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暗恋不成一气之下脱离师门

作者:何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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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聚几欲吐真情


      竹子拉着李三娇赶至禾老处。
      远远望见丁香丛后透出的小屋茅檐,竹子心头撞小鹿,只觉浑身一股欣喜憧憬蔓延开来,在血管经脉里激荡。
      “禾老,看我把谁带来了!”他心道。
      他想象着自己给禾老演示大有进步的气功和剑法,再报与落尘建立心灵联系的喜讯。
      他简直能想象出淡紫胡须的老者张大着嘴瞠目结舌的惊讶表情,不禁一阵激动。
      他怕李三娇出现得太突然,于是把她藏在了丁香丛后。
      李三娇马上就要见到她的“小丁香”了,竟反常地听话,猫着身子一动不动,活像蓄势准备扑食的大螳螂,绿衣鲜艳,与颓黄的枯草格格不入。
      不过竹子感觉禾老见到他就不会注意到那片耀眼的绿了。
      “禾老!”
      他大喊道。
      “师父,我回来啦!”
      他发足狂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禾老的小屋前,擂鼓似的拍着门。
      良久,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丛茂密的大胡子从门缝中探出来,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禾老睡眼惺忪,一只眼还半闭着,神色茫然。
      “谁?什么事?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竹子一把拉开门,欣喜若狂,扑入禾老怀中。
      “禾老!我是竹子啊!”
      他嘴角几欲扬到耳根,眼眶竟不知不觉盈满泪水。眼尾泛上薄红,他抬眼望向久违的禾老,一边哭一边笑,竟显得憨傻憨傻的。
      禾老一惊,下意识地闪避,却因困意未消,身子不灵便,被撞了个满怀,向后一趔趄,伸手扶住小几,才稳住身形。
      “你、你、你……竹子?”他果真瞠目结舌,半晌磕磕巴巴没说出一句话。
      “禾老,我回来啦。”
      禾老揉了揉眼睛,推开竹子八爪鱼似的怀抱,惊魂未定坐在床头。
      “我怕是在做梦吧。”
      “没有的。我真的回翠院了。”
      禾老凝神端详眼前这个窜了一大截肤色健康四肢修长有力的少年,眼中噙满老泪。
      没变,只是成熟了,长大了。
      “你怎么回来的?”
      竹子也在床头坐下,叹了口气,道:“唉,说来话长。禾老,我还带了个人回来,您要不要见?”
      禾老一皱眉。
      “谁?”
      竹子嘴角神秘兮兮地挑起,道:“您听过这支曲子吗?”
      说罢他就哼唱起了李三娇自创的“三娇版《胭脂泪》”。
      一路上听得耳朵都磨出了茧子,故此刻唱出来便是炉火纯青的水平。加之他本就声音好听,这一曲唱出,如溪水潺潺,余音绕梁。
      “君不见,胭脂泪,涟涟而落蹙蛾眉。宿飞鸿鹄终难遂,怎一愁字可相慰?”
      禾老又皱了皱眉。
      “你唱这种闺中怨妇苦相思的曲子做什么?我可没听过。”
      竹子不答,接续唱道:“君不忆,松窗下,半偏云鬓花黄对……”
      曲调婉转,禾老的眉却愈发紧锁。
      待他唱完,禾老的面色煞白,嘴唇颤抖。
      “谁、谁唱的?”
      竹子莞尔道:“禾老,就是您想的那个人。”
      禾老浑浊的眼眸中波光浮动,欣喜之余透露出些许悲戚。
      “宿飞鸿鹄终难遂……宿飞鸿鹄终难遂……望人密临山门内……是她,就是她!”
      禾老失神似的口中念叨着,抓住竹子肩膀不停摇晃。
      “她在哪?快告诉我!”
