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的愿望

　　64
　　因着戈尔德说可能会有十几头龙来，光靠他们两个准备好所有事情实在不现实，于是他们便雇了两辆马车的人整理房间，清扫城堡。
　　水晶吊灯一尘不染，成套的餐具摞在一起，桌布上绣着素雅的花，抱枕晒得松软……
　　每间客房都在门扉上挂着花枝缠绕的小木牌，用彩色的墨水勾勒着客人的名字。
　　在这过程中，阿尔让解锁了落满灰尘的小龙、顶着白底布料的幽灵小龙、被颜料染成彩色的小龙……
　　阿尔让看着小龙披着床单，不声不响从窗户飘进卧室，觉得好气又好笑。
　　楼下的佣人还在纳闷，怎么晒好的床单好像少了一件。

　　等到龙宴的前一晚，阿尔让将钱分给帮佣，除了三个留下来做吃食的，马车骨碌骨碌地又将这些人送走了。
　　阿尔让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小龙变作原型，窝在他的肩膀。
　　“好幸苦啊。”他感叹道，觉得那些家伙哪里值得自己和阿尔让忙前忙后，“下次还是直接让他们自己带吃的吧，也不用准备房间，自己找块地板歇歇就是了。”
　　“不是说还有人类吗？”巨龙皮糙肉厚的就算了，要是有像自己妹妹一样的，怎么也要对照顾一下。
　　“自己的人类自己负责。”戈尔德满不在乎。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带上人呢?”
　　“人还是很有意思的。比起其他智慧种族，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但他们又是那般生机勃勃富有创造力，虽然有时候又是那么的愚昧而目光短浅。”
　　“巨龙栖息在梣树下，而新世纪的第一对人类便是由梣树的枝叶变作，又在黄昏中于梣树下避难。也许是这个缘由，龙总是对人类好奇，忍不住去观察他们。”
　　在久远的年代，巨龙会庇佑喜欢的人类，成为他们国家的神明，而成为国王的人类会为巨龙修建神庙，嘱咐子孙供奉他们。
　　巨龙喜欢的只有让自己产生好奇心的人类。
　　但哪怕当初那个被选中的人白发苍苍，垂垂老矣，被岁月雕刻成陌生的样子，巨龙也会因为“不久”前的兴趣，满足一些无伤大雅的请求，直至这个人□□消亡，他们也会时不时睁开自己的眼睛，听听对方子孙的心愿，偶尔实现一下对方的愿望，直至终于有一天，曾经的波澜平息，他们彻底对这一脉的人类丧失兴趣。
　　于是神庙倒塌，曾经的辉煌归于尘土，旧的传奇就此终结，新的故事埋下种子。
　　即使在现在，巨龙中的一些存在依旧延续着庇佑人类的习俗。
　　他们会在人世间遇到特定的人，成为对方的朋友，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对方。
　　如今的人类已经不像千万年前那般弱小脆弱，即使没有其他种族的帮助他们依旧能书写属于自己波澜壮阔的历史。
　　延续这一传统的龙群数量已经越来越少，也许不久之后，他们将退出属于人类的舞台。
　　也或许，总有那么一只龙，被路途之外的人类吸引。
　　又或者，就像凡人追求神明。
　　永远会有人去追寻传奇的存在。

　　如今，他们这些对人类感兴趣的龙会聚在一起，暗自攀比自己的人类才是最有趣的。不过更多的还是趁机拉近距离交流一下。
　　每只龙的领地都相聚的十分遥远，没有契机的情况下，有些同伴在漫长的一生中都不见得能遇上两次。

　　阿尔让若有所思。“所以，你是对人类不感兴趣，却要配合演出？”
　　小龙一下想起自己和阿尔让相遇的缘由，落进他的怀中，一本正经地蹲坐在他的怀里。
　　“我对你很感兴趣。”
　　他伸出爪子，拍了拍阿尔让的臂膀。
　　小龙才不会说自己之前也有个感兴趣的人类呢，反正现在让他想要探索了解的只有阿尔让。
　　阿尔让倒也没有翻旧账的意思，“里面是不是也有其他只是短暂配合的人类。”
　　小龙犹豫道：“可能有吧，但那也是个机会不是吗？“一个有趣的开头会发展成什么样的故事总是令人拭目以待的。

