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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山
早上起来，周梦鱼精神振奋，下午他要和贺得鹿出去玩。
学习的事先放在明天吧，今天是他生日，可以放肆一天。
周梦鱼心情好，早餐吃得比平时多，连八百个核桃都一股脑顿顿顿地喝了下去。
周妈妈很久没有看见过周梦鱼如此轻松开怀的时候了，尤其是在她和周梦鱼他爸离婚后。
在那之后，不只是她在支撑着这个家。
可是……可是……
“你昨天……”周妈妈含糊地开头。
周梦鱼没太注意，也没太听清，“什么？”
“我是说，你昨天在学校没吃到饺子吧，妈中午给你包饺子吃，好不好？”
州城有“寿日饺子生日面”的说法，意思是在生日的前一天，也就是寿日，要吃饺子，生日当天要吃面条，面条中还要卧个鸡蛋。面条是普通的家常手擀面，并不是用一根面条制作成的，州城这里也没有不能咬断面条的说法，总之一切都是以简单实用为主。
“嗯嗯。”
中午，周梦鱼和周妈妈一起包饺子，煮饺子，吃饺子。
下午2:00的时候，周梦鱼收到贺得鹿消息准备起身出门，周妈妈叫住了他，“儿子，晚上早点回来，妈妈给你煮面吃。”
周梦鱼边点头答应，边站在玄关处换鞋。
周梦鱼对着门口的镜子整理衣服、围上围巾，周妈妈坐在客厅沙发里，阳光斜斜打进来，周妈妈脸上似有金光浮现，眼底却晦暗不明。
周妈妈看着周梦鱼再次开口，“儿子，你最近不是经常去同学家一起学习嘛，叫人来家吃顿饭吧，感谢他们招待你，那同学是不是和棠棠啊？”
“哦，不是和棠棠，是那个新转来的同学，姓贺的那个，叫贺得鹿。”
“那你问问他，明天愿不愿意来家里吃饭。”
“嗯，我问问。”周梦鱼见周妈妈没其他的要交代了，转身欲走，又突然回头，“妈，要是他来的话，你可别说我小时候打过他嗷。”
周妈妈轻笑，“不会的，我不说。”
“嗯，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
周妈妈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是出神，过了大概半小时，周妈妈起身走近窗边。
楼下没有周梦鱼的身影。
——
在楼下见到贺得鹿的时候，周梦鱼心情雀跃，但是心里却像是揣个兔子一样，扑通扑通地跳。
他从没听过这只兔子跳得这么活泼。
他们今天是要去一个景区，说是景区，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公园，里面有几座连绵的矮山。
如果爬山也有鄙视链，州城公园里的矮山大概是底层菜鸟的专属舒适区。在专业的徒步登山人看来，来矮山着实不能叫做爬山了，只能说是休闲散步。
不过，显然对周梦鱼来说，这最初级的最友好的矮山就是矗立在州城的珠穆朗玛峰。
经过一场大雪，今天天气骤冷。
来公园的溜达爬山的人并不多，没有太多人听见周梦鱼在爬山时粗气，也没有太多人看到周梦鱼呼吸间冒出的白气。
在一段很缓的山坡，贺得鹿在前面漫不经心地倒着走，眼睛盯着周梦鱼，“我有点纠结。”
“？”周梦鱼正努力进行着意志与体力的对抗，一时闻言有些不知所以。
“我们刚到半山腰，你这就不行了？”
周梦鱼从小以来在学校里在生活中就没受过这种“不行”的委屈，原本他的体力也可以，他也经常运动，但是因为他们高考没有体育考试，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学科学习上。
他，是一个结果取向、实用主义的人。
“我会爬到山顶。”周梦鱼想了想他们的目标，又加了句，“在落日之前。”
贺得鹿点点头，“我相信你，但我还是有些纠结。”
“纠结什么？”
“我理智上想你锻炼锻炼也好，但情感上又很想背你。”贺得鹿说着好像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我这第一次当人家男朋友，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也是第一次当人家男朋友，但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周梦鱼被贺得鹿传染，也有些不好意思，“你可以上山的时候理智一点，下山的时候感性一点。”
他还是想靠自己爬上山顶。
贺得鹿闻言伸出手，“那现在可以牵着你吗？”
“当然。”周梦鱼笑着答应。
贺得鹿转过身，和周梦鱼并排走，两人穿着黑色羽绒服在走白雪上，从上空远远看，像两只互相取暖的企鹅摇摇摆摆地前行着。
贺得鹿怕周梦鱼手冷，紧紧攥着周梦鱼的手，又把自己羽绒服的袖子往下抻，把两人的袖子接通。
在没人能看见的袖子里，两人十指相扣。
赶在日落前，两人到了主峰山顶。
山顶有个登高楼，砖红墙壁在阳光下泛着光，古朴稚拙，并不富丽堂皇，但为他们暂时遮蔽了一山料峭寒风。
他们登高望远，远处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愈感自身渺小，在有对方在身边，却又觉得一切唾手可得，一切又都变得不重要。
在被雪覆盖的矮山，俩企鹅在看落日。
太阳一点点坠落，金色阳光泼洒，白雪好像也有了温度。
阳光洒在他们脸上，像是打了一层暖光滤镜，周梦鱼专注地看着日落，贺得鹿专注地看着眼前人。
两人影子印在红墙上，剪影温暖缠绵。
随着最后一丝阳光滑落，周梦鱼转头开口，“好美……”
周梦鱼的感叹被贺得鹿堵了回去，贺得鹿倾身而来，将周梦鱼笼罩，他们一只手还在十指紧扣，贺得鹿另一只手抬着周梦鱼下巴，深深地吻。
半响，贺得鹿松开周梦鱼，在周梦鱼耳边落下一句，“确实很美。”
周梦鱼大口喘着气，脸色绯红。
贺得鹿忍不住招惹，坏笑道，“体力不行，肺活量也不行。”
周梦鱼一下子从羞恼中清醒过来，当即就要抽回被牵着的手。
饶是周梦鱼脾气再好，现在他也想锤爆贺得鹿的狗头。
贺得鹿感受到周梦鱼的手上的挣扎，暗暗用力，周梦鱼出了一身汗，也没有把手抽出来。
周梦鱼瞪视贺得鹿，贺得鹿被他瞪得心软，又俯身在他嘴角亲了亲。
无法逃脱的周梦鱼放弃了挣扎。
太阳下山后，温度骤降，他们没在山顶停留太久。
他们离开后，有人站在同样的位置，许是看着同样的风景。
他们在雪里留下的脚印，被人覆盖，留下不相称的印记。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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