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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着你
张柏这会儿很想伸手摸一下蕲落的额头,他怀疑蕲落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开始说上胡话了呢?之前突然冒出来的问题也就算了,起码硬对的话还能对上号,这会儿居然问他,还补课吗?!
他想请问,哪个正常人会在打了一架,又受了伤的深夜,还能想到补课这么清新脱俗的脑残事儿······并且乘坐的交通工具,还是一辆下一秒可能就要散架的三蹦子。
“你想补吗?”其实张柏真正想问的是,你能学进去吗?他反正是不太行,今天折腾了一天,他这会儿什么都干不下去,就想发呆。
“算了,一会儿到了,你就直接回家吧。”蕲落也觉得自己抽疯了,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但这会儿街上也快空了,估计是挺晚了。就算她不想睡觉,张柏折腾一天又受了伤,现在也该回家休息了。
“如果你想学的话,我陪你做套卷子。”张柏不想回家,起码这会儿,他不想让蕲落自己一个人回到那个出租屋,想想都觉得残忍。
“也行。”蕲落看着窗外熟悉的店面,知道马上就到了,于是叫师傅在前面的路口停了车。
张柏跟着蕲落一起下车时,依然抓着蕲落的手腕没有松手,即使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走会儿再回吧,有点闷,喘不上气。”蕲落下车后,在原地转了一圈,才往小公园那边走了过去。
张柏就这么默默地跟在蕲落身后半米的距离,抓着蕲落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期间他们路过了一家小诊所,张柏看了一眼,门还开着。
“家里有纱布吗?没有就现在买了,不然回来怕关门了。”张柏站定在了诊所门口,等着蕲落的回答。
“嗯,买吧,不确定还有没有。”蕲落回头看了一眼小诊所的门脸,确定是正规诊所后,才调转方向走了进去。
值夜班的小护士正坐在柜台里看脑残韩剧,一抬头看到他俩,吓了一跳。
“哎呀!吓死人了!怎么了这是?”小护士用手快速地拍着胸脯,心想着现在的小情侣还真是狂野,吵个架下手这么狠吗?
蕲落和张柏不知道小护士的内心活动,只是面无表情地从她手里接过来碘伏和纱布,又面无表情地付了钱。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小护士开口叫住:“欸!小情侣闹别扭正常,你是男生,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跟女生动手······你说······是不是······”
小护士的声音越说越小,有点害怕张柏会突然冲过来把自己也打一顿。
不过也不能怪小护士害怕,张柏这会儿的脸色非常难看,再加上他身上穿着雅桥的校服,换谁看了都会害怕。
张柏就这么瞪了小护士一会儿,突然就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装模作样地说道:“姐姐~你误会了~明明是她生气了先动手的~她拿着刀说要砍死我,你看我伤的比她严重多了~我都怕死了~”
说罢,他还不忘了把自己身上的伤一一指给小护士看。
“我靠!”蕲落差点没忍住直接一脚踹过去,这人抽什么风,不去学表演真是可惜了!
“额……”小护士这会儿的表情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难看,手和脚都因为过于尴尬的原因骤然收缩,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张柏得意一笑,随后在小护士错愕的目光里,拉着蕲落离开了诊所。
“你要不要脸?你怎么不说我看你长得帅,□□未遂,然后恼羞成怒给了你一刀?”蕲落翻了个白眼,对于张柏这种一本正经臭不要脸的样子,表示由衷地佩服。
“你坐下,我先把你手包上吧,正好这有亮,再往前走不一定有灯了。前面公园挺荒凉的,路灯和路灯之间能隔几里地。”张柏说着话,将蕲落拎到店外的长椅边上,示意她坐好。
蕲落坐了下去,听话地将手抬起来,伸到张柏面前。
“乖。”张柏满意地笑了笑,蹲下来将碘伏和纱布都拆开放在椅子上,然后拉过蕲落的手开始处理伤口。
“疼的话就忍着点,我没给别人弄过这些。”张柏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擦拭着蕲落的手心,又小心翼翼地将纱布一圈一圈又一圈地缠上去,最后又鬼使神差地系了个蝴蝶结收尾。
蕲落盯着手心的蝴蝶结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对张柏说道:“其实我们刚才完全可以直接找她处理。”
“是啊。”张柏回答。
“那为什么是您给我包扎?”蕲落提问。
“是啊,为什么。”张柏回答。
“那你的手······我给你弄?还是进去找她?”蕲落继续提问,不过当她看到自己那只被缠成小叮当的手时,果断放弃了第一个选项。于是还没等张柏回答,她就抢先替张柏回答道:“找她吧,我一个伤残人士,用一只手半个小时都不一定能给你包上。”
“哦。”张柏点了点头,站起来时打了个晃。应该是蹲太久的原因,也可能是没吃饭的原因,反正眼前一黑,差点儿对着长椅啃了过去。还好蕲落眼急手快地捞了他一把,要不然张柏肯定能啃下来一大块长椅上的红漆。
