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性妖

　　夏南山呆呆地看着‘东家’，鞠了个躬。

　　“老板，我不知道你是你。我就是，他们说让我把整个店擦一遍，所以我…”她语无伦次的说。

　　东家依旧和善的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对面两人不必紧张。

　　“没事，我看你们在楼下吃饭就自己先上来坐坐。这小姑娘挺勤快的，既然已经进来了，就下去给我泡壶茶拿来吧。”

　　掌柜连连弯腰点头，看夏南山还有点呆呆的，只好拽了拽她的袖子：“还愣着，赶紧下去泡茶呀！”

　　夏南山和掌柜一起下了楼，她小声问掌柜：“这就是大老板啊，看上去人很好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那些尾巴翘到天上去的有钱人。”

　　掌柜瞪她一眼：“别胡说八道，老板也是你能去随便评判的！你快去找马姑娘，她知道老板喝什么茶。手脚麻利点，今天这事晚点再和你算账！”

　　夏南山低着头答应一声，转身去后堂找马姑娘。

　　马姑娘听说老板已经到了，且夏南山要泡茶送上去，先是有些微微的惊讶，继而又笑了。

　　“那刚好，本来我还想找机会带你见见老板，你倒是自己找着机会了。”

　　夏南山赶紧慌张的摇晃起双手：“马姐姐，刚才吓死我了！我正准备擦完桌子下来呢，屋子里突然冒出个人，我还以为是贼呢！”

　　马姑娘把手里的账册放下，安慰她：“你不用怕，老板私底下很和善的，只要你认真做事，不偷懒犯错，就没事的。”

　　接着带她去后厨交代了泡什么茶，怎么泡茶，配什么点心。看着她都做好了，端着茶点上楼了，才转身离开。

　　夏南山回头看一眼马姑娘离开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以前还真没看出马姑娘是这么一个善良细致乐于助人的人。’

　　她端着茶点重新来到‘寿’字号门口，想了一下，敲了敲门。

　　“进。”

　　屋内传出老板的声音。

　　夏南山走进房间，屏风已经撤至一旁，终于得以看见屋内的全貌。

　　原先屏风遮住的位置摆放着一套红木茶座。
　　一个一米长的长案置于中间，靠墙摆着一张有靠背的长椅，两边摆着两个椅背有些浮夸的太师椅。

　　临近屋内圆桌的那一面没有椅子，却放着一个一掌高的木头台子。台子下铺着一张红色斑纹的地毯，方方正正的好像一个展示台。

　　“老板，我送茶点来了。”

　　夏南山疾步上前，把茶点放在长案上。

　　“好，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做工多久了？”

　　老板原本正站在窗边望着楼下，见夏南山来了，才走到案边坐在太师椅上与她说话。

　　“我叫夏南山，是带着弟弟要去跑亲戚，路过这里盘缠却没了，这才在这里做工的。才来了没几天，我们虽然是打短工，但是我和弟弟做事都很认真的！”

　　“你弟弟也在这里打工？”

　　“是呀，他做跑堂的，手脚可利落了，掌柜的都夸他做得好呢！”夏南山一副以弟弟为豪的样子。

　　“看不出你倒是个能照顾弟弟的好姐姐。”老板又温和的笑了起来。

　　“老板你不知道，我从小家里穷。家里就把我送到道观里去当个不入观的小杂工，所以我什么都会做，你请我绝不会吃亏的。”

　　夏南山一脸诚恳的说起自己的身世。

　　老板点点头，笑容愈发的深了：“我看你也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干又机灵的小姑娘，定能帮得上我这店里大忙。”

　　夏南山一边和老板絮叨着，一边看着墙上长椅后挂的一幅画。

　　同其它几个房间一样，这里也挂着一副和房间字号相关的图画。

　　这幅画上画的是个身姿婀娜，阔袖纱衣的女神仙。她侧身立于晚霞之下，双手举至头顶，似是在向上托举什么。但是手中又空无一物，又似是在祈求上天的垂怜。

　　她的脸上戴着一层薄纱，薄纱下隐约可见嘴角下垂，神情哀戚。

　　简单盘着半发髻的头上未带任何饰品，只有一头青丝兀自垂落至脚踝。

　　但她身上却穿着华美的七色彩衣。七种不同颜色的薄纱层层相累，虽是笔墨所绘，却看得出各层颜色褶皱交相叠印。

　　女神似乎站在丛林之中，周围虽没有画出树木，脚下却画着许多干枯树枝，似身处一片落满枝杈的土地之上。

　　整幅画除了侧身而立的女神外，并无其它多余的勾勒，画的底部照样落着一个小小的‘基’字印章。

　　“怎么，你喜欢这幅画？”

