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游鱼

　　沈亦森回答地干脆利落：“我高中同学，出差路过这边就过来看看。”
　　凌卓不服气：“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觉得尴尬吗？”
　　“谁说只有我们两个了？”
　　“啊？”

　　看着凌卓站在原地凌乱的模样，沈亦森笑了：“只要你去我卧室看看，就知道里面还藏着两个大男人。”
　　他们都是他转学后的高中同学，就像凌卓现在的朋友们一样，也是三男一女，友情格外坚固珍贵，一起携手度过了最纯粹最美好的高中时光。

　　误会到此解除，凌卓却越想越憋屈，双手握成手·枪状抵在沈亦森的额头上：“下次再一声不吭就失联，我直接剁了你。”
　　沈亦森也笑了，举手做投降状：“下不为例。”

　　他把凌卓搂进怀里，捏着他柔软的呆毛，轻声哄着他：“有些事情，以后慢慢和你讲，好嘛？”
　　凌卓已经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并未在意沈亦森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毫不厌倦地吸着他身上的柠檬香。

　　沈亦森把凌卓送到小区门口，目送他走进单元门。
　　凌卓的脚步顿了顿，问他：“明天可以去找你玩……补课吗？”
　　沈亦森双手插兜，笑着点头：“可以啊，那你今晚好好休息，别熬夜。”

　　一想到因为沈亦森失眠的几个夜晚，凌卓不愉快的皱起眉头，不服输地说：“谁熬夜了？我每天睡得可好了。”
　　沈亦森捏了捏他的脸，软软的：“看来是出门还特意画了个烟熏妆，难为你了。”
　　凌卓看着他转身离开，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后知后觉冲上去，从背后绞住了他的脖子：“一天不挤兑我你就难受是吗！”

　　沈亦森轻而易举破解了他的招式，在黑夜里与他四目相对：“再不回家睡觉，真成大熊猫了。”
　　凌卓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往家走，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见沈亦森还站在原地，毫不客气地威胁他：“如果我明天一觉醒来你又失踪了，我非揍得你满地找牙。”
　　沈亦森偷着笑：“先打过我再说。”声音散在晚风里，凌卓没听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沈亦森想了想，收回了刚才的话，“我说明天来我家，给你烤巧克力蛋糕。”
　　凌卓的喉结动了动，把口水尽数咽下去：“明天一早我就过去，你记得少喷消毒液！”
　　说完，他快步冲过来给了沈亦森一个大大的熊抱，又赶在沈亦森反应过来之前，一溜烟跑进了单元楼。

　　……

　　一直压在心头的阴霾尽数消散，凌卓蹦蹦跳跳地回到家，连头发丝都是带着笑意的。
　　见凌卓这么高兴，凌卓的母亲也终于开心起来：“和伙伴玩得不错呗，这才对嘛，别总看书，都看傻了。”
　　凌父打了个哈欠：“回来了就好，以后也是，劳逸结合嘛，睡觉吧，就等你呢。”

　　凌卓心里暖洋洋的，走过去给你父母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才走去卫生间洗漱。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
　　凌卓梦见沈亦森删了他的微信，离开了这座城市，凌卓追他到车站，却只远远看见他拎着行李箱走进列车，与他隔着拥挤的人海，连个眼神都未曾施舍。
　　“沈亦森……沈亦森！”凌卓惊呼出声，从梦中惊醒。

　　他拿起手机，看着昨晚重新加回来的微信，尝试着给沈亦森发了个“？”。
　　红色感叹号并没有出现，沈亦森没有删好友。

　　凌卓松了口气，逐渐从噩梦的阴影中冷静下来，再看时间，凌晨三点。

　　他起身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朦胧的暖光照过来，驱散了内心的不安。
　　没睡醒的大脑一片混沌，看不下去冗杂的公式定理，便心血来潮翻起了床下的旧书箱。

　　都是小学到现在的课本和习题册，凌卓却在六年级的数学课本里，翻出了一张纸，是日记本上撕下来的。

　　日记
　　姓名：凌卓 年级：六年级
　　日期：11.31 心情：［笑脸］
　　今天是令人开心的一天——假期！我又来找水映深玩啦，顺便写老师布置的两篇日记。
　　水映深说我把他的名字写错了，日期也写错了。
　　他又在做题，说他要考清华大学的计算机专业，而且保持现在的发挥水平一定可以考上。
　　真是太好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做电脑给我玩了。

　　日期：12.1 心情：［哭脸］
　　今天同桌教我折了一个超级大的纸飞机，飞得可远了，想叫水映深一起出来玩的，但是听到他挨训了。
　　她妈妈在骂他不务正业，因为她看见了水映深的日记本，上面写了水映深喜欢的人。
　　他一直在问水映深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水映深不告诉她。
　　明明是她不对，偷看人家日记本还骂人家，我趴墙头替水映深说话，我问她喜欢别人犯法吗？有不想说的秘密不对吗？
　　结果他妈妈说都是我把水映深带坏了，让我以后少来找她儿子。
　　真讨厌啊！