      竹子从未见过理智沉稳的禾老如此失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禾老在问他话。
      “外……外面。”
      他拉着禾老奔至丁香丛。
      李三娇尽职尽责地扮演绿螳螂扑上来。
      禾老只觉一团绿乎乎的东西泰山压顶。
      李三娇娇笑道:“小丁香~”
      禾老捉住她手腕,可她却泥鳅似的一扭手腕,脱离掌控,随即翻腕,用纤细的手指握住禾老的手,轻跃而起。
      禾老颊上一热,回神时柔软的唇已分开。环佩叮当,幽香阵阵,是丁香味。
      李三娇大蚂蚱似的跳开,坐在一旁的青石上,笑靥如花,涂得过多的脂粉令她如同一枝鲜艳却又涂了一遍红漆的花朵。
      月光下,胭脂夺目,纷乱时蹭花的妆容如泪,滚滚淌落脸颊。
      竹子悄然离去,只余师兄妹二人叙旧。
      ……
      而话说回翠院的军事核心:韬略系。
      这些日子,韬略系学员与长老俱异常忙碌,不是在静阅室翻查典籍古书,就是聚在一堆图纸前东写写西画画,好不热闹。
      金明好不容易参与完讨论,偷得浮生半日闲,溜出来寻柳晓霁。
      虽说吧,有点不务正业,不过他其实并不是韬略系最优秀的学员,提不出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建设性意见。所以,他出来无可厚非。
      柳晓霁正悠闲地盘腿坐在大花园的松树下修炼。
      她一如既往地衣着干练,朱红发带束着高马尾,青丝波光流转,好似飞流直下的瀑布。
      翠院的冬季虽不严寒,但仍凉飕飕的,小风刮过,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所以柳晓霁另披了一件月白色外袍,边缘缝着兔绒,簇拥着纤细修长的脖颈,显得越发高贵宁静,如若天人。
      里面的靛青短衣衬着外头的月白,就好似落了积雪的青石,坚毅刚硬隐在温柔之下。
      金明有一瞬间觉得她像齐馨兰。
      但从齐馨兰身上完全看不出那份坚硬。
      柳晓霁闭着眼,周遭灵气缭绕,汇聚成风旋,起先里面颜色纷杂,但在她无人匹敌的心灵感知力操控下,不纯的灵气被分出,淘汰掉,甩出灵气的漩涡,回归空气。
      金明立在青松后,心灵感知力一阵波动。
      好强!
      他能感受到柳晓霁灵流的涌动,端的是汹涌澎湃惊涛骇浪沧海翻波洪流滚滚。
      此类辞藻源源涌入脑海,掀起滔天巨浪。
      他记得以前观摩柳晓霁练功时,她未曾显露出恐怖如斯的实力。难不成她又突破了?
      可喜可贺!他金明由衷佩服!他发自内心的为之喜悦!
      等了半晌,柳晓霁周围的灵气尽数被纳入体中,化作雄厚的灵流。灵气消散,俊俏少女缓缓睁开眼,眼中精芒一闪,随即回归正常。
      “金明,你不在韬略系参与制定应战方案,来这里干什么?”
      柳晓霁起身,整了整稍皱的外袍,脸上并没有喜悦,只是平静。
      金明扬起的嘴角跌了下去,但他摸摸鼻子道:“我嘛,也想不出什么好策略,就出来散散心,那里面太闷了。”
      柳晓霁道:“我看出来了。你脸都是红的。”
      金明尴尬地哈哈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右手。
      “你要回去吗?我送你。”
      柳晓霁淡漠的神情如春日薄冰,虽化成了薄片,但仍有一层浮于吹弹可破的面颊之上。
      她暗自高兴,只是未表现出来,但心里的暖流却溢满了全身。
      “我得去医科教室研究一下医术,开战时我还得救死扶伤呢。”
      她略略一笑,丹唇柔和,微侧着头,模样说不出的俏皮。
      惊鸿一瞥,无人可比拟。
      金明又傻乐乐地笑了。
      脚踏青石板砖,岁月如风,将坚硬的顽石打磨得平滑如鉴。只是顽石虽易形,但未易其坚,纵使碎成齑粉随风飘散仍不改其坚硬的本性。
      顽石化作的沙砾吹入眼中,仍能刺得眼睛发痛。
      “明哥,你们商量出对策了吗?”
      金明叹了口气。
      “对策是有几种的。不过在了解敌人实力之前还未有定夺。”
      “哦。咱们能行吧。”
      金明奇异地睁大了眼。
      “当然能行啊!咱们翠院实力强横,你肯定知道。”
      但柳晓霁眉间略带忧色。
      “他们的功法很邪门。”
      金明不解。
      “他们会用毒。咱们在荒村碰到乌衣社拦截时,我察觉到了毒。还是品阶不低的毒。”
      “你是指他们的兵刃上淬了毒?就像射中齐馨兰的那支箭一样?”
