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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
当景元与兰玉赶来时，狱底结界内，光雾已经消散，上空的夜明珠黯淡了许多。
水面震荡不停，书卷散落一地。丹恒急促喘息着，试图压制体内剧烈翻涌的力量。狰狞的灵丝从领口露出，顺着苍白的脖颈攀上脸颊。沉寂已久的穿骨锁微微颤动，发出不安的嗡鸣。
少年不清楚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但现在，结果明显对他不利。
精神紊乱虚弱，再次让本能反应占据上风。眼看刑罚又将引动，他忽然觉得无比疲惫，想要放弃自救。
罢了……是我未禁住诱惑，自作自受……
“丹恒！”
蓦然，景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如同一道惊雷炸开，令疲惫的身躯重新振作起来。
霎时丹恒心间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将军再看见我那么狼狈的模样……他会难过的。
时间紧迫，寻常的化解方法已无济于事，他只能紧闭双眼，强行进入冥想状态，直接切断本体神力来源。
因为没有调整好姿势，少年此刻就像突发晕厥，毫无征兆地向后倒下去。
兰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身侧一阵劲风擦过，再定睛时，景元早已闪现于前方，将丹恒稳稳托住。
好、好戏剧化的场景……这是发生了什么？
龙师瞪大眼睛。
啊！结界中有云吟之术的气息残留，少主擅动了传承！断片的大脑终于恢复运转，兰玉慌忙环顾四周，却发现方才蠢蠢欲动的禁制又恢复平静。
景元坐在水面上，将丹恒抱在怀里，顾不得龙师在场，解了他衣襟，露出颈下更多肌肤，细细查看灵丝的隐退情况，并辅以揉摁，使凝集的束缚尽快开释。
少年像被抽干了大半力气，身子比平时柔软许多，还发着冷汗，湿乎乎陷在将军的臂弯里动弹不得，任由那温热的指尖自锁骨探向胸膛。
“景元……”丹恒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了。
“放松，别动。”景元还是担心。
“……”
少年索性靠他更紧，配合地舒展身体。
他不喜欢被接触，但唯有景元的抚摸，每一次都……很舒服。
“这是怎么做到的？”兰玉确认一切如常，感慨道，“少主对力量的控制，已经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吗？”
“兰先生。”景元松了口气，让少年枕在自己膝上，躺得更舒服些，“我来照看丹恒，劳烦您去查看一下夜明珠。”
“哦哦哦对！”
兰玉终于将注意力投向此行的目标之物，费了半天劲才爬上去把它取下来。
当他抱着光球跳回二人面前时，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自己好像比这夜明珠还要亮……
“将军，我好像做了件不好的事。”丹恒气息稍稍平稳，便急着开口，把昨日至刚才的经历描述了一番。
“那个东西里隐藏着某种力量，被我解开了。”他看向龙师手里的光球，有些困惑，“我体内存在的某种气息似乎也被它吸走。”
“果然……”景元问兰玉，“先生有何发现？”
兰玉端着球左看右看，又闭上眼细细体会好半天，才道：“少主说的没错，这里面有术法共鸣的痕迹，力量与少主同源。”
“所以，是丹枫遗留的么？”景元压低声音。
少年眼帘微动，初次听见将军提及这个名字，却好似与自己并无关系，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嗯。若我猜的没错，少主看到的那股灵流就是丹枫大人封存于流光之内的海水。”龙师逐渐理清思路，“大人应是将这种流光珠改造为能量载体，并以御水之权构建连结，使它们可以相互感应，传导能量。”
“原来如此。那么此刻，玄光那边的蜃珠可能已经启动……”景元蹙眉，道，“兰先生，得麻烦您再为丹恒检查一下，看看他的力量是否还会被蜃珠抽取。”
“好。”兰玉放下光球，见丹恒有些抗拒，不敢靠近，“呃……少主莫紧张，我把个脉就好。”
少年凝眸，望着将军：“出什么事了？蜃珠究竟是什么？”
“我等下告诉你，听话。”景元轻轻握住他的小臂，扶着手腕递向龙师，“先生请。”
丹恒移开目光，脑中闪过那一幕预言般的可怕景象，内心还在隐隐作痛。
命运可以被改写，我们会拥有……只属于我们的世界……
龙梦蜃界……
兰玉仔细把过脉，欣慰道：“目前尚无异常，术法连接断得很干净，而且，少主如今竟然可以将龙尊传承封藏得严严实实，这下也不必担心蜃珠会自行抽取能量了。 ”
