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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的人
第二天,倪小小给秦勒奈出了主意,让他把摊儿摆到菜堆里。
秦勒奈心存疑惑,但无脑照做。半上午过去,终于明白倪小小的意思。
买菜的多是女人,女人至死是少女,无论多少岁,对漂亮发卡都没抵抗力,更何况是粉色。
小摊儿摆在目标群体眼下,流量自然就多。不得不说,倪小小是有想法的。
秦勒奈不揽客不吆喝,拖着脸,挂着笨蛋帅哥买发卡求怜悯的牌儿,一上午入账不少。
只是离倪小小的痴心妄想还差太多。
中午收摊回医院,躺在陪床上正要睡,秦暄喊他。
“大叔,帮我涂药。”
秦勒奈不耐烦看他一眼,起身去拿药。
“脱裤子。”秦勒奈站秦暄床旁,凶巴巴。
秦暄吐舌头,脱了裤子趴在床上。他伤在大腿根,破皮已经愈合不少,还有些红肿。
秦勒奈拿棉签涂药,想到昨晚和秦非喝酒的事。
“你爸怎么也不来看你,是不是对你不好?”他问。
“谁说的,他忙。”
不见得吧。昨晚秦非的话他还记得,把儿子幻视成对自己拳打脚踢的人,意思就是平时会对儿子拳打脚踢吧。
秦勒奈看秦暄,这么小就学会自我欺骗,也是可怜。
“忙什么?”
“忙着拯救世界啊。”秦暄孩子气道,“我爸是研究员,病人吃的药都是我爸造的,厉害吧。”
秦勒奈手劲轻了些,没说话。
这么看,秦非应该很精通药理?秦勒奈最近在查一味药,乌玉羽,在被陈安毁掉的化验单上有意瞥见。
他去网吧查,没什么有用信息,这不正好能咨询下秦非。
他要问,看秦暄已经打瞌睡,困得睁不开眼。
秦勒奈:刚不是还来劲呢……小孩儿就是麻烦,还总掉链子。
他把秦暄裤子拉上,给他盖上被子,放下药躺会陪床上。本来累得像睡觉,这一冲又没了困意。
胡思乱想一会儿,开始发愁小摊的生意。他看秦暄睡得香,抖机灵想到这楼里还有个病号,为了他最爱的少爷,他总要付出些吧。
半下午时,秦勒奈去了十二楼。大壮吊着水,正在吃香蕉。
“想出去转转吗?”秦勒奈走进去。
大壮转头又回头:“不想。”
“那跟我出去转转。”
大壮把香蕉皮丢垃圾桶里:“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俺不去。”
“如果是为你家少爷呢?你知不知道你家少爷已经告病在家一周了。”秦勒奈心肠何其歹毒,完全不想大壮还伤着。
“啊!”大壮直接坐起身,“少爷怎么了?”
“心情不好。”秦勒奈还剩些良知。
“为什么?”
“都怪你每天跟前跟后舔他,知不知道那是捧杀。”秦勒奈说谎张口就来,“他飘啊,做卷子七想八想。考试马虎,滑出前三十,没了出去玩儿的名额。”
全世界就数秦勒奈最会说话,金口一开,否定了两个人。
半点儿不提阿官七想八想是因为他。
“俺不知道会这样啊。”大壮憨憨又信了,“少爷不开心,那……那俺去给少爷道歉吧。”
他说着要下床,秦勒奈拦道:“你去道歉管个屁用,他是想出去玩儿。”
大壮看秦勒奈,一双眼清澈又愚蠢。
“我和倪小小说了,她准我贿赂一个名额。”秦勒奈说。
“俺,俺能做什么?”大壮问。
“你能帮我挣钱。”
大壮连连点头,打了鸡血一般:“为了少爷,俺什么都能做”
“那跟我出去转转?”
“愿意!”
秦勒奈满意:“可塑之才。”
大壮还没好全,出门要坐轮椅。但只要俘虏不闹腾,偷渡他出院,不过小事一桩。
只是出门时,好巧不巧遇到起来尿尿的秦暄。他追了老远,吵着要告发秦勒奈。
“快跑!快跑!”
“你怎么这么重!”
“俺全身肌肉!”
傻乎乎的大壮还给秦勒奈加油助威,以为身强体壮一定大有用处,到了地儿才发现挣钱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秦勒奈拿出一块纸板,大红标记笔写着几个大字——天见犹怜,摆摊救弟。
他把大壮的衣服掀了半截,露出腹肌和缝了数针的刀疤。
大壮身体一僵,抓着自己的衣服:“这……这样不好吧,不文明。”
“不愿意?”秦勒奈盯他,“这叫卖惨,很挣钱的。况且也没给你漏胸,哪儿不文明?这是增加城市包容度。”
大壮羞涩地放下手:“哦……哦,俺不懂。”
秦勒奈笑得充满意味:“不懂就听话。”
大壮悲壮地点点头。
秦勒奈唬人一套一套的,但这套戏确实有看头。他跪下铺摊的档口,已经有不少客人围观。
“我要那个小星星的发卡,好漂亮。”
“最右边那个,帮我拿一下。”
“那五个我都要……你弟肯定会好的。”
大壮呆呆:俺好像卖惨卖肉还卖了岁数。
女孩子是世上最善良的生物,也最能共情帅哥。太阳西落,把金色撒向大地,金子撒进秦勒奈腰包。
他忙得不亦乐乎,低头摆货,看到有人停步:“便宜卖,喜欢什么?”
