接到了来自实验室的电话。
“利口酒,不好了!香槟失控了!”
通过同事颠三倒四地描述中,她勉强拼凑出一个模糊的流程:
从三天之前,香槟开始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哭叫,拒绝实验,拒绝进食,拒绝所有人靠近,甚至拒绝停下来。
介于香槟一贯的“良好表现”,研究员起初尝试情绪安抚,无果后无奈使用镇定剂,但是在药效过去之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周而复始。
祂才6岁,总用镇定剂身体肯定受不了的。
“在那之前有做什么实验吗?”
“三天之前,祂在一次皮试后出现了过敏现象……”
行吧。
利口酒叹了一口气,调转车头,改为向实验室驶去。
“妈妈我们要去哪呀?”
宫野明美抱着自己最喜欢的兔子布偶,从后座探过脑袋。
“去妈妈工作的地方,见一个……”
利口酒才恍然,香槟和自己的女儿也差不多是同龄。
车子缓缓在实验室的门口停下,女人亲亲在后座上的女儿,打开车窗。
“……在车里坐一会吧,妈妈很快就回来。”
“利口酒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被香槟折腾得焦头烂额的研究员早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连忙领着她去观察室。
利口酒推开门进去,就见到被束缚带牢牢绑在病床上的香槟,正在挂营养液。
——折腾了三天,再不挂水真的要熬不住。
原本哭累了睡着的小孩,被推门声惊醒,又开始准备新一轮的折腾……
在看到利口酒那张脸的时候戛然而止。
连续三天高强度工作的嗓子已经哑的变调了,但是利口酒还是半听半猜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骗我。”
“……没有骗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骗我。”
“没有骗你。”
“骗子。”
利口酒:……
她退出这间病房,不出预料的听见了塞壬的尖叫声,利口酒只好假装没听见,低声和周围的同事耳语:“祂一会还有实验安排吗?”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她点点头,重新推门进去,尖叫声戛然而止。
“跟我出去一晚上怎么样?”利口酒看着香槟那双哭散了的眼睛,“去我家吃晚饭?”
“利口酒大人,这……”
“没关系,研究员住的地方不也在组织的管控下吗?”
香槟跑不了的。
“出去?”
“出去一会——但是你要带束缚器。”
香槟点点头。
*
宫野明美在后座上早就等急了,终于看见妈妈,领着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小女孩。
“妈妈!”
利口酒将香槟也送上车,关好车门,启动车子。
宫野明美对这个好看的小孩很感兴趣,抱着自己的兔子布偶凑过来:“我叫宫野明美,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看起来比我小一点,应该是妹妹吧?
香槟双手被秘银扣住,往角落里面缩了缩。
宫野明美注意到了香槟携带的手铐上隐隐约约有刻的字,就凑过去,拉过祂的手,仔细辨认道:
“S……U……K……I……”
是香槟的实验编号。
香槟像是被烫到了手一样,甩开她,又往车门上靠了靠。
在女儿面前,利口酒更换了称谓代词:“他叫香槟,明美,别靠那么近。”
被宠爱的小女孩撒娇道:“对不起嘛——是男孩子啊?!”
在日语中“她”和“他”有明显的语音差异。
“可是他头发好长?”
实验体留长发是为了方便取样。
即使香槟不肯说话,宫野明美还是忍不住偷瞄他:
长得好好看。
就像是其他同样这个年龄的其他孩子一样,有着一头华丽卷发和一张漂亮脸蛋的,会动会说话的香槟,比小女孩梦想中的所有公主娃娃加起来还有吸引力。
好想和他一起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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