“你什么毛病?低血糖还是晕血?”蕲落吓了一跳,伸手拉张柏之前,赶紧换了五个手指能伸开的那只手。
“低血糖,我要是晕血,刚才就趴了,还用等到现在?”张柏单手撑着长椅缓了一下,等着眼前不再重影了,才重新直起了身。
“哦,吃了吧。”蕲落从兜里摸出来一条阿尔卑斯硬糖,拆了包装,抠出来一颗递到张柏面前。
“谢了。”张柏接过糖,撕了塑料膜,塞进嘴里,随后和蕲落一起走进了诊所。
小护士还坐在柜台里看脑残韩剧,看到折返的二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按了暂停键,起身走了出来。
“落东西了?”小护士问了一句,扭头在柜台上扫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
“不是,你能不能······帮我包扎一下,我自己单手处理不了,她手也伤了。”张柏支支吾吾地开了口,耳朵都臊红了。
他才刚和小护士逗完嘴,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面了,这会儿真想抬手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让你嘴贱!”张柏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心一横,将手伸到了小护士面前。
“哦······行行行,那你坐吧,先坐那,我准备一下。”小护士几乎是全程憋着笑给张柏包扎,期间根本不敢抬头看张柏,生怕自己看到那副尴尬的表情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柏就那么直愣愣地坐着,眼神瞥向蕲落。小护士下手是轻是重,给伤口消毒的时候疼不疼,他已经不在乎了,甚至说是完全屏蔽掉了。
“好了,别崩着了。这几天注意伤口不要沾水,饮食清淡,不要吃发物。”小护士站起身,拿着托盘叮嘱了两句,又钻进柜台里看韩剧去了。
蕲落一直盯着张柏手上的纱布,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一团纱布,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出了诊所。
“吃点东西吧。”张柏第二次走出诊所时,突然觉得好饿好饿,胃里有点发酸。
“这边没有开门的饭店了,要不你回家吃吧,我自己转一会儿也回了。”蕲落看了一圈,确认了周围一家亮灯的饭店都没有。
这个时间开着门的,只有身后的这家小诊所和街对角的一家小网吧。
“这个点回家也没饭了,没准还要挨顿骂,我今天不回去了。嘶······晚上这风怎么这么阴·?”张柏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寒战。刚才一直没来得及感受,这会儿放松下来才觉得冷,于是他捂着嘴连打了三个喷嚏。
“你挺虚啊,少爷!”蕲落一脸严肃地拍了拍张柏的肩膀,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年轻人,还是要懂得节制!”
“靠!你一小姑娘能不能别这么口无遮拦!”张柏被气笑了,他此刻觉得很轻松,可能是这会儿静下只有他和蕲落的原因,也可能是从诊所处理完伤口以后,那种又痒又疼的不适感消失的原因。总之,他就是突然觉得很好。
这样的氛围,这样有点凉的晚风,这样松弛的站在自己面前的蕲落,每一样都好。眼前的这个人,这一面,是他在以前十几年的光阴里从没有见过的风景。
而今天的冲动和感觉也是从前没有出现过的,虽然他和徐杰也总挑事儿,和人打架也是有的。但今天这样的阵仗,却是他没有经历过的。
张柏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松了口气了,他这口气是为蕲落松的,他为蕲落终于从那个“垃圾场”里逃出来,由衷地感到开心,为今天自己能见到现在这一刻松弛的蕲落感到开心。即使他非常确定,明天蕲落肯定又是一副客套的疏离感满满的样子,但那也没什么,他今天见过不一样的蕲落就够了,足够了。
只不过十六岁的张柏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个什么心理,他就是单纯地觉得蕲落是飘着的,脚不沾地。这个人站在你面前,你低下头能看到她,抬起手能碰到她,但你依然觉得不踏实。
蕲落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很明确的“不归属”感,她和雅桥的那些无可救药的“垃圾”不一样,和松江的那些假模假样的乖乖女也不一样。他那次陪蕲落回家的时候就感觉蕲落像是一个租客,而他在出租屋给蕲落补课的时候,又明确地能感受到蕲落不打算在那里长住。也许是和蕲落以前的经历有关,她去哪都可以,又去哪都不对劲儿。
张柏突然就很想把她拉下来,脚踏实地地走两步。他怕哪天来阵风就把蕲落吹走了,都没人能拉一她一把。
“不会的!”张柏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不会的蕲落,我拉着你,不会让你随便就被吹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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