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迷途，齿轮街奇谭

　　结果还是生吃了。
　　张风尝试用魔法产生火焰，但加热的效率很低，估计烤完都臭了。没办法，guri也怂恿说趁新鲜生吃，于是他就体验了一次难忘的茹毛饮血，生鱼片。
　　如果有什么酱汁，或者盐也行，味道有点淡。
　　勉强吃完了，还剩下很多，全都切成片放在储物水晶里，当做干粮带在身边。张风跟着guri再次启程，能明显感受到体力和魔力的消耗减轻了很多，海底长距离越野行走应该也不是问题了。
　　一直到晚上，微弱的光照也开始消失，都没有深海动物来找他们的麻烦。张风找了一处洞窟，确认里面安全后，便搬来一块石头堵住门口，准备休息睡觉了。
　　有种穴居人的感觉。
　　“你和塔菲是怎么认识的？”张风躺在随手收集来的海底植物枝叶，铺成的床铺上，问道，“你是幽灵，她是人类。”
　　“在1883的学校，她当时还是一个很调皮的小学生，一个人跑到地下室，就发现了我。”guri躺在天花板上，像她这样无视物理规则的幽灵，在哪里睡觉都可以，“她还逃学呢，喜欢摆弄瓶瓶罐罐，所谓的魔法。”
　　“她真的是发明了时光机，然后穿越过来的？”张风问道。
　　“不完全是，她在一个老仓库里发现了一台诡异的机器，想尽各种方式修复并启动它，最后用黄铜齿轮的手摇发电机成功了。”guri说道，“然后她就穿越到了这里，魔界大陆，又开了自己的侦探事务所，也靠直播赚钱维持生计。”
　　“诶…这也太奇怪了吧？”
　　“我想应该是黄铜这种材料，和那台机器上特殊的魔法术式起了反应，塔菲也不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操作的了。总之，时光机器没法复原了，塔菲也只能待在这个时代，随遇而安。”
　　“你也跟着她过来了？”
　　“我忘记自己的过去了，塔菲说要帮我找回记忆，我当时只是认为小孩子说话很天真罢了。结果之后我发现，我也是一个小孩子。”guri说到这里，突然笑了，她的笑容很自然，很甜，“我就是喜欢和她一起待在出租屋，一起玩手柄游戏，唠嗑，追剧，那些简单但有趣的日子……”
　　“能和我讲讲她是怎么成为一个虚拟主播的吗？她的直播，我感觉有点奇怪。”张风问道，“直播的内容都是一成不变地打游戏，但总有很多人追着看。”
　　“啊，塔菲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在舞台上闪闪发亮，能唱能跳的偶像呢。虽然她的歌舞还是一如既往地烂，但不是有句话吗？人因梦想而美丽。”guri笑道。
　　“哦……”
　　“最开始她做直播的时候并不顺利，又被大公司骗去签合同，但却没有拿到多少好处，纯粹是被资本收割了。后来想办法解约，离开公司自己直播，但因为魔界的直播并不如灾难前发达，人们也没有那么高的消费欲望，所以就有点入不敷出了。”
　　人类的娱乐从地表被带进来，并不是马上就被接纳的，相当于蛋糕变小，而在重新做大的这段时间，需要耐心等待，努力活下去。塔菲的时间基本都投入到了游戏实况，攻略的制作，一天打个十二三小时的游戏都是很正常的，有时甚至日夜颠倒，就连侦探事务所也不是经常接委托了。
　　弱小的个人势脱离大社团，没有资本提供平台和资源就很难保持数据和流量，除了房租饮食水电，虚拟主播最贵的花费，就是约稿——优秀的虚拟形象，往往是几十甚至几百个作画精良的图层嵌套起来，配合软件进行活动。最基础的live2D，需要两三个月进行一次更新，防止粉丝审美疲劳，而一套新衣服的价格，往往从几千到几万不等。
　　所以抱团取暖是业内最常见的，也是最有效的生存策略，几个千粉万粉的小主播常常会举办联动活动，一起玩游戏或者开茶话会，将双方的粉丝“交流一下”。
　　塔菲因此结识了几个朋友，比如莫娜卡和米娅，没钱的时候三个女生也一起住出租屋，开个电台直播聊聊天，也有些粉丝嗑糖。
　　后来塔菲发现嗯打游戏没啥用，吸引不了观众，于是就转型，开始在直播的时候搞一些擦边球，比如被怪物攻击的时候发出怪叫，“哥饶命”“啊～”之类的。她的虚拟形象，或者说她人长得的确可爱，于是投稿几个精华片段便有了远超粉丝量的播放。
　　“怪不得她排名前几的视频，基本都是搞软色情，还有几百万播放。”张风忍不住吐槽，“现在互联网都流行这个吗？她的粉丝都是宅男？”
