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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城陷落（十五）
道理是一回事，但真到了要亲自动手的时候，就又变成了另一回事。
纵然知道现在魔鬼河里的魔鬼已经不会伤害他们，纵然上一关渡河而来时，已经坠入过漆黑涌动的万千魔鬼当中，成功全身而退，但现在，望着深不可测的墨色河流，乌声等人依旧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魏鸣的声音有些紧：“李寄光，如果规则还是延用最开始的魔鬼渡河，那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它们不攻击我们，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有主动攻击它们。”
齐斯秀愣了，突然反应过来，“对啊，当时我们上船了就坠河，惊慌失措，只能自顾自地挣扎，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我们现在下河抓魔鬼，岂不是在主动送人头？”
张鹿人一言不发，只默默守在齐斯秀身侧，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他会无条件支持齐斯秀的任何一个决定。
乌声看了看魏鸣等人，又看了一眼已经准备下河的李寄光，突然一把拉住李寄光的胳膊，“寄光，你再跟我说一遍，我们现在要干嘛？”
李寄光不明所以，但还是耐心回应，“我们要把魔鬼抓上来帮我们在长桥上推硝石矿。”
“好。”
乌声突然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这就够了。”
李寄光：“什么够了？”
乌声：“我信你，所以有这句话就够了。”
说完，她一个大跨步直接越过李寄光，提起消防斧就果断往幽深未知的魔鬼河纵身一跃。
随着乌声高抬手的挥斧动作，寂静如一整块平整黑宝石河面的魔鬼河突然剧烈翻涌起来，像是一大锅墨水被煮沸，又像是巨大海啸的前奏。
“吱吱吱——嘎——！”
无数破碎恐怖的声音从魔鬼河内传出，但乌声的身上却依旧不见半点伤痕。
魏鸣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在思考，然后眼见李寄光快要踏入河里，一个箭步就蹿了过去，“你留守在岸边，我们去抓魔鬼，一旦有什么变数你及时反应，通知我们！”
李寄光点头：“也行。”
见确实没什么问题，齐斯秀和张鹿人也下了河抓魔鬼。
河里的魔鬼，和上岸后的很不一样，握在手里就像是膨胀了的湿润的海带，滑不溜手，很容易就会从指缝溜走。
因而时间过去大半，也才勉强抓上来一只，这还是河里四人一起围堵，李寄光装模作样后退迷惑它，却又在关键时刻猛然出击才成功一脚踹上岸的一只。
不仅如此，上岸之后，它居然还想要跑，速度奇快，抓都抓不住。
“我去，你给老娘等着！”
齐斯秀被成功激怒，气得火冒三丈，哗地从河里冲出来就要去揍那个神似人面大蜘蛛的魔鬼。
李寄光看了眼两边硝石矿自然流动的速度，又抬头看了眼已经重新复位又流逝了许多的倒计时，心下有些着急。
只剩下不到10分钟的时间，就目前这个速度，想要把所有的硝石矿都运到回字楼地下总燃气管道的位置，很明显只是奢望。
魏鸣有些急：“要不还是先去看看监控吧，万一——”
“监控没电！”
李寄光迅速打断，脸色极冷。
魏鸣愣住，顺着李寄光的目光看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配电房，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去看过了？”
李寄光沉声：“既然都已经想到了燃气爆炸，怎么可能想不到结合电爆炸近一步增强爆炸威力，但当我打开配电房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它从一开始就没给我们留这条路，至于所谓的监控，更是它特意给我们留下的陷阱。”
李寄光一边说，一边在脑海里梳理思路。
首先拆门这个方向一定是对的，这从那些所谓的住户并没有太过于为难他们拆门就足以确定。
但这种高密度回字形楼，光是一栋的一层就足有38户，5栋楼总共几千扇门，哪怕是从一开始就拆也一定来不及。
所以直接开炸也一定是对的，那……
见李寄光还在沉思，魏鸣当机立断，“行，你先想着，我继续去河里抓劳动力。”
“啊——张鹿人你还不给老娘滚过来！快帮我抓住这死丑八怪！”
齐斯秀快被那只逗她跟逗猫儿似的魔鬼给折磨疯，气得直接抽过一块门板追着猛打，真打在魔鬼身上的没见一下，倒是打得整个地面尘土飞扬，那魔鬼见了，还忍不住回头吱吱笑了几声。
李寄光一愣，一道亮光划过脑海——她知道了！
张鹿人从李寄光身边走过，撞了她一下，“怎么？突然没招了？我实话告诉你，大小姐现在的处境其实也不太好，李方那边最近好像研制出了个厉害的，上层现在有一大半都被拉到了他那头，我劝你，如果你还念着当年大小姐的恩情，最后如果能出去，最好是主动跟着大小姐去自首，别再想着乱跑了。”
说完，也不管李寄光是什么反应，张鹿人就身形一闪，都看不清楚他是怎么动的，但回过神来，他已经出现在了齐斯秀的身侧，一脚踢飞了准备突袭齐斯秀的魔鬼。
李寄光没有回应，漫天星光落在她的脸上，晦暗不明，看不出她是什么情绪。
她只是安静地转身，大步走到魔鬼河边，突然轻声问了一句，“你们是能听懂人话的，对吧？”
