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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清
万物毕成,毕入于戌,阳下入地,始凝寒阴,曰:霜降。
紫辰宫内殿,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咳嗽,珷庆帝头疾尚未痊愈,复染风寒。病榻之上的珷庆帝召见完了些个文武大臣,面容苍白疲惫,在刘公公送上汤药来的时候,问了问是否有顾十七的消息,答曰尚未。
锦澜宫,书房。
卢卓:“紫辰宫传来消息,陛下的身子愈发不好了,可迟迟不立太子”
顾昭琼:“十七还没有消息吗?”
卢卓:“没有,不过微臣以为此事或许会牵涉到玄妙门。”
顾昭琼:“玄妙门?皇祖母创立的玄妙门吗?”
卢卓:“除了他们,微臣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能力藏住北珷堂堂的睿亲王。只是这太子迟迟不立,恐夜长梦多”
顾昭琼:“十七向来志不在此,而且她的身份特殊”
卢卓:“殿下是否会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
顾昭琼:“自然不会!”
卢卓:“那朝中大臣又会倾向于男子为帝还是女子为帝呢?若是有人往内廷递进了消息,睿亲王尚在人世,陛下又会立谁为太子?”
三日后,一份密报传入北珷内廷,“睿亲王困于玄妙门”,而密报自玄妙门内部而出。与此同时,两方势力同时赶往珷玞交界。
北珷,法华寺。
辰时,寒风裹挟着一片雪花飘落,今年的冬天来的有些早了,天依旧阴沉。佛音袅袅,塔铃阵阵。
第一刀,愿断一切恶;第二刀,愿修一切善;第三刀,誓度一切众生。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
青丝落地,僧袍加身,剃度礼成。
此番前来观礼的,只有岑仲岑佑两兄弟,终究是岑佑红了眼眶转身离开,那是他最为疼爱的小妹,大好年华却要余生青灯古佛相伴。
岑仲自怀里拿出一顶狐皮帽,带着熨帖的暖意帮岑溪戴上,岑溪堆叠在眼眶的泪花瞬时砸下,作为家里兄长,岑仲也不由的红了眼。“一个人要好好的,知道么?还有,遇到什么事,一定要知会家里。”岑溪自是点头应下。
在岑仲离开时,背对着岑溪,开口问道“溪儿,这么做值得吗?”答曰:“值得。”
玄妙门
瑶台含雾星辰满,仙桥浮空岛屿微。借问欲栖珠树鹤,何年却向帝城飞。
宣纸上最后一字落下,传来一声轻叹。却说顾昭璇来到这玄妙门半月有余,玄妙门所在不过一处不大的岛屿,四面环水,倒是有处小渔村。若想离岛唯有水路,码头均有玄妙门的人看守,贸然离岛恐得不偿失,顾昭璇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自从上次与崔氏不欢而散,玄妙门,这个江湖上最为隐秘的门派终于变得逐渐清晰。
玄妙门由先珷玞女帝亲手创建,虽说南北分裂,可玄妙门的势力早就遍布南北,隐秘而不被察觉,犹如潜伏黑暗中的巨兽,甚至在操控一切。沈全匆匆赶来,“殿下,小的看见崔姑姑和那玄一在码头乘船离开了,还带了不少人。”
顾昭璇眉头微皱,她们究竟会去哪儿呢?江湖传闻,南宫溯喜女色,对一个江湖女子用情至深,那女子很有可能就是玄一,因为她与岑溪长得太像了,甚至还被南宫溯错认。可是这一切不过是南宫溯制造的假象,什么用情至深,权势当前,南宫溯可不是儿女情长的主儿!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短兵相接的声音,顾昭璇和沈全急忙出门,却见院子里玄七跟另一个劲装武士战在一起,内力席卷的劲风铺天盖地。那劲装武士见到顾昭璇,收势后退。再飞身站在了另一侧的屋脊上,拱手行礼“玄九见过睿王爷”。
而玄七也站在了顾昭璇身前护卫,“王爷被困玄妙门一事,我已经传回北珷内廷,不知王爷接下来有何打算?”北珷内廷,顾昭璇暗自一惊,玄九随即旋身而下,自袖口取出一枚玄铁印,恭敬呈上,“听候王爷差遣”。
那玄铁印,顾昭璇认得,是珷庆帝的影卫所有,做不得假。一旁的玄七神色不明,他原以为玄九应该听命于南宫氏的。“北珷可有什么消息传来?”顾昭璇急忙开口问道,玄九道“陛下病重”,“什么?”顾昭璇不由眉头紧皱。
“崔姑姑与玄一是否去往南玞?”顾昭璇继续问道,玄九不由的抬头看向顾昭璇,似乎没有料到顾昭璇会知晓此事,随即微微点头。
所以,玄九是趁着她们离开才有机会来找顾昭璇,既然消息传到北珷内廷,那北珷肯定会有人来,一定是珷庆帝与顾昭琼的两方人马。或许一个是让顾昭璇生一个让她死,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恶战,也不知道两边的人谁会提前赶到,而此刻玄妙门绝不是久留之地。