来人不说话。
秦勒奈奇怪,抬头看,是阿官。
他脸色苍白,没有表情,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你怎么来了?”秦勒奈站起身,猜到是秦暄那小屁孩干的坏事。
阿官指指大壮:“他伤还没好。”
“我知道。”
阿官不说话了,穿过小道要来推大壮,秦勒奈拦下他:“你干嘛。”
“带他回去。”
秦勒奈看着阿官问大壮:“大壮你想回吗?”
大壮中气十足道:“俺不回!俺要卖惨!”
“你们……!”阿官瞪秦勒奈,终于有了气色。
“我们怎么了?”秦勒奈靠近他,故意道。
阿官一副被欺负了的软弱样儿,半天没憋出一句话,转身走了。
“少爷!”大壮喊。
秦勒奈优哉游哉把小板凳摆好,抬头看,阿官已经又回来了。
他看看板凳,对阿官道:“坐吧。”
阿官一声不吭坐下。
秦勒奈又把包里的水拿给他喝:“别气了。”
大壮附和道:“对啊,少爷别气了,都是俺的错。等俺赚够了钱,你就能出去玩儿了!”
阿官转头,不懂他在说什么。回头,叹了口气,接过秦勒奈的水,喝完水把杯子放地上,颓着脸又成活死人了。
秦勒奈也不管他,只顾忙自己的。大壮看到阿官就来劲儿,厚着脸皮开始吆喝。
小摊前人来人往,闹市人声鼎沸。夕阳亲吻地平线时,阿官抬了头。
秦勒奈知道,活死人的血液开始回温。
大壮的美好躯体吸引了大批色鬼,秦勒奈于是不要脸地借用阿官的脑袋展示发卡。天光收束时,阿官拍开了他的手。
秦勒奈挑眉,活死人的脉搏开始跳动。
阿姨的讨价还价刺破耳膜,挑选发卡的小姐姐还在犹豫不决。夜幕降临时,阿官开了口。
“这个樱桃的更好看。”阿官指着发卡说。
秦勒奈松了口气,活死人又愿意小心翼翼地接受,这不太完美的世界了。
即使可能被伤害。
“谢谢你。”小姐姐说。
但也可能被善待。
秦勒奈收好钱,在阿官身边蹲下:“这儿热闹吗?”
阿官看着他点头。
“那心情好些了吗?”
阿官顿了会儿,再次点头。
大壮高兴道:“好啊好啊,少爷开心俺就开心。”
“要起来走走吗?”秦勒奈问。
阿官垂下眼。
秦勒奈拿出钱放他手里:“我和大壮累一天了,你去给我们买点儿吃的。”他看着阿官眼睛,轻声道,“谢谢。”
阿官发愣,站起身走到摊外,临走时回头道:“那我就纡尊降贵一下,等我!”
秦勒奈和大壮互看一眼,耸了耸肩。
客人少了些,秦勒奈往人多的地方瞅,阿官还没回来。这崽子冲动一下脑子冲坏了,买个东西这么久?
他把钱袋塞大壮手里:“收钱,我去看看阿官。”
秦勒奈边走边看,半个夜市都快走完还不见影儿。他就要喊,看到阿官蹲在一个笼子前逗狗。
“有没有时间观念?”秦勒奈站到阿官身旁。
阿官昂头,立马站起,怀里还抱着两个饼:“我忘了!走吧走吧。”
秦勒奈把他拉回来:“喜欢?”
阿官看小狗:“好可爱。”
老板称热打铁:“买一个吧,您就买一个吧,纯种的中华田园犬!”
阿官看秦勒奈笑笑:“小土狗儿。”
秦勒奈被他逗到了,憋着笑:“想要吗?”
阿官没说话。
“如果你明天还来帮我卖发卡,我就给你买一只。”
阿官拂他面子:“算了吧,我有钱买。”
“但你肯定没地方养?”秦勒奈说,“买了可以放我那儿,你每天都能来看它。”
“真的?”阿官欣喜道。
秦勒奈感觉自己像是病了,眼前人难过他就晕乎乎,眼前人高兴他也晕乎乎。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的耐心,愿意陪一个人从黄昏坐到天黑,愿意为他提心吊胆、抚平伤口、不求回报。
愿意一开口就是温柔语气:“当然。”
“成交!”阿官说。
他抱着饼往回走,像是变回秦勒奈初见的那个,机灵鬼怪的高中生。
为了梦想大学努力学习、为了迎合同学收起锋芒、为了保护自己自伤自愈。
生活嘛,总要给点希望。好的坏的大的小的,有希望才有动力。
爬出那个泥潭。
困住你的也许是凶猛野兽,勇敢的人总能看见,前方还有可爱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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