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对头是天下第一

　　侗寨诺苏家。

　　破旧房屋的瓦片残破，人站在屋内，抬头看还能看见光芒从漏洞的房顶洒下来，这一看，便是下雨天会漏雨的房子。

　　屋内潮湿，依稀有噼里啪啦的柴火声从里侧面房屋传来。

　　木雁眯了眯眼睛，诺苏和寨主家的格局竟是一模一样。

　　诺苏阿妈从厨房走来，看见诺苏，满脸担忧地上前想拉住儿子胳膊询问一番，却不想儿子后退一步，竟避开了自己的手。

　　她愣在原地，盯着诺苏稚嫩的脸庞，满是泪光的眼中浮现一点特别的情绪。

　　木雁见此，赶紧扯了扯李空青衣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提醒道：“你现在是诺苏，若不配合扮演下去，这里会发生什么就难说了哦。”

　　李空青闻言垂眸，内心挣扎一番，才深呼吸一口气，做了决定。

　　他上前一步，任由诺苏阿妈拉着自己的手，忍住迫切想要避开的心，听着一位娘亲关切声音的呜咽声：“诺苏，你怎么样？莫家小子没有为难你吧？”

　　李空青侧头看了看木雁，后者点头，他目光又落回诺苏阿妈身上，正色道：“我没事，没有为难我。”

　　“那就好！那就好！”诺苏阿嬷擦去眼角的泪滴，放开李空青，看向木雁，问道：“诺苏，这位姑娘是？”

　　李空青又看了眼木雁，低声道：“她……路过……”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诺苏阿妈两步并作一步到木雁跟前，热情地道：“姑娘从别处来的吧？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了，你和诺苏先坐下，饭菜马上好了，我去端出来啊。”

　　说着，眼神安抚地看了看木雁，又快步回到厨房。

　　诺苏阿妈身影消失后，李空青走到木雁身边，低声问道：“木姑娘，接下来该如何？”

　　木雁道：“等待。”

　　李空青眸底浮现不解，就听木雁补充道：“我依稀记得诺苏阿妈后面要出事了，具体什么事情什么时候我不太记得了。”

　　因为她当时并不在诺苏家，而是去温氏驻扎地翻找丹药了。

　　思及此，木雁对李空青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说罢，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却被李空青拉住胳膊。

　　木雁回眸，李空青沉声道：“我跟你一起。”

　　木雁眼神投向李空青身后，端着菜盘出来的诺苏阿妈，问道：“那诺苏阿妈怎么办呢？你刚回家呢，她肯定不想你出门的。”

　　李空青顺着木雁的视线回眸，松开木雁，冲诺苏阿妈道：“我跟木……阿雁出去一趟，不必等我们吃饭。”

　　话音刚落，他率先走出门口，根本不给诺苏阿妈开口的机会。

　　木雁盯着李空青的背影，无奈转头对一脸疑惑的诺苏阿妈道：“那个，我突然想起有东西忘记买了，我不熟悉这里的店铺，让诺苏带我去看看吧。”

　　诺苏阿妈凝眉问道：“吃完饭再去吧？”

　　木雁拒绝道：“吃饭后再去怕是晚了，诺苏阿妈，你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的。”

　　诺苏阿妈点点头，眼角的皱纹都散发着担忧，嘱咐道：“太阳下山前你们一定要回来啊，温家说夜里有恶鬼出没，专吃人的魂魄，安排了人巡逻，你们千万不要跟他们撞上了啊。”

　　木雁微微一愣，记忆里好像没有温氏夜间巡逻的事情啊？还有，怎么又跟恶鬼扯上关系了？

　　她安抚诺苏阿妈几句，转身出门，猛地被门口矮小橘子树吸引视线。

　　木雁看向同样面露凝重站在橘子树前方的李空青，不确定地问着：“刚刚我们进来，门口没有这棵橘子树，对吧？”

　　李空青点头，抬脚走着，道：“走吧，看看四周。”

　　二人并肩朝着寨子后面走去，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人，步履匆匆朝家中赶去，一进屋，就将房门锁上。

　　木雁和李空青对视一眼，疑惑地道：“不太对劲儿，以前好像没有这样过。”

　　那时她跟诺苏来到侗寨，这里不过是南州极为寻常的寨子，坐落面积不大，只有一条青石板路，路旁两侧依次而建房屋，寨中百姓都交情匪浅，欢声笑语充斥着寨子，并不似眼下这般，到处都充满了紧张的诡异气息。

　　李空青思索着问道：“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木雁想了想，道：“诺苏阿妈刚才嘱咐我们日落前归家，说温家人要巡视夜间，称夜间有恶鬼出没。”

