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犬

作者:暂为金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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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8 章


      他轻扶住她。

      “怎么这么慌。”

      看到她结痂的额头又渗出了细小的血珠,本想数落几句,看到她蹭在自己西装上的泪,又忍住了。

      几乎同时,他看到了江缺,江缺也看到了他。

      沈渊不着痕迹地将宁清揽至身后,直视着江缺,在扫视着他□□的上半身时面色闪过一霎的紧绷。

      “江缺?”

      “前辈。”

      江缺点头示意,眼神却往他身后看。他还没弄清状况,却能出于直觉厌恶起沈渊那副保护者的姿态。

      宁清不想局面变得复杂,只能硬着头皮从沈渊身后站出。

      “江缺,我前老板。沈渊,我现老板。”

      两个男人闻言都不可查觉地皱眉,但都起了相同的心思没有反驳宁清的说辞。

      沈渊转过头看着宁清,她的脸颊还带着可疑的水渍和令人作呕的齿痕。不知名的愠恚席卷了他的胸膛,扼住他的喉咙。

      他吞咽口水,试图调节呼吸,波澜不惊地道:“泡完了?”

      宁清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尽管努力克制,连沈渊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脸明显地冷淡了下来。

      “那就走吧。”

      她跟在沈渊身后离开。

      江缺想开口留住她,可是她背影轻快得像得了解脱一样飞速逃离了这里,留他一人在原地。

      新老板?她和沈渊什么时候认识的?难道也是像当初和他那样的关系。不,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可是她还爱他吗,想起那个没落下的吻,不安就像是咸湿的黑色海潮一阵一阵地袭向他,击得他几乎站不稳。

      他一遍遍回想着当初对戏时她望着他的痴痴神态,回想着当初被他拿来撒气也不吭声的种种。她一定还爱他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沈渊浑身散发的低气压让跟在他身后的宁清始终小心谨慎地同他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他突然转过身来看她,她也猛地停住脚步。他看着自己同她隔了天堑般的距离,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了她,于是刻意放软了语调,勉强堆起一个笑。

      “你先自己待着。我待会儿就回来。”

      她忙不迭地点头。

      他看着她进了房间,眉目又冷冽下来。守在电梯口的两位保镖看着他踱步走来,低头示敬。

      “不准放行任何人。宁小姐要出去打电话通知我。”

      “是。”

      沈渊仰头望着电梯吊顶上印出的自己那张神色冷淡的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帮我联系一下龚二,就说我要跟他见面。”

      ※

      自从温泉碰过面之后,江缺不再像往常那样高频地给宁清发送消息。

      也许是知难而退想通了不再为难她了?管它呢,随便吧。

      宁清回到别院住着,沈渊经常会来跟她一起用餐。

      蒋阿姨见状,常挤眉弄眼地开宁清玩笑。宁清也只能装作听不懂。

      她心里盘算着欠周炀的那顿饭,鼓起勇气点开对话框,斟酌着用词。她面对他,一向无措又慎微。

      宁清:谢谢你之前的帮忙,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请客。

      周炀的信息是三小时后才回复过来的:明天就成。

      宁清:好的,那就明天,我把餐厅定位发你。

      她想着大约就一个晚饭的时间,便也没有同沈渊请示。

      赴约前,她站在两个衣柜前犹豫,左侧的原木衣柜里装的是她自己的衣服,右侧珍珠烤漆面板衣柜里装的是张科给配套搭配好的衣服。手伸向右侧时,她有些犹豫。于是内心又开始熟悉的自虐拷打:那是真实的自己吗?口口声声说为了表示感谢才请客吃饭,现在想要盛装打扮自己又起的是什么心思呢?是虚荣吧,承认自己是虚荣吧。