　　65
　　高空之上，破音声呼啸而过，落在耳边。

　　阿尔让从睡梦中惊醒。
　　他偏过头，室内昏暗一片，他下了床，摸索着走到窗边。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哪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小龙依旧在安睡。

　　撩开窗帘一角，外面是漫天星光挥洒人间。

　　他看到一座小山落在城堡大门处，在黑夜中，看不出颜色的巨大双翅收了起来。
　　看来有客人提前到了。
　　住在副楼的仆从也有被吵醒的，披起衣服，在窗边探头探脑，小心翼翼。
　　隐约察觉事情不是他们能掺合后，果断拉上窗子，把窗帘也拉的严严实实，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戈尔德！戈尔德！开门！”
　　像是地震，又像是滚雷。

　　阿尔让隆起眉毛，这声音很快又消失。
　　连着那庞大的猛兽也一齐消失。

　　阿尔让点燃一盏灯，换好衣物。
　　小龙用翅膀捂住头，吧唧了一下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阿尔让上前推了推他，“醒醒。”
　　“做什么？”小龙迷迷瞪瞪地问了句。
　　“有人来了，或者说你的同族来了。”
　　“嗯，嗯。”
　　看来是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啊。
　　“你要不要见一见他们。”
　　“嗯......”

　　阿尔让只好无奈地任由小龙继续睡，准备自己去看一看，好让那两位客人先进来，寒冬腊月的，总不好让别人在门外受冻。
　　门被轻轻地推开，阿尔让缓步下楼。

　　大门外，西维尔低声斥责着他的伙伴，“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大吵大闹的。”
　　尤克斯委屈地垂着头，“我这不是想让你进去吗？”
　　“你要是被冻到了怎么办。”
　　裹得严严实实的西维尔一滞，语气缓了下来，“上门做客，本来就是给人带来麻烦，各个方面要多加注意。”
　　“切，这算什么麻烦。”尤克斯小声嘀咕着。
　　“好了，变成人形，一定要让我仰着头和你说话吗？”
　　尤克斯听闻利落地变成人身。

　　他是个高个子，身材魁梧，比身边的伙伴高出整整一头，一头火红的头发即使在将醒未醒的天光中依旧惹眼。
　　尤克斯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跃跃欲试。
　　“西维尔，你冷吗？”
　　西维尔警惕地发问：“你又要做什么？”
　　尤克斯打个哈哈，“你想太多了，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他只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翻进去。

　　戈尔德那家伙就知道睡，还不出来迎接客人。
　　他想，完全可以翻进去，先敲门，敲门不行的话他还可以翻窗，他现在不比之前了，不会直接用火轰开门的。
　　就在他打算落实的时候，大门缓缓打开。
　　尤克斯拉住了西维尔的手，打算带他跑进城堡内。
　　西维尔略略有些不自在，倒也没有挣开。

　　入眼的却不是尤克斯的熟人。
　　尤克斯挑了挑眉毛，“你就是戈尔德的人类？我就说哪个懒虫怎么会好心来给我们开门。”

　　阿尔让在前面给两人引路，“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两位赶路辛苦了。我先带你们去房间休息一下吧，需不需要用点吃食。”
　　尤克斯耸耸肩，“我家这位太着急，害怕来的太迟，让主人好等。”
　　西维尔一巴掌拍到尤克斯的后背：“你不要搞事情，是你前面天天磨磨蹭蹭，我催你就不开心，非要赌气连夜赶路。”
　　西维尔扭过头对阿尔让笑笑：“我叫西维尔，他是尤克斯，给我们个房间睡会就行。”

　　尤克斯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阿尔让执着火烛，领着客人进了城堡。
　　“阿尔让.乌尔里希，幸会。”
　　安排好来客后，阿尔让回到房间。
　　此时离他们日常的起床时间还有一会，阿尔让脱去见客的衣着，回到温热的被子中。
　　悉悉索索的动静让小龙艰难地移了下脖子，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去喝水了吗？”
　　阿尔让有些好笑，“继续睡吧。”
　　“嗯。”小龙乖巧地应了下来，扒拉爪子，往阿尔让的身边窝了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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