　　“又是恶鬼！”李空青表情严肃，迎着木雁好奇的眼神，解释道：“当初在无回城西侧百公里外的小镇上，第一次发现失魂者，镇内就疯传恶鬼食人，夜间不得外出。”

　　嗯……看来严叶在她茶铺说书时，也是说一半留一半。

　　说到这，木雁倒是有些好奇，为何严叶说书要提及这个，难道不怕被人识破，暴露踪迹吗？

　　不过严叶已死，其中曲折也无从得知。

　　木雁冥思苦想，试探着问道：“你难道认为这里即将发生的事情，和严叶一事有异曲同工之处？”

　　李空青道：“手法相似，应当如此。”

　　木雁想了想，提议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守株待兔，亲眼看看这恶鬼食人，夜间不得外出是为什么东西让路。”

　　李空青眺望远方，青石板道路两侧的房屋纷纷紧闭房门，想来去探查也问不出什么，便道：“那回去吧。”

　　木雁跟李空青折返回去，也将自己本不该出现在屋内的事情忘记了。

　　反正从莫云药铺开始，本就和她记忆中不一样了，那也无须太过计较，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人折返，诺苏阿妈很是高兴，拉着她们入座，又将刚收起来的饭菜端上桌，嘱咐二人趁热吃。

　　她刚说完话，忽地晕眩，抬眸撞进儿子关切的眼神，又宽慰地笑了笑，道：“阿妈没事，诺苏，你们先吃啊，阿妈去躺会。”

　　木雁和李空青目送着诺苏阿妈回房。等人走后，木雁身子向前一倾，靠近李空青，问道：“你觉不觉得诺苏阿妈有点奇怪？”

　　李空青面无表情，微微侧目，道：“奇怪的是它。”

　　木雁顺着李空青的视线向外看去，倏地愣住。

　　刚出门还矮小宛如小树苗的橘子树，长大了，状态大概和寨主门口那棵极为相似。

　　从她们进入南州境内，翻过数座枝繁叶茂的森林，中间未曾见过蛇鼠虫蚁，这本就异常。

　　南州草木茂盛，依山傍水，气候适宜，得天独厚的环境让南州成为草药生长的圣地，温氏也利用这一点，成为举世闻名的医修世家。

　　丛林之中，蛇鼠虫蚁本该不断，这是南州的地貌特色。

　　然后，她们见到了第一个有人居住的寨子，顺理成章地进入寨中。

　　一切的一切，早就露出蛛丝马迹了，可她和李空青竟都没意识到，仿佛此处有什么东西，在影响她们的判断和思绪，引导她们在不知不觉间放松警惕。

　　木雁看着外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的橘子树，冲李空青说道：“你说，会不会从一开始，我们进入的就是执念之境，根本未曾踏足南州地界呢？”

　　李空青自然也想到这一层，认可地道：“黑白世界之后，便是我们此刻身处的世界，而贯穿三个世界唯一的东西，是……”

　　“是它。”木雁自然而然接话，继续道：“这棵诡异的橘子树，才是连接三个执念之境的东西。”

　　“错了！”李空青道：“并非三个执念之境，而是由一个执念之境显化出的幻境。”

　　“白天世界，代表诺苏一个执念；夜里世界，代表诺苏一个执念。”

　　木雁道：“白天世界只有那处诞生恶灵体的地方不同寻常，夜里……”她顿了顿，继续道：“根据温应劫的表现，与我结为夫妻，就是诺苏的执念。”

　　李空青望向木雁，问道：“你既有记忆，可知缘由？”

　　木雁不知。

　　她摇头，道：“我只记得，在莫云药材铺我出手救了他，跟他回家来到侗寨，后来半夜搜刮温氏，给他一堆丹药，再之后我就离开了。”

　　这在她百年人生里，实在短暂得不值一提，所以她初见时根本想不起来，诺苏和她还有一段缘分。

　　李空青捋着思绪，一边道：“诺苏的执念之境有你、有温氏，那破解之法定在你和温氏身上。”

　　木雁补充道：“你忽略了一点，诺苏只是一介凡人，他为何会形成如此庞大的执念之境，这也是破局的关键。”

　　“言之有理。”李空青望向屋外的橘子树，道：“或许关键在它。”

　　正说着，房门猛地被关上，屋外传来含糊不清呜咽声，似在跟前，又似远在天边。

　　木雁起身，走到门口伸手推门，可房门闭紧，她用了很大的劲儿都未能推开房门。

　　那呜咽的声音渐渐清晰，木雁和李空青觉得好像在哪听过，略微思索，恍然大悟——第一次进入夜间世界，年迈诺苏为她们做了一顿饭，那时就是这样类似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之只一瞬就消失了。

　　木雁凝眉，掌心蓄力，以蛮力打穿木门，李空青快步来到她身边。

　　二人从木门破洞看出去，双双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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