　　“还有土味短视频啊～和rsq一样，是永恒的版本答案，引流啥的效率很高，那个时候平台打压也不怎么抓。所以塔菲也被骂媚男主播，但塔菲自己又说，如果不这么做根本没法生存下去。”guri沉吟道，“引流涨粉到三四十万之后，她就逐渐放弃rsq，转回原本的游戏长实况和直播了，她本来也擅长，反应力够，打游戏不会经常让人血压高。”
　　“那怎么涨到八十万粉的？而且我看她短视频播放量都有三四十万，僵尸粉不多啊。”
　　“3D化和早些的Q版3D涨了不少粉丝，塔菲很擅长演戏，直播杂谈的时候写点台本，找个建模好的场景，就能让观众产生很强的代入感。”guri回忆道，“现在她又做了周边，也搞了几次演唱会，卖玩偶和门票都赚了不少钱……入脑的粉丝很多呢，所以消费力也很强，还有不少粉丝自愿地花时间精力搞二创帮忙引流，出圈。”
　　“Q版3D是指那个永雏小菲吗？实际上不是真正的建模吧，那就是真人……”
　　“嗯，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以及维持虚拟感，塔菲一直按照厂妹的人设进行表演。直播的时候就对外宣称，小菲是正式3D出来以前的替代方案，实际上那个机器人只是她偷懒时用的代播工具罢了。意外的是，谁也没想到小菲那么受欢迎，以至于半年后其他虚拟主播也都开始模仿，优先出Q版3D了。”
　　“她还开创了潮流？所以说算是领先版本半年了？”
　　“嗯。这样其实挺麻烦的，因为小菲只是一个临时方案，塔菲本来没计划用小菲播太久，那样有点喧宾夺主了。但无奈粉丝喜欢，最终还是没有放弃小菲，有的时候用机器人的ai，有时候就亲自控制直播。”
　　所以塔菲是靠着初期的引流完成资本积累，再巧妙地经营，不断投入再产出更多价值，吸引路人关注。作为个人势，没有大公司和资本的力量，两三年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很不容易的。炒作为她带来了流量，也带来了恶名，可就算是成为一个争议满满的主播，塔菲赚的钱也远超大多数同行，足够她一辈子花销了。
　　她本来就喜欢玩，喜欢打游戏，喜欢时不时讲骚话，说一些黄段子，或者角色扮演，把一个并不完美，但有优点也有缺点的人设，树立在所有观众面前。
　　“现在永雏塔菲四个字，并不仅仅代表一个虚拟主播，更代表一个运营了多年的IP，她已经完全丰满了。如果阴湿闷骚宅女是塔菲想要的人设，那她绝对成功了，这就是大家对她的刻板印象。”guri说道，“以最真诚的态度对待自己的情欲，完全释放并毫无顾虑地服务观众，所以塔菲会有很多男友粉，甚至是女友粉。”
　　连同性也不放过啊……
　　“我有次问塔菲，为什么要一边做直播一边开侦探事务所，其实最好是专心做一件事。”guri又说道，“然后塔菲回答我说，因为她很贪心，她什么都想要。”
　　也有一部分是为了直播素材吧？能把各种有趣的经历录下来，直播或者做成视频，就很能吸引观众。这么说来，有发明家副业的技术力也是很关键的，如果塔菲没有滤镜帮她掩饰皮套和中之人的关系，以及东南角直播的事实，估计就会出事了。
　　但是，张风作为看塔菲直播，又接触过她本人，知道她真实样子的人，有很好奇，如果塔菲某一天玩脱暴露了，会发生什么事呢？
　　粉丝和平台的反应，或许会很精彩吧。

　　次日。
　　完全是睡到自然醒，张风在海里也感觉和地上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太昏暗没有光线，也无法判断准确时间。草草吃了早饭，张风跟着guri出了洞穴，只是走了几步便感觉浑身酸痛，昨天的剧烈运动让他现在仍然不太舒服。
　　但也只能继续走，而且张风的速度比起昨天来说已经快了不少了。路上也比较幸运，没有碰到危险，就这样一直到中午，最后穿过珊瑚礁来到一片海底的平原，脚下突然出现的小径，远远延伸直到一座颇具规模的小镇。
　　那里就是珈蓝海族的城镇了。
　　“我们直接进去吗？”张风问道。
　　“偷摸进去更不礼貌吧，我们是来这里快速赚钱的，讲明情况更方便。”guri这样说道，随后就带着张风来到了镇门口，“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没有看门的护卫，准确来说其实连“门”都没有，这小镇像是世外桃源，与近郊衔接地十分自然。楼房都不超过三层，并且是石质，能看得出居民也不是很多。