      柳晓霁摇摇头。
      “我说的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会用毒灵气或者操控毒质!”
      “真的有这样邪门的功法吗?”
      “有的。”
      那本《凝华录》上有。她一直想将体内的银水毒与灵流融合,却未找到这本奇书。至今银水毒仍像一条沉眠的银龙,悬在经脉中,千呼万唤,高冷地唤,柔情地唤,谄媚地唤,换来的始终都是爱搭不理的沉默。
      也就是在给齐馨兰驱毒时,它才从休眠中苏醒帮了她一把。
      金明继续追问,于是柳晓霁只得将《凝华录》一事告知与他。
      讨论了半天,二人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不知不觉转换了话题。
      金明挑起话头:“晓霁,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
      “我……我……”
      他嗫嗫嚅嚅,抿了抿突然干燥至极的嘴唇。他其实很不想提这事,不过有愧在心,且他不想欠别人人情,所以强迫自己说了下去。
      “在荒村的石道里,竹子不是突然离开了吗?”
      “嗯,他不是有事先离开了吗?”
      金明倒是很希望真的是如此。
      “他不是有事。他是……他……他想替我们断后。”
      手指拧成一团麻花,指节发白,好似再也解不开,就如同心中的郁结一般。
      柳晓霁倒吸了一口气眉梢微挑,柳叶眉再次凌厉了起来。
      金明别过头去,佯装细细品鉴老梅树枝头一粒嫩绿的蓓蕾。
      “对,他想断后。”
      “但是……太危险了!你怎么不劝劝他?”
      “我劝了,没用。我本想跟他一起去的,但是……”他没能说下去,只是无奈摇摇头。
      最终,他似乎是又鼓足了勇气。
      “他跟我说,我帮不了他,反而会丢了自己的性命。他说,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强。”
      他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闭口不再言语。话音掷地有声,在冷风中徘徊了一会儿,才消散去。
      “那为什么不叫上我?”柳晓霁想问,然而答案很明显:她去了,没准她自己不会死,但齐馨兰就不好说了。
      “那你出来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有些忿忿。
      金明满脸绯红,似在火炉中烤过一般。
      “……我怕你伤心。”
      看着少女眉目狠厉,嘴角下垂的神情,他目光躲闪,不情愿地加了一句:“竹子也不让我告诉你。”
      柳晓霁不再发话,也不去看他,加快了脚步,径直奔向医药系教室。
      冬日斜阳苍白无力,照在二人身上,冷光好似增加了寒意。
      柳晓霁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伸手抓紧了外袍的衣领。
      金明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擒住她纤细的手腕。
      柳晓霁甩过头来,眉眼凌厉,喝问道:“干什么?”
      金明单手解下青色披风,披在她匀称的肩上,系紧了带子,修长的小麦色的手灵巧地打了个蝴蝶结。
      “现在暖和点了吧。”
      柳晓霁一时语塞,怔怔看着他,眼尾薄红。
      她心里如同开了个调料铺,酸甜苦辣咸一应俱全,纷纷扰扰。
      她苦,因为她一直以为竹子是胆小临阵脱逃;她甜,因为这青色披风十分温暖,暖入心间;她咸,是泪的咸。不知为何,她就是有点想哭,她哽咽的时候,喉咙堵得死死的,说一句话就会露馅。
      她很讨厌哭泣。她从来不哭,她很坚强。
      “晓霁,我……当时真的很内疚……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他逃走。我……太自私了。”
      柳晓霁仍是一声不吭,倔强地抿着双唇。
      “柳晓霁,我、我想跟你说……”
      柳晓霁感觉泪水不听她的话。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撒腿跑开了。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
      金明吐出了剩下的半句话,随后泄了气似的靠在了老梅树虬劲的枝干上。
      我不想让你愧疚。我不想让你伤心。我不想让你像现在这样。
      我要在你寒冷时给你披上温暖的丝绸。我要在你失望时做你的烛火。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我要保护你,永永远远,到死。
      你说我为什么要提这事呢?
      我是不是缺心眼?!
      他自责地抽了自己几个巴掌,直到脸颊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柳晓霁早跑没了影儿,他追不上。
      他实力太低,追不上。
      他只能做那小小的春蚕和微弱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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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年前 来自:北京
    《破茧》正式更名为《当我暗恋不成一气之下脱离师门》 2024.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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