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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守
什么是献守天灵。
赤莲说的每一个字，安翊都听清楚了，但却没有一个词能听懂。
安翊看向冷清舒，又看了看赤莲。
天灵？深渊人？
这两者，一天一地，能有什么联系。
安翊踩进灌木林，疑问道：“深渊人以身献天灵？”
“差不多意思吧。”赤莲答。
一瞬间，无数奇人异族的祭祀传说涌进安翊的脑海。
安翊颤颤地问：“活人吗？”
赤莲转头看安翊，眼神神秘了起来。
“当然是活人，还需是年轻俊朗的男子。”说着，赤莲上下扫视安翊，“就像你这样的。”
安翊一顿，一阵凉意迅速攀上后背，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不自觉地往冷清舒身旁靠近了一些。
谁知就在此时，赤莲突然转身，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送到安翊面前。
安翊被赤莲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拉着冷清舒猛退一步。
“怎么了，这个还挺甜的，要不要尝尝。”赤莲边说，边将东西往嘴里送。
安翊回过神，这才发现赤莲手上的只是几颗野果子，但他还是警惕地摇了摇头。
“我不吃。”
见到安翊的表情，赤莲眯起眼睛，慢慢走近安翊。
可每靠近一步，安翊便向后退一步。
片刻后，赤莲捧腹大笑：“你躲什么！怕我抓你去献天灵啊？”
安翊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他很感激深渊人救他一命，但他也始终不理解深渊人为何救他。
听到赤莲说起献祭天灵的事，自然便联想了起来。
“你放心，方才只是吓唬吓唬你。”赤莲笑够了，解释道：“深渊人本就人丁稀薄，是不可能杀人祭天，更何况还是青壮年。”
看安翊还是一副戒备十足的样子，赤莲继续说：“深渊男子献守天灵，都是族长选的。被选中的男子需要单独去巢中禁闭一年，一年后便归来了。”
“必须是纯正的深渊男子，你俩想去也去不成。”赤莲再强调。
“……”
“不过，这也没有纯不纯正之说，反正深渊人和异族人在一起，也繁衍不出后代。”赤莲喃喃道。
“什么意思？”安翊忽然开口。
“很难懂吗？”赤莲看向两人，比划道，“比如你和他不是一个种族的人，即使他是女人，你们再怎么折腾，他也生不出你的孩子。”
所以，三界各为生存，互不通婚。
赤莲的话，点通了安翊曾经疑惑的一个问题。
但是，这个比喻有点过于直白，安翊后知后觉，看了看冷清舒，红了些耳根。
“现在懂了？”赤莲玩味一笑，转身往回走。
安翊懂了，冷清舒估计没懂，浅淡的眼眸依旧平静如水。
这些被他人误解的浑话，听不懂也挺好的。
安翊暗笑，牵起冷清舒跟上赤莲。
三人回到村中时，日光已明显下落，浅浅的夕阳透过高树，洒下温柔的余光。
穿过几棵高树，三人正要沿着索桥往上走，恰逢此时，树上迎面走下来一对白发老人。
赤莲见状，二话不说扭头就要离开。
“站住，你躲什么。”
听到崔老翁的声音，赤莲一怔，停步回答：“我没躲！”
“转过来。”
赤莲握紧双手，缓缓转身。
安翊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预感到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他示意冷清舒，往后退了几步。
“瞧瞧你穿的什么，树衣不好好学，跑去做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崔老翁厉声道。
“树衣我早就学会了，我现在在做更好看更复杂的丝衣！”赤莲也不示弱。
“臭丫头！树衣才是最好的！”
“臭老头！你丑美不分！”
这师徒俩果然吵起来了。
安翊再退步，想与冷清舒悄悄撤离。
但下一刻，便被两师徒冲上来按住了肩膀。
“你说，树衣好还是丝衣好！”
两人异口同声，怒目而问，安翊谁也惹不起，只能回答一句“都好”。
俩师徒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于是他们将目标改成冷清舒。
见冷清舒不回答，两人继续争吵。
来回吵了几轮，赤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证明自己的办法，迅速看向安翊和冷清舒。
“小兄弟，借你男朋友一用。”说完，赤莲便要将冷清舒拉走。
安翊没回话，冷清舒自然不会跟她走。
赤莲拉不动冷清舒，便回头和安翊说道：“你放人，我保证给你一个惊喜。”
不得不说，赤莲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有意无意地讨好安翊。