　　看到最后，一想到沈亦森喜欢的人就是自己，凌卓便臭不要脸地笑了起来。
　　不过有件事情他还是想不通——沈亦森高一时候的成绩那么好，考清华大学绰绰有余，为什么最后选择了师范呢？
　　难道他转学之后成绩退步了？

　　在沈亦森家啃巧克力蛋糕时，凌卓问出了这个疑问：“为什么后来没去清华？”
　　对此，沈亦森轻描淡写：“考不上呗。”
　　凌卓不依不饶：“你之前稳上。”
　　沈亦森离开餐桌，起身去了房里，过了一会，拿着几张打印纸回来：“你不是学过董永传吗？”
　　凌卓点头。
　　沈亦森又说：“天才也是要不停努力才能继续当天才的，停止努力就会泯然众人，我现在就是这样。”
　　对于这个答案，凌卓不满意：“那你为什么没努力？”
　　沈亦森没接话，反而把这几张纸拍在凌卓面前：“《董永传》记得背下来，下午我检查。”

　　嘴里的巧克力蛋糕立刻不香了，凌卓一脸愤恨地看着沈亦森，恨不得把他拆了。

　　凌卓在书房背书的功夫，沈亦森背靠门框玩手机。
　　微信聊天界面上。
　　阳光开朗大冤种：下午出来玩不？带上你那小孩给我们瞧瞧［苍蝇搓手.JPG］
　　沈亦森：好，我去问问
　　阳光开朗大冤种：？
　　阳光开朗大冤种：你中午吃了什么饭？
　　沈亦森：我是本人，用不着对暗号
　　阳光开朗大冤种：你中午吃了什么饭？
　　沈亦森：……
　　沈亦森：逼你乖乖就范
　　［沈亦森撤回了一条消息］

　　对方发来一长串“哈哈哈哈哈哈哈”，随即又说：我截图了。
　　沈亦森感到无语。
　　对方又说：也不是我故意拿你找乐子，我就是觉得不应该啊，你怎么可能同意带他和我们鬼混？
　　沈亦森：正好上次虹姐来我家，他误会了，你们几个和他解释一下。
　　阳光开朗大冤种：原来是这样。
　　阳光开朗大冤种：没问题，保证越描越黑。
　　沈亦森：……

　　见沈亦森脸上露出笑容，凌卓放下书本：“笑什么呢？”
　　沈亦森笑意更浓了：“没什么，我朋友说让我带你去找他们玩，你想去吗？”
　　凌卓眼睛一亮：“是你转学之后的朋友吗？”
　　沈亦森点头。
　　“去，必须去！”凌卓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心里的算盘也打得啪啪响——沈亦森瞒着他的事情，他去问他朋友，一定能知道点东西的。

　　直到下午，门铃响起，登门的三个人里，凌卓一眼看见那天给他开门的女人，直接傻眼了：“怎么有她？”
　　沈亦森揉了揉他的头：“都是我高中时候的好哥们。”

　　这时候，一个男生开口了：“这是我们虹姐，旁边那穿迷彩服的，是她家男人，叫他超哥。”
　　说话的男生凌卓记得，就是沈亦森微信里那个“阳光开朗大冤种”。
　　此话一出，超哥就绷不住了：“李清彦你这嘴又不把门。”
　　凌卓的视线始终没离开李清彦——名字好听，长得又好看，性格还好……

　　直到一双手挡住了他的眼睛，继而把他的脸掰过来：“想去哪玩？你对这边比较熟悉，我们听你安排。”
　　是沈亦森。

　　听他的？凌卓傻眼了，虽然他小时候很喜欢被围在中间当世界中心的感觉，但他已经做边缘人许久了。
　　而且这些年他除了窝在家就是去网吧，哪里好玩他还真不清楚。
　　他试探着说了句：“要不去看电影吧？”
　　“好啊，最近有个惊悚片我给满分，不介意陪你们二刷一遍。”李清彦立刻接话，然后冲沈亦森使了个眼色：气氛有了，剩下的靠你了。

　　沈亦森并不领情，刚想拒绝，结果凌卓来了兴致：“真有这么好看？那看呗！”
　　“当然了，看呗！”李清彦把车钥匙扔给沈亦森，“朕乏了，你开车。”
　　然后又继续和凌卓聊天：“你平常是不是看恐怖片比较多呀，看你对这个感兴趣。”
　　“对呀，我还喜欢玩恐怖游戏，不过我不喜欢跳脸杀，太犯规了……”
　　“恐怖游戏？我玩的多，想玩什么类型我给你推。”
　　“真的？那……加个微信？”
　　“没问题啊……”

　　看着越聊越欢的两个人，沈亦森握紧车钥匙，装作若无其事和大家一起等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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