“那就好……”景元终于放心下来，想了想又道，“蜃珠需要密切监控，我会加派人手协助先生和玄光，设立应急预案，以后一旦发现丹恒或是其他人受到影响，就立即停止运转。”
“还是将军思虑周全。那我……”兰玉看看将军，又看看少主，决定不再打扰二人，“我去工造司找玄光，跟他说清楚，那家伙现在估计正一头雾水呢。”
“好，有劳先生。”
“应该的应该的。”兰玉摆摆手正要走，瞥见地上那个光球，停下说，“这东西没什么用了，我也带走吧，让人换盏灯来。”
“不要。”丹恒闻言，猛地起身。
“慢点，别急。”景元搂住少年的腰，帮他坐稳，“你很喜欢它吗？”
丹恒回答不上来，他只是有种莫名的直觉。从将军与龙师的对话中，他已敏锐地分析出昨晚所见所闻是真实发生的。
如此说来，那颗夜明珠是他唯一能用来沟通外界的渠道。就算现在已经报废，可没准哪天还有用呢？
“我习惯了，将军。把它继续留在这里可以吗？”
“……”景元当然看得穿他的心思，没有点明，“你想要，那便留下吧。不过它的光芒暗了很多，先让兰先生带去工造司，试试能否恢复，可好？”
“嗯。”丹恒同意。
“少主放心，一定给您送回来，如果恢复不了，就再给您送个差不多的。流光珠海底多的是。”兰玉灿烂一笑，抱起光球离开。
“谢谢先生。”少年轻声道别。
龙师的背影消失在结界外。
景元点亮带进来的一盏浮灯，放在水面上，昏黄的光晕随着波澜晃动，为二人披上轻纱般朦胧的暖色。
随后，他将关于丹良、丹柔以及玄光与蜃珠的事悉数讲予少年听，也包括重临那场久远的记忆。
丹恒挨他很近，视线落在他好看的唇上，心头像飘着一片羽毛，挠的思绪有些发颤，不时回想起曾亲密接触过的柔软。
“当知道蜃珠其实是丹枫的造物，我预感它会与你产生联系，但是又心存侥幸……抱歉，结果还是打扰到你。”景元叹了叹。
少年垂眸不语，长睫阴影覆在脸上，掩住跑偏的眼神。
“将军别这么想。我能帮忙吗？这样蜃珠也许可以更快完工。”
“此事或许不像看上去这么简单。”景元欲言又止。
从得知丹良异变到现在，整个事件进展迅速，顺理成章。作为明面上的主导者，他隐隐有种被牵着走的感觉，越来越觉得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于是推进计划的同时，他也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但其中变数颇多，必须小心行事，牵扯的人越少越好。
“其实……也没什么，项目问题，让玄光与兰玉先摸索着。你专注做自己的事，不用为此分神。”景元觉得透露太多，只会给这孩子增添负担，“你感兴趣的话，我会时常告知进展情况。当然，以后若遇到困难，定会求助于你啦。这个项目多亏有你才能开展，你可是我们的大救星呢。”
丹恒笑了，轻轻点头。
孩子的自尊心也是需要顾及的嘛。年纪大了果然哄孩子的本事见长啊。景元难得沾沾自喜。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已快撑不住。
“将军整晚没睡，今日还要工作吗？”少年见他困得厉害，没忍住问道。
“嗯，下午有一场会议。没事，时间还早。”
丹恒望着将军疲惫的脸色，突然鼓起勇气，拉住他的手腕。
“怎么了？”景元揉揉眼睛，打起精神。
“回去路上还要费些时间的，就在这里休息吧，能多睡一会儿。”少年说着把附近的简易床榻扯过来迅速铺好，“这是我问兰先生要来的新床和被褥，防水保温，很舒服的，你试试。”
景元被丹恒摁着坐到床上，脑袋有些懵。“这床，确实不错……你刚失了许多力气，快上来休息吧，我坐坐便好。”
“我没事，给自己定的功课尚未完成，还要冥想。”丹恒脱去他的外衣与靴子，语气颇有种命令的气势，像是跟将军学的：“躺下，听话。你太累了，必须好好睡一觉。”
“……”
景元拗不过，乖乖躺平，看着少年为自己盖好被子。
“你这是在照顾我吗？”他眸光无限温柔，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是的！”丹恒很认真地点头，坐在床沿，学将军以前哄他睡觉的方式，隔着被子轻拍，“第一次不太熟练，我以后会更好地照顾您。”
“哈哈……那我可得好好享受。”
景元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总算不再别扭，笑着闭上眼睛。
“我睡了哦。”
“嗯。”
“你……练得累了，也上来歇歇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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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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