　　老板捕捉到夏南山专注的眼神，开口问道。

　　“啊？这个画里的女神仙画的真好看。我虽然不懂画，但是觉得这幅画让人忍不住去看。”夏南山回答。

　　“你不是在道观做过帮工吗？那你可知道这是谁？”老板接着问道。

　　“我都是在做杂工，没有学过什么正经道义。不过好像也没见过道观里供奉什么女神仙啊？”夏南山一脸疑惑状。

　　“是啊，现在没有什么人供奉她了。”

　　老板语气黯然的解答道：“这是女娲娘娘，也被尊称为地皇。”

　　“就是那个造人的女娲娘娘吗？那我知道，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讲过这个女娲造人的故事呢。”夏南山连忙接话。

　　“你只知她造人，却不知她救世啊！”老板很是感慨。

　　“那您给我讲讲啊？”夏南山一脸期盼的望着老板。

　　老板盯着画，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说自话。

　　“女娲造人是用自己的精魄化作点点人魂，所以每活一个人，她的精魄就少一点，寿命也短一点。可是这些取了她精魄的人却并不感激，他们掠夺残杀其它生命，甚至为了争夺土地可以不顾他人性命。终于这般丑恶行径惊动了天庭，降下可撕裂天空的雷霆怒火，致使大地上业火连绵，生灵涂炭！”

　　老板像是回忆过往似的叹了口气。

　　“哎，可叹这女娲娘娘不舍这大地万物白白枉死，最后只好以自身骨血化作七彩祥云堵住了天庭降下业火的裂口，才挽救了地上万物。真不愧是地皇啊！”

　　夏南山听着他说的故事，重新细细打量画面，这才注意到，画上的天空有隐隐裂纹，内部正翻腾红焰滚滚。而地上也并非枯枝横生，而是层叠散乱的累累白骨。

　　她故作害怕，倒退了一步，用手捂住嘴‘啊’了一声。

　　老板看她被画吓到，竟有些愉快的笑了起来：“小姑娘，别害怕，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那这画上画的就是女娲娘娘补天救人的故事吗？”夏南山问。

　　“是，也不是”，老板看看她又看看画上对天空伸出双手的女娲，“这画上画的是那个真的故事”。

　　夏南山听了他的话更不明白了。

　　老板却不愿详说，只一句带过：“这民间的故事都是大家愿意听到的，故事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重要。你这小伙计今天没事做了？有空在这里听东家讲故事？”

　　夏南山听他不想再继续谈话的意思，只能鞠了个躬，转身下楼。

　　楼下已打开大门正式开始做生意，沈招摇正精神抖擞的站在门口，一见夏南山，立刻猴子一样蹿至她身旁。

　　“你去哪里了，我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长话短说！”

　　夏南山看他一副要打开话匣子的架势，赶紧先出言阻止。

　　“这里的大老板可能来了。我早上看着一个小老头子上了楼，那背影，一看就是个奸商！”

　　沈招摇一边说一边撸了撸袖子，好像立刻要带夏南山上去查看一番。

　　“老板是来了，不过不是个小老头，也不是个奸商。反而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夏南山反驳他，再抬头看看他一脸喜怒于形的表情。想起自己初见他时，他的脸还比现在沉着几分，怎么现在长相随着妖力退了，脑子好像也变的更幼稚了。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了？”沈招摇还不太服气。

　　“不但见过了，还给他送了茶，和他聊了天。”

　　“那发现什么了吗？”

　　“就凭几句话确实发现不了什么。不过据说他只有每次有贵客来的时候才会出现，我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贵客，又是吃些什么。”夏南山一脸神往。

　　“你就想着吃，真是孩子气。”

　　沈招摇感觉自己难得口头讨到便宜，怕被夏南山讨回去，转身就想跑，却被夏南山一把拽住衣服。

　　“记住！你是我弟弟，我在道观打过几年杂工，现在带着你去跑亲戚，路上在此赚点盘缠。”夏南山简洁交代。

　　“啊？你为什么……要如此占我便宜？”沈招摇被她的话怔住了。

　　“不是占你便宜，晚些和你解释。反正有人问你，你就这么说，别的不要多说”。

　　她顿了顿又道：“傻弟弟，姐姐这里有个至理名言只送给你---言，多，必，失！”

　　一字一顿的说完，不待满脸呆滞的沈招摇反应过来，转身飒爽而去。

　　今天是忙碌的一天，但夏南山还是多次趁着干活的空档想向马姑娘或掌柜打听贵客什么时候来。

　　“快了快了吧，我又不是那贵客，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只操心操心自己手里的活吧，别添乱了，行不行？我的小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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