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牛兔不相及2

　　我不怎么习惯跟小脑袋睡一床，虽然以前我每晚都搂着她睡。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她到我的床上，睡在我那边，她容易出汗，而且撅着屁股裹被子，甚至半夜踢被子抱着被角睡觉......而我，或是慢慢上了年纪的缘故，压根不能容忍被子漏一丝风，更何况她睡觉跟拆家一样！
　　“才两天，你就把我冻到嗓子疼了！”我怒目圆睁，难受至极；
　　“老娘，你自己盖不好被子赖我吗？你都多大的人了！”无辜的眼神，但很挑衅的语气；
　　“我跟你睡一点都不开心！”
　　“我看你睡得挺好的。”平静得意的语气；
　　“咱们商量商量？”极讨好的语气；
　　“嗨，你想得美，我得看着你，要不万一你早晨睡懒觉，我怎么上学！”
　　我无言以对。坐在被窝里看着她撅屁股躺着，我们之间的被子像铁板桥一样直直地搭着，我好不容易存下点热气就这样被冷空气得意地勾兑着，没办法，我用胳膊压折这座桥，留存温暖。她还怕我睡过了耽误她上学，呵，天晓得，这几天我经历了什么样折磨人的梦！
　　第一天早晨，本来半夜入睡的我，幸亏早晨能入睡，而且，是熬得困了，特别想睡觉的那样，本来睡得很好，我确定我什么梦也没做，但突然，梦出现了，孩子爸好似从厨房着急走来，不耐烦地喊我：“几点了？还不起床？”我像往常一样没搭理他，继续睡，结果，孩子爸走到我面前，呼了我一巴掌，我一点都没感觉到疼，而是震惊了！这人谁借给他胆子敢动粗！我一着急反扑，便猛地一醒来！
　　厚窗帘外传来冷冷的、厚重的晨光，外面感觉没什么动静，这能是几点？我在心里想着，无非是三四点的样子，既然这样，那我就还能再睡一睡，也挺好的~
　　“叮叮叮~”是闹钟的声音——不会吧！七点的闹钟？！拿来手机，果真是七点的闹钟！哼，这是什么天气，无非又是浓雾有雨的糟糕天气罢了，早晨也没个早晨的样子！
　　起床，收拾，做饭。
　　孩子爸真厉害，这都能行。
　　第二天早晨，我的号角变了，我似乎是自己在折磨自己，自己给自己找苦吃。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入眠，但我知道，半夜我被冻醒几次，也给娃盖了好几次被子，人家睡得小脸红扑扑的，而我，肚子咕噜噜地响，攒了一肚子的冷气，头也疼，造孽！后来我蜷缩在一边睡着了，很沉很沉的深度睡眠，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睡得很惬意很贪婪，我能感觉到我的累和疲惫像蚕茧的细丝一样被睡眠抽走，我的身心越来越舒服，脑子越来越轻松，啊，好幸福啊，太幸福了，我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这样的睡眠时间了！
　　“你还不起来吗？”咦，深度睡眠里，另一个我看着睡得沉沉的我，开始了询问；
　　“困，不想起。”我眼皮也没想睁开，但出奇的是，我可以在脑海里看见另一个我；
　　“几点了，你该起来了。”语气开始带了焦急；
　　“几点了？几点我也不想起，我困。”
　　“你再不起就来不及了！你看看几点了！”
　　“几点？”我也想知道，但是我的眼皮像是失去伸缩功能，酸涩得不听使唤，好似我往眼皮上使劲，我的疲惫感就增加一百倍，我特别像烂泥里趴得很深的王八，一点也不想动；
　　“你还不起？”
　　“起来干嘛？”我好似努力睁开眼睛去看什么，但很快，疲累困倦又拉上眼帘，我继续像王八一样一动不动地趴在烂泥里......
　　“你想想你不得送孩子上学？！”突然另一个我开始斥责我，一下子，我醒了，嗯，闹铃登时就响了——我这是什么命！
　　我把这两件事讲给孩子听，她听后笑得躺在地上，我说我一个人伺候你唯恐照顾不好你，整天神经兮兮的，你老爸在家我就很惬意，压根不用考虑。孩子后来很认真地跟我说，这就是我要接受的挑战。
　　又有一天早晨，我的脑子又开始工作了，梦到与姐妹们做美食大餐，玩着玩着，忘记接娃的时间了，而且，我竟然清晰地看到有个陌生的人把娃接走了，尽管孩子已是小学高年级，但梦里，我匆忙赶到学校，学校空空的，门卫处空空的，我几乎疯了，哭也哭不出来，喊也喊不出来，我不知道谁接走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我疯狂地跑着，发疯地喊着，想着种种的坏处，这时，喊我玩的人都出现在我的身旁，我歇斯底里地拉着她们要孩子，怪她们故意这样，骂她们，与她们撕扯，我的梦都被我撕碎了，直到我直接惊悸醒来！
　　我的孩子呢？天未亮，我来不及找手机，直接在被窝里摸孩子，但前几下都没摸到，我猛地坐起，看见蜷缩在上层被子里的孩子，我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她若醒来，肯定还能听到我那破碎的心跳声！
　　“妈妈，你干嘛，你把我拽疼了，疼死我了~”孩子眼睛未睁，语气困倦，带着生气，但我的心里却突然石头落地般，禁不住，我的眼底酸酸的；
　　“对不起啊宝宝，”我小声道歉，仍旧抱着她，紧紧的，幸亏，刚才只是做梦——
　　“不要抱着我，太热了。”孩子仍旧睡得迷迷糊糊的，但她直接挣脱我的怀抱，往旁边凉快的地方挪去，我没有生气，反而很感激现实，美好的现实；
　　“宝宝？听得到吗？”我实在不放心，我要跟她说说我的心里话，她没回应我，我就把头凑过去，凑到她耳朵边，“宝宝？宝宝？”
　　“妈妈你干嘛很困的——”她抱怨着；
　　“你一定记住，能接送你上下学的，只有爸爸妈妈，陌生人是不可以的，记住了吗？”
　　她没有吱声，但努力地呈现一种“知道了”的微小动作，然后，我才放心地睡下。
　　嗨，我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这点她肯定懂的，我这样安慰自己。但为人父母，爱子心切，我总要去操心的。
　　这场梦之后，我便下决心了，一个大人守时，为了自己的孩子，这是最基本的能力了。讲了这些，回头再看，才恍然明白，这不仅仅是起床的“号角”，这更是抖擞精神的号角啊。有值得去爱的，生活多丰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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