话音刚落，被乌声和魏鸣追逐击打得激流四溅的魔鬼河诡异的静了一下。
于是李寄光笑了：“那这样一来，就省事多了。”
本来么，既然他们来自于所谓“肉身”，就没道理会听不懂人话。
魔鬼渡河那一关，乍一看无路可走，但实际上，只要稍微沉下心来，总能从规则里找出那么几个漏洞，从而得出一条不违反规则也能成功渡河的路。
但实际上，成千上百的人都折戟在那一关，除了部分人想岔了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恐怕就是魔鬼河里的魔鬼能听懂人话，所以一旦没有悄声商量，就极容易被它们听去后直接也钻规则的漏洞进行反制。
李寄光一步步逼近河岸：“你们既然来自于人类肉身，那没道理人类肉身害怕的东西你们会不怕，对吧？”
这话一出，魔鬼河顿时更加安静了，甚至好似还硬生生下沉了几厘米。
李寄光露出微笑，但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你们说，如果我直接把硝石矿都扔河里，把河填满，再割了小区燃气管道一路拉过来，最后再一把火点了，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安静了一秒，然后瞬间爆炸。
像是一大锅煮得滚烫的油里不小心掉入了一碗水。
顿时就噗噗噗的，不消魏鸣和乌声满头大汗地抓，河里的魔鬼就直接自己主动自发地往上崩了好几只魔鬼，河里更是“吱吱吱”的叫个不停。
因为已经是第三个游戏了，他们明白，这个女人，她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好几只魔鬼围着李寄光叽叽喳喳喊个不停，试图阻止她，但只得到她一个冰冷的眼神示意。
细长的蜘蛛腿急得在地上打螺旋，上头中间的肉脸上的两大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而后顺着李寄光的目光看去，一下子明白过来，瞬间化作一道旋风嗖地刮到右边的硝石矿运输木板桥上，“吱吱吱”叫着疯狂出力，四肢忙得快舞出残影。
李寄光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各位看到了，那个，就是大家的表率，我希望大家都能向它学习——”李寄光抬头看了眼倒计时，“我只给你们5分钟的时间，如果5分钟之内，这座剩下的硝石矿不能全数被运到我指定的位置，那到时候我们完了，我用我的命保证，你们也得完！”
“吱——！！！吱吱吱！”（别！不要啊！）
这一下，魔鬼河里直接叫疯了，一大波黑色“海浪”如同突然海啸时猛地掀起的巨浪一般，只不过是碎嘴子版，吱吱乱叫着分别扑向两侧硝石矿运输木板桥。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原本漆黑不见底的魔鬼河既然就空了。
剩魏鸣和乌声两人站在河底正中间面面相觑——这也行？
“上来吧。”
李寄光向两人招手，转身往一栋楼的燃气管道走去。
“寄光！”齐斯秀气喘吁吁跑过来，“我刚才问了好几户人家，都说没有打火机，连火柴都没有！”
张鹿人：“甚至也没有手机，而且我刚才还去看了眼配电房，你猜怎么着？”
李寄光：“配电房没电。”
张鹿人愣了：“这你都能猜出来？！”
李寄光没理他，瞄了眼倒计时，语速飞快，“不用问了，进门就直接去厨房，找燃气灶里面的燃气电池，扯出来之后，再弄点铝丝或者铜丝和纸，一样也能取火。”
魏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是想利用短路升温点燃纸取火？”
齐斯秀也注意到了时间离半夜12点越来越近，急得声音抬高，“可是我们上哪儿去找铝丝铜丝啊？！”
李寄光：“电线就是，随便找根电线割了，记得，找细的，越细越好，放心，这几栋楼根本就没电，回头把线皮剥了，然后电线中间绕点撕薄的卫生纸，把细铜线两端连到电池正负极，等着纸被点燃就行。”
“好，好！”
齐斯秀连连点头，也终于反应过来。
李寄光嘴上解释，脚下步伐一点没放慢，“我去左边这栋，魏鸣，你去左前方那栋，齐小姐你去中间那栋，张鹿人和乌声你们俩去右边那两栋，只等硝石矿都被运到就把东西一扔赶紧往配电房跑。”
乌声：“配电房？为什么？”
魏鸣反应过来：“因为我们还得回房间！规则里面有明确说明，我们在12点到6点期间必须都待在房间里！”
齐斯秀怔忪，声音发颤，“那怎么办啊！我才想起来，可那样一来，我们把房子都炸完不就没房间可以待了么？！”
李寄光注意到齐斯秀的情绪很不对，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努力柔和下来，“小姐，请相信我……”
“嗯嗯，我相信你，我特别相信你，真的！”
齐斯秀被吓得小脸煞白，但望着李寄光的眼睛却在放光。
“好，那就好，现在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先做，做完了跑到配电室我再跟你一点点解释，好不好？”
“嗯！”
人心稳定下来，大家的动作都十分迅速。
几乎是掐着李寄光定下的最后时间，5个人从楼道口飞奔而出，背景是巨大的升腾而起的金橙色火焰高墙。
眼看李寄光即将被吞噬，魏鸣猛地加速，一把扯下特制腰带往李寄光那边一卷，在火舌舔舐上李寄光的一刹那，将其硬生生扯开，一把搂住砰——地摔进配电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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