　　在这里生活的都是高阶魔族的亚人，他们都拥有很高的智商，同时保留了海洋动物的某些外貌特征，比如龟壳，蟹钳，鱼鳞，尾巴能让人辨认出来。
　　有种小国寡民的氛围。
　　“所以要怎么快速赚钱呢？”张风问道。
　　“塔菲说让你下矿去挖水晶，魔界的储物水晶原料据说都是从这里来的，但联合政府一直隐瞒这个小镇的存在。”guri掏出一张纸，看了看，说道，“估计为了防止走私吧，我们去找镇长，塔菲说她能介绍你去。”
　　“她甚至在这里都有关系？”张风有点难绷。
　　“做虚拟主播三年的好处之一，有了流量可以接很多商单，因此也扩展了人脉。”
　　于是两人进入小镇，顺着路牌找到了一栋三层的，全镇最高的建筑，也就是市政大厅。
　　“镇长出去了，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吧。”接待两人的是一条鲨鱼，她身后的鱼鳍，尾巴，嘴里尖尖的牙齿，让张风瞬间就猜出了她的种族，“偶尔是有人类来，但幽灵真是少见呢。”
　　但他们并不是栉风沐雨或者殿堂的人，更不是联合政府菲官员，塔菲的推荐信到底有没有用，张风还是持怀疑态度的。
　　这应该是镇长的秘书，但从随身佩剑来看，又像是护卫。guri将塔菲的信递给对方，同时说明了来意，随后鲨鱼便将他们带到城镇后面，一处矿井的入口。
　　“拥有空间存储能力的，是这种蓝色的赛斯格特水晶，洞窟里还有其他价值稍次的，比如黄金，玛瑙，翡翠，之类的。”鲨鱼说道，带着两人进入矿洞，又在登记处和负责记录的人鱼说道，“霜雪，别睡了，有两个……两个还是一个？”
　　“算两个吧。”guri本来想说就只是张风下去挖，但想了想，还是报了两个，“两个。”
　　“张风，人类，guri，幽灵，经1883侦探永雏塔菲介绍，给予三天矿洞免费使用权，手续费收取10%。”
　　在这里负责登记工作的人鱼，似乎很年轻，用人类的话来说，像是大学刚毕业出来找工作的应届生。霜雪原本是趴在桌板上睡觉，被鲨鱼叫醒后伸了个懒腰，又把什么东西打落在地上，发出当啷的响声。
　　“莉莉阿姨，嗯～等下，我东西掉了。”霜雪弯下腰，从桌下捡起一把近两米长的蓝色三叉戟，下意识地想要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愣住，赶紧丢到一旁，“马上。”
　　鲨鱼的武器是剑，人鱼的武器是三叉戟？
　　“你信不信我跟珈蓝说，把你送到地上的大学去。”莉莉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了，“你每天那么闲，提前新生开学吧。暑假才过去一半，现在还来得及。”
　　一阵手忙脚乱，霜雪终于把本子拿出来，在上面刷刷刷地写，最后撕下来一张小票，递给莉莉：“别啊，莉莉阿姨，不是说好的我在这里打工，你给零花钱吗？我有件洛丽塔想要买，大陆送到这里邮费都要好几百。”
　　原来不论什么地方，什么种族，大学生都是一样的吗？guri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风，心里这样想。
　　莉莉瞪了霜雪一眼，然后把小票交给guri：“三天时间内，从矿洞挖出来的所有东西，我们按照市场价收购，你也可以自己留下带走——但是赛斯格特水晶必须留下，我们也有专门的检测仪器，防止你们偷带——正常情况要收50%作为手续费，但珈蓝海族欠塔菲人情，她帮我们卖了很多积压的货物，所以只收你们10%，之后如果再来，就是正常的收费标准了。”
　　正常情况居然要收一半的手续费，塔菲的推荐信直接砍到一折，真的是帮了大忙。这洞窟里有水晶，还有黄金和其他宝石，三天时间如果努力挖的话，四十万应该不是问题，说不定还能有盈余。
　　然后找办法出去，回到地表，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他们和异染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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