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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茗心一路小跑赶回赵初意的院中，急急将看到的一切向主子禀明。
赵初意越听心越乱，针不一小心刺破手指，她下意识吸了一口凉气。抬眸看向一旁的茗心，眼中露出凶狠之光。
茗心拾起桌上帕子，裹住她受伤的指尖，小心打量着赵初意的脸色，犹豫该如何说明。“奴婢还瞧见……”
赵初意催促道：“还有什么？快说！”
茗心低下头，心一横，直接说了出来。“王爷连盏灯都没掌，也没带着奴才，只身去了她房中，这会儿子刚从她房里出来。”
赵初意整个人呆住，不知如何反应。今日在书房里瞧见那人，便知此人绝不简单。刚入府的丫鬟，都是干着粗活，何来她就能在书房伺候着。
这人才刚进了府，陆景辞就已经托词不来自己房中，反倒是偷摸去了她处。
大婚才四个月，陆景辞，你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带到了府里。赵初意恼着，心中生恨，计上心来。
被赵初意正在谋算着的白清苡，此刻再也不能入睡。她在想，陆景辞说的那句‘我都会帮你’是何用意？
“苡姑娘，若是睡不着，起来用些点心吧。杜侍卫特意送来了几样，还吩咐姑娘，明日不用去当值，歇上几天。待伤好了，再去。”
白清苡没有应声，左右屋里没有掌灯，自己闭着眼，调整好呼吸，烟戎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入睡。
烟戎心思缜密，同是女人，她比陆景辞更能察觉白清苡的心思。
“苡姑娘，王爷的心，我一个旁人都看得明白，你怎么倒是瞧不真切呢？”
她自第一次见到陆景辞，就已被他谦谦君子模样所折服。烟戎心知高攀不上，不敢生贪念，但一颗心都扑在王爷身上。他的喜悲，她感同身受。
“苡姑娘，既然王爷会派我守着你，就足以说明在王爷心中，你的轻重如何。烟戎过去不在王爷身边伺候，少不得疏漏一些消息。”
烟戎顿了下，整理心绪，继续说着，“但能得王爷一片真心，难能可贵。姑娘，切莫辜负。这在府中，只有得了名分，王爷才能站出来给你安宁的日子。姑娘聪慧，这浅薄的道理，我也不再多言了。”
有了陆景辞的特许，白清苡便也没打着精神起来。天色还未破晓，她困意渐渐袭来。
她刚要睡熟，一记叫骂声响起。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起伺候着？”
白清苡坐了起来，看向站在不远处来者不善的茗心，微微蹙了蹙眉。
见对方不说话，茗心上前两步，“王妃昨个儿瞧你进府规矩不熟，又心软，怕你总是出岔子，惹了王爷不快。你也算祖上积德，王妃有意调教你。今个儿起，随我来同去玉合院伺候。”
“管家知道吗？”白清苡明白，这是王妃不怀好意，自己又不能去求陆景辞，只得试探着问道。
“这规矩你倒懂？已经知会管家了。你随我来吧。”
白清苡换好衣服，简单梳洗一下，同茗心去了玉合院。
赵初意已经盥洗过了，一旁侍女正端着首饰盒，让她挑选喜欢的样式。
“王妃，人带来了。”
得了茗心的禀报，赵初意睨了站在门口处的白清苡一眼，冷声道：“过来，伺候我梳头。”
白清苡应声，走了过来。拿起点翠银梳，小心翼翼梳着那浓密乌发。
赵初意从铜镜中看着那俏丽剪影，心中开始烦躁。脑中不自觉幻想着陆景辞与这个女伶在一起的亲昵样子。
她甩了下头，想要将脑海中的画面挥去。
白清苡手上的梳子，随着赵初意的动作而拉扯，带下几根头发。
“贝戋人！”赵初意转身给白清苡一耳光，这一下是用上力道的，后者被扇得跌在地上。
赵初意仍不解恨，想起昨日陆景辞深夜去白清苡房中，妒火中烧。
继而狠狠地在她小腹上踢着，“如此蠢笨，如何当值？你是有什么能耐，才混入府中？”
茗心自小伺候赵初意，晓得她力道不输男子。若真是给这个女伶打死，定会惹恼王爷。思及此，上前劝阻。“王妃息怒，何必与这丫鬟置气。教训她，让奴婢来就够了。”
茗心冷笑着，在白清苡面前蹲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那双素手。“瞧瞧这双手，细皮嫩肉的，哪像干过粗使活儿的？既然是丫鬟，那就干丫鬟应该干的活儿。”
茗心在长廊坐凳上坐着，一边绣着手帕，一边睨着洗衣服的白清苡。
十指探入加满冰块的盆中，白清苡感到针刺般的疼。她洗完一盆，茗心又给她扔来一堆脏衣服，都是玉合院里丫鬟换下来的衣服。
白清苡手不可控制哆嗦着，整双手都红肿了起来。指尖刚要伸进盆中，被一旁的茗心喝住。