      宁清顿了片刻,还是将手转向了左侧衣柜,随便套了件外套和牛仔裤,自暴自弃地连头发也不打理,随手扎了起来。

      她在报复自己,报复自己依然可耻地觊觎着周炀。

      可惜收效甚微,这依旧无法压抑她心底的期待。她的心底像埋着一座死火山,随时等待着复苏然后喷涌而出,灼伤烧焦自己。她想,她是愿意献祭的。

      饭局在一个中档西餐厅。为了让自己停止在客厅里无意义的踱步,她提前了半小时到达餐厅。

      坐在餐厅里等他的她开始搜索论坛帖子,内容是关于跟有主的异性朋友单独进餐的帖子,看着评论里网友们的口诛笔伐,她心里反而好受些了。就这一次,让她任性一次吧。

      周炀是按时赶到的。

      他笑着说为了及时赶到,他今天下午特意少放了号。

      他笑起来,八颗牙齿都能看到,整齐洁白。

      宁清无可抑制地心动,八百个丘比特围绕在她身边,她被射中得像个刺猬。

      他同她聊起这些年的过往,讲医学生期末考试的如临大敌,遇到的令人头疼的病人和做怎么也复现不了的实验现象。

      宁清也不避讳,坦荡地说出自己当时少年心气选了新闻学之后难找工作,最后几次被炒鱿鱼的经历。

      周炀是个合格的听众,他一点没觉着好笑,不吝啬地安慰着她象牙塔之外的糟糕生活。

      他们还聊起了学生时代的事。

      宁清问出了那个耿耿于怀的问题,她面上仍然风轻云淡,装作是突然想起,随意提及一样。

      “你还记得任佳期吗,当时我们班传出你和她的绯闻呢。”

      心理学上有个专业名词叫“投射效应”,大概意思是个体依据其自身的需要及情绪的主观倾向,将自身的某些特征转移到他人身上。其实发生绯闻的是她和周炀,但是她把这个事情安在了任佳期身上。喜欢周炀的是她,她却以此为幌子试探当初周炀喜欢过任佳期没有。

      事实再一次证明,宁清是个倒霉的人,她为数不多的心眼每次使用都被遭到强烈的反噬。这次也不例外。

      “嗯?你不知道吗?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出国访问的时候刚好去一个学校……”

      像是被重锤击中,宁清的大脑一片空白,后面周炀说些什么她都听不见了。她多恶心啊,自我拉扯,暗处窥伺,像个小丑一样百般试探。小丑是不会被王子拯救的,被嘲笑就是她的使命。

      她的血管被冰封,心脏也干涸。那座火山彻底休眠。

      周炀轻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宁清的心都快碎成粉齑了,她牵扯自己的肌肉,强行挤出个笑。

      “真好啊。”

      “这次聚餐要不是她值班,我还说也带上她一起,我们本来就是相识的同学。”

      “可惜了,下次有机会一定哈哈哈哈。”

      没有下次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卑劣的下水道老鼠不会再试图推开井盖了。

      周炀聊起任佳期,脸上漾着骄傲甜蜜的笑。他说大学参加社团活动才真正和她熟络起来,她是个勇敢自信的姑娘,站在泰晤士河畔问他要不要跟她试一试。

      理智告诉自己,他幸福不就好了,她的心却一直下坠着,不受控地难受到麻木。哦,他原来喜欢勇敢自信的女孩,跟自己南辕北辙。

      她又存了些奢望,万一当初她勇敢一点呢,不那么自卑,不那么回避,或许站在他身边的人能不能也是她呢。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宁清更觉得自己下作了。

      这样浑浑噩噩地吃完了饭,周炀绅士地提出先送宁清回家。她自然不可能说回江畔别院,只得说了个出租屋的位置。

      周炀将她送到了单元楼大门处,礼貌地说下次三人一起聚个餐。

      她收敛了自己的难过,妥帖地笑着说好,挥手对着周炀告别。

      宁清目含悲戚地望着他的背影。也许这次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呢,他活得安稳幸福,自己不能成为心底阴暗伺机而动的小丑。她得离他远远的,对她对他都好。

      她魂不守舍地打开了单元房的门,一点没发觉长久没住人的屋里灯亮着。

      抬眼的一瞬,她看见了江缺。

      江缺肩膀斜倚在门边,身体背着客厅的光,整个人融在阴郁的阴影中,没有一丝感情地直勾勾地望着她,眼底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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