安翊神差鬼使地点了头，对冷清舒说：“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转眼间，冷清舒被师徒两人带走，只剩下安翊和桑婆婆留在原地。
桑婆婆看着安翊，无奈地说：“让你见笑了，他们俩啊，一见面便要争吵，每次定要分出个输赢，才肯罢休。”
看出来了，两个都是一点就燃的暴脾气，急了眼，谁也不愿让谁。
“我刚刚，说了谎。”安翊将桑婆婆扶到树下，缓缓说道。
桑婆婆笑了笑：“没关系，换做是我，我也不敢说实话。而且他们，就是互相吵闹罢了，等会儿气消了，也就散了。”
如果安翊生在深渊，他可能会选树衣，毕竟安全最重要，但是安翊终究不是深渊人，心里自然会偏向丝衣。
安翊说道：“我不是深渊人，但他们两人，都很厉害，不论是做什么衣服。”
桑婆婆摆摆手，叹了一声说：“我家老头子，就是太倔了。说起来，赤莲那丫头，原也不是喜欢做树衣才来拜师的。”
“她是追着乌明去的吧。”
“诶？怎么连你也知道。”
“像是她做出来的事。”
赤莲就差把喜欢乌明写在脸上了，而且有着极强的执念。乌明曾是崔老翁的徒弟，为了接近乌明，赤莲追去拜师，也不奇怪。
桑婆婆听了安翊的话，大笑了起来，瞬间打开了话匣子。
“没错，那丫头自小便喜欢乌明，天天跟着跑，跟着舞刀弄枪，跟着学树衣，就连乌明去献守天灵，都想跟着呢。”
“乌明去守过天灵？”安翊问。
桑婆婆点头，又说道：“说来也怪，乌明去献守天灵回来之后，赤莲便不肯再学做树衣了，老头子被气得不行。”
安翊突然说：“桑婆婆，你们献守天灵，一去便是一年，那是多久一轮？”
桑婆婆扬起头，像是在思考。
“多久？这个献守天灵的时间，貌似不是固定的，有时候是一二十年，有时候又是三四十年。每次都是族长传来消息，便选人去了。”
“献守天灵，是去做什么？”安翊再问。
桑婆婆神秘地说：“被选中的人，要单独去巢中禁闭一年，但归来之后，他们便会失去自己‘献守天灵’时期的记忆。所以，没人知道‘献守天灵’究竟是在巢里做什么事。”
不久前，桑婆婆也和赤蒙的妻子提起过这个“巢”。
安翊不免好奇：“巢是什么地方。”
桑婆婆像是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小声说了。
“巢在深渊中部底下。相传很久以前，巢是深渊女子繁育后代的圣地，但现在，反倒变成深渊男子‘献守天灵’的禁闭之地啦。”
一番话听下来，虽然还是不知道深渊人献守天灵到底是做什么，但确实不会伤及性命。
禁闭一年换全族平安，听起来也不错，以深渊人护族的本性，大概都会心甘情愿去献天灵。
“被选中的人，应该都挺优秀的吧。”
比如乌明那种。
桑婆婆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族长的心思，大家都猜不透。而且大多数人，都不希望自己被选中。”
安翊惊讶问道：“为何？”
回话时，桑婆婆又压低了嗓子：“可能是失忆的副作用吧，那些被选中的人，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跟丢了魂似的，无情又无欲。”
原来，这就是乌明一直不回应赤莲的原因吗？那赤莲，倒也挺可怜。
安翊沉默着，没再说话。
忽然一阵晚风吹过，带来一股松叶清香。
安翊转头望去，只见冷清舒身着一袭红衣，缓缓从夕光中走来。
轻盈的红丝绸，将冷清舒张弛缠绕，勾出细腰长腿，衬出如玉雪肤。这样清冷的人，穿上如此鲜艳的红衣，竟是另一番风味，像是天池中的一朵炽焰红莲，耀眼而圣洁。
鲜红的衣袂随风轻轻飘动，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疯狂撩拨安翊的心弦。
“怎么样，好看吗？”
赤莲换了一身紫衣，从冷清舒身后走来，对着安翊发问。
“好看。”安翊盯着冷清舒，不假思索地回答。
“既然好看，我再送你一套如何？”
“什么？”
安翊回了一些神，迷糊着问道。
赤莲见安翊还在痴痴地望着冷清舒，便提高了声音：“送你一套同这件一样的红衣。”
一样的，红衣。
在青陆，只有成婚，才双双穿鲜亮红衣。
安翊瞬间会意，又红了耳根，低眉向赤莲道谢。
“谢谢……”
“那你现在说，是红衣好看，还是树衣好看。”
“红衣……”
赤莲听见了安翊的回答，可还是再问。
“大点声，听不见！”
“红衣！”
赤莲狡黠一笑，看向崔老翁：“臭老头，听见了吗？他说红衣。”
“胡扯！”
崔老翁气急败坏，骂了一声，之后便一脸怒气地拉着桑婆婆离开了。
赤莲看着崔老翁的背影，笑着说：“真解气。”
然而，师徒那边才风平浪静，安翊这边却风急浪高了起来。
安翊迅速靠近冷清舒，紧紧握住他的手。
“冷清舒，我有话和你说。”
说着，安翊牵起冷清舒快步奔跑。
“诶，他的树衣还在我那儿！”
“晚点再去找你换！”
安翊回头留下一句话，随后拉着冷清舒跑上索桥。
“冷清舒，我们回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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