只见后者又重新添上一盆冰块。
白清苡忍着疼，继续干活。
直到茗心第五次添冰，白清苡浑身都发冷，她上下齿冻得打颤，艰难开口，“我手都已经不能打弯了，实在不能洗了。能不能求王妃开个恩，我明日再来，可否？”
茗心拔下手绷上的针，一步步向白清苡逼近。
白清苡站起身，向后退着。
茗心几步走到白清苡面前，左手一把扯住她的衣领，右手捏着针扎在后者的手臂上。
扎进，拔出。茗心胡乱在白清苡身上一下下刺着。
白清苡吃痛地叫着，凄惨的声音荡出玉合院外。
而院墙外，一抹琉璃白身影侧身而立，那双漆黑的眸子透过牖窗正在观察白清苡的反应。
在房中正调整卷绷位置的赵初意，被院中的吃痛声惹得心烦，直接吩咐身边的茹娘，让那贝戋婢跪铁链。
将至日落，已经跪了四个时辰的白清苡，髌间传来的疼，让她脸色发白，身体几近失去知觉。
此时，一个丫鬟向赵初意禀着，说是王爷朝着玉合院来了。
赵初意心虚，即刻派人送白清苡从后门出去。
正在看图样的烟戎，被突然的撞门声一惊，下意识看向门口。
白清苡几乎是被人扔进来的，整个趴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烟戎急忙跑了过去，扶起白清苡靠在自己怀中，视线扫到她红肿的双手，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清苡半睁着眼，干裂的唇瓣抖了两下，道不出一字，人便昏了过去。
烟戎作为暗卫，对这些外伤已是轻车熟路。她检查了白清苡的伤势，很快为后者上药处理。
烟戎看着手中精致的瓷瓶，心中浮起一抹心酸，情爱在权力面前无非是锦上添花的好看。纵是王爷心尖人，也敌不过王爷对局势的权衡。还好，自己对王爷不敢有一丝奢望。
有了陆景辞的漠视，赵初意对白清苡的折磨更是变本加厉。
陆景辞听着杜墨的禀告之词，握着笔的手越发用力，骨节泛白，甚至将手中檀管捏碎。
他知道白清苡在王妃处受辱，他就是想试探她的反应，如此好胜擅长反击的她，倘若还以颜色，那失魂之事便是作假。
可是一连十日，她只是安安分分，任由王妃摆布。
想到杜墨说着那些刑罚，他再也无法静心写奏疏，快步往玉合院走去。
陆景辞来得急，不得侍女禀告直接闯了进来。
正在读书的赵初意也是一惊，急忙放下书迎了上去。
陆景辞敷衍着陪着赵初意坐下，吃着羹汤。瞟向一旁正举着蜡烛，默默流泪的白清苡，连日来对她的疑心终于被心疼取代。
茗心拿着钗子剥掉已经在白清苡手上凝固的烛泪，故意挑了挑灯芯，烛泪瞬时溢了出来，重新滴在已经烫红的手指处。“看见主子用膳，不会让烛火更亮些？”
他不好再与赵初意起争执，又要维护白清苡，便朝着后者骂道：“如此蠢笨如何在王妃跟前当差？还傻杵这儿，干什么？从明个儿起，你不要过来了，省得污了王妃的清净。滚出去！”
白清苡这才得以将蜡烛插回烛台上，低头退了出去。
院门被推开，烟戎立刻迎了过去。她本意想要扶白清苡一把，无意间碰到了白清苡的手。
白清苡下意识倒吸一口气，烟戎急忙道歉。
白清苡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无妨。”
看着那双玉手被反复烫得红肿发硬，一层层水疱破裂。烟戎一边用冰帕子敷在患处，一边忍不住流泪。
“明个儿我去同王爷说，这些日子王妃是如何折磨你的！”
听了烟戎的话，白清苡却没有一丝情绪，只是轻声劝道：“不必扰了王爷的清净。做奴婢的，自然要受主子的罚。”
她知道，这几日陆景辞对她的处境必定是了然于心的。从第一天他站在院外时，她就知道。
她明白，这是陆景辞的试探，他对自己依然有所提防。故而今日不惜双手被灼伤，也要将苦肉计进行下去。
安置好白清苡，刚出了院门，就被守在门外的杜墨，伸臂一拦，阻止道：“王爷有事，不可打扰。”
烟戎犹豫片刻，不解问道：“苡姑娘受伤了，这些日子王妃没少折磨她。她可是王爷心尖上的人。你确定不要禀了王爷？”
杜墨沉声，“你常在外出任务，不知前因后果，此事无需你插手。至于苡姑娘这几天，你仔细着照顾便是。”
烟戎正欲争辩，瞧着一抹身影靠近，便行礼道：“给王爷请安。”
陆景辞只是吩咐他们守在外面，自己单独进去。
他本想同赵初意应付一晚，可是行过夫妻之礼，他始终不能入眠，他所有的惦念都被白清苡占据。寻了个理由，便从玉合院离开。
看着熟睡中的白清苡，陆景辞轻轻查看着她的伤势。
看来，他所虑之事，不可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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