北珷,珷庆帝病重,长公主应当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南玞,崔姑姑带着玄一去见南宫溯,要么有利益交换要么行刺,顾昭璇更倾向于后者,虽然不知道玄一和南宫溯有怎样的恩怨情仇。若是玄一行刺成功,南玞必有大乱,北珷可趁乱挥师南下,对于手握军权的长公主又增添了登临极位的砝码。
顾昭璇:“沈全快去准备准备,咱们马上离开这里”
沈全:“是”
顾昭璇:“玄九,本宫命你即刻前往南玞,务必护崔氏安全”
玄九:“遵命”
溪儿,再等等我。
南玞,琉璃阁。
相比北方的严寒,南玞暖和不少,许是生于七月,南宫溯自幼畏寒,偌大的琉璃阁四季温暖如春。靠在软榻上,把玩着手里的玄字令,神色不明。
玄妙门啊,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究竟为何?诚然,北珷与南玞那一战后,南宫溯除掉了姜家,顺势收回兵权,而北珷睿亲王也不知所踪。至于这玄妙门,创于先珷玞女帝,南北分裂立国之后,玄妙门也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南宫溯知道这个门派暗藏的力量绝对不可小觑。
当崔萍一袭深蓝襦裙来到南宫溯眼前时,南宫溯不由的提起了十二分精神,看起来越是平凡普通的人越是不简单。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崔掌门无须多礼”
“多谢殿下”
“据本宫所知,自南北裂江而治,玄妙门一直都隐世而居。此番前来南玞不知有何指教?”
“五日前,南惠帝南宫昶身体不适而出宫修养,令太子殿下监国”
“崔掌门消息很是灵通啊”
“民女此番前来便是想与南宫殿下谈笔交易”
玲珑宫,书房。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再悄悄关上,午后的阳光洒满一室,阮清微微闭眼感受这难得的宁静。“清儿,你看我画的怎么样?”“清儿,我们去放纸鸢吧!”“清儿,你的字可真丑”“清儿,咱们溜出去玩吧”
当阮清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已然没有任何波澜了,自袖口取出一根银簪放在了案几上,最终悄然离开。
南玞,沐南行宫。
几日前,南惠帝御驾至此,因这行宫里的汤泉对风疾有益,南宫昶一年总会来一两次。夜已深,数十个黑影潜入行宫内,轻松的避开了巡逻的卫队。
彼时汤泉池内热气氤氲,仰面靠在池壁的南宫昶好不惬意,倏尔睁开双眼,还未来得及张嘴,脖颈被套上麻绳,任何挣扎已是徒劳,水花四起。待到南宫昶彻底没了生息,麻绳滑落。‘爹,娘,清儿替你们报仇了’。室外刀剑声四起,阮清缓缓起身。。。。。。
当南宫溯匆忙赶到沐南行宫,已是午时,南宫昶随行的亲卫尽数被杀,剩余寥寥几个内侍宫婢跪伏在地,手脚状如斗筛,南惠帝龙驭宾天。南宫溯轻轻挥手,禁卫统领手起刀落,所有的内侍宫婢一命呜呼。
不远处,十几具尸身被白布所盖,整齐摆放。南宫溯抬脚走近,似乎想要仔细打量打量,眼看离尸体越来越近,被身旁禁卫统领李潇一声“殿下”拦了下来。“罢了”南宫溯一声叹息,风起,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南宫溯正打算转身离开,白布被掀起一角,一只白皙而纤细的手腕露了出来,上面带着一处伤痕。
南宫溯只觉得浑身冰凉,那伤痕,不可能,这天下哪来那么多巧合。迅速向前一步,猛然蹲下,而李潇自是没来得及阻拦。当那张清丽的脸庞再次出现在南宫溯眼前,窒息感铺天盖地,仿若被人死死扼住了喉咙。
自行宫回到玲珑宫寝殿,书房门被大力推开再迅速关上,南宫溯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喉头一阵腥甜,温热自嘴角滑落,原本冷峻而漠然的脸像是突然碎裂开来。“清儿”一声来自心底的呼喊。
案几上折射出一点银光,像是刺痛了南宫溯的眼睛,踉跄着扑倒在案几上,那是曾经她送给清儿的银簪。所以她来过,在崔氏找她商量刺杀事宜的时候,所以她一直都活着,所以此番刺杀依然是她,只是南宫溯一无所知。
所以再次擦身而过,所以是她间接害死了她。若她没有告诉崔氏南宫昶所在的具体位置,那她或许就不会死。可是啊......命运惯会捉弄人,再次相见竟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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