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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轻柔盘桓的长笛独奏
“你想知道什么？”
被叶清扬这样一问，崔斯特反而张口结舌。他的确不太明白自己想知道什么——蒙特里的说法很合他的胃口，但如果真有那么一位女神，他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叶清扬挑眉：“你喜欢游侠这职业？”
崔斯特点了点头。
“那你发什么呆，做就是了。就当梅莉凯只是代表了你的信念，她不会跳出来要你对她的人生和未来负责的。”那种以欺负崔黑炭为核心主旨的行为只有我才能干……
崔斯特喷笑，然后制止叶清扬继续恶搞：“……那么如果我想找她谈谈？”
叶清扬瞥了他一眼：“去吧，出去对着花花草草絮叨，梅莉凯会知道的。身为神祗，聆听祈祷是她起码的能力。”
崔斯特走了两步，又转头认真问道：
“那么，你呢？你会信仰谁？魔法之神吗？”
“用不着，”叶清扬浅笑，“就算我是个才学会上网的菜鸟，也用不着敬仰网管啊。”
——网？崔斯特愣了愣，才回过神来，知道叶清扬指的是控制魔力能量的魔网。这个形容让崔斯特突然若有所悟，如果魔法之神只是管理魔法能量的，那么游侠的女神呢？也是单纯为了履行与游侠相关的职责而存在的？信仰她便只是遵循她所代表的那个符合自己内心的道路？所以黑暗精灵们所敬奉的蜘蛛神后……
与其说是蜘蛛神后的邪恶意志主宰着魔索布莱城，还不如说是魔索布莱城里的黑暗精灵们选择了遵循邪恶的道路，将自己置于蜘蛛神后的领域中。
所以，能左右我意志的，不是神灵，只是我自己，而梅莉凯只是代表了我选定的道路。崔斯特这样想着，微笑起来，脚步轻快地去找蒙特里。
叶清扬斜靠在椅子上，在指尖把玩着黄粱枕，撇了撇嘴。她没告诉崔斯特，在黄粱枕的查询结果中，这个世界有上百个大小神祗，愿意接受并保护黑暗精灵的却屈指可数。
“非要有个信仰的话……梅莉凯……也好。”
叶清扬嘀咕着，再次检查目录——起码梅莉凯比伊莉丝翠的实力更强大，就算万一要和蜘蛛神后对掐也能至少拿到平局。
至于自己，叶清扬觉得和魔法女神蜜斯拉偶尔闲聊还成，信仰就只能敬谢不敏了。
（不过似乎蜜斯拉本尊都不怎么在意法师们是否虔诚信仰她。）
☆☆☆☆☆
时间过得很快，从小树林附近经过，抄近路去阿德巴堡的商队先后来回了十几起。叶清扬和崔斯特两三次打算动身南下，最后都未成行——先是因为叶清扬总出问题的魔法实验，后来却是因为天气和老游侠的身体状况。
蒙特里的确老了。
即便最后凯林迪尔有意留下来照看老游侠，随着树林里开始飘落的黄叶，叶清扬也取消了待定的行程——在山谷里过冬比在外面舒适多了，何况总在下雨的秋季里道路很不好走。
初冬第一场雪落下的日子，老游侠蒙特里安详地去世。叶清扬在刻墓碑的时候恍然发觉——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没问过蒙特里的岁数。
“……生死不曾分隔友情，回忆亦无遗憾，因此与你说离别才略有伤感……”凯林迪尔轻声念着墓碑上堪称鬼画符的通用语文字，眼角抽搐地瞪视下面一行同样内容、出自同一个人手笔，却笔画秀逸活像艺术品的黑暗精灵语文字，然后他目送已经在雪花中走远的叶清扬一行，嘀咕，“……通用语文字真有那么难写吗？！”
这问题无解。
在地表的第二个冬天过去之后，叶清扬和崔斯特两个打包上路。初春融雪时分，山路格外泥泞。崔斯特仗着精灵的天生敏捷无视了那点小麻烦，叶清扬则是顺应环境，大力加强漂浮和清洁相关魔法的练习。
他们再次路过小村马多巴时，崔斯特提议道：
“要不要去和那些人打个招呼？”
“路遇而后表示友好是一回事，主动跑到人家村子门口是另一回事，”叶清扬坏笑着打量崔斯特，“你会被过冬剩下的烂菜叶子和土豆砸成移动式垃圾堆。”
他们从山上绕行了——不过崔斯特并不失望：他很快就发觉有个熟悉的小男孩藏在灌木后面，悄声对同伴说：
“嘿，不用担心，是那个精灵姐姐和黑碳条……”
——这家伙脑子坏了吗？叶清扬纳闷地斜视旁边突然开始傻笑的崔斯特，然后皱了皱眉头。记得凯林迪尔说过，黑暗精灵再怎么设法适应地面环境，阳光对他们而言依旧是个不良因素……在山林里倒是有树荫，也可以调整作息时间，不过到了外面平原……
要是崔斯特被太阳晒糊涂了，那可是个大问题。
“……怎么了？”崔斯特被叶清扬那诡异的眼神盯得汗毛倒竖。
“没什么，”叶清扬淡定地点头，“只是在想，你套上阿拉伯头巾的样子……”
崔斯特愕然：“那是什么？”
“防晒装备。”
崔斯特望天——初春这些日子，不下雨的时候总半阴半晴，完全不至于让他行动受眩光影响……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对地面世界适应得差不多了啊……
“等有必要的时候再说吧。”
崔斯特并不知道如此回答让他暂且逃了一劫——叶清扬哪里会将行囊准备到连男式头巾都包括在内的程度？黄粱枕里的储备的头巾只有符合她个人审美的……而叶清扬准备拿出来那个，上面有很后现代艺术的骷髅和红唇花样……
离开马多巴的地界之后，实在懒得继续钻林子的叶清扬坚持走上了泥水较少的“大路”。这个世界可没有柏油马路一说，即便是因为商队常走而开辟出来的所谓大路，也只是比林间小道稍微宽敞平整些。
要宿营？就在路边直接架起精金塔。
从马多巴村到桑达巴城，即便是纵马狂奔也得耗费一天一夜。叶清扬没有在白天遇到其他行人，倒在傍晚架起精金塔之后，从小窗望见一队北上的商队犹犹豫豫地从她塔外经过。那些商人先是迟疑不敢靠近，而后就是拔腿拉着小车快跑，最后似乎发现精金塔里没人搭理他们，回头望了望，又恢复了原本不紧不慢的速度。
叶清扬看得抽笑，原来法师在这里还是有点威慑力的。可惜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习惯性去营地四周观察环境的崔斯特，正提着几块野生红薯跟那只狐狸一起走出林子。
商人们僵直状望着崔斯特经过，崔斯特茫然状回望……
小冷风在他们中间飕飕吹过……
“崔斯特！”叶清扬在精金塔的窗口探出脑袋，大吼，“你戳那儿发什么呆啊，很闲的话抓几只蜘蛛上来给我做施法材料！”
抓……蜘蛛？！
“……不是吧？”崔斯特冷汗。
狐狸摇头：“先回去再说。”
他们加快脚步穿过众商人的视线，回到精金塔里。只听见叶清扬在楼梯口冷嘲热讽：
“哎呀……迟钝呐，瞧瞧外面那些人都吓傻了。”
两秒之后，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在塔外炸响——
“黑暗精灵啊啊啊——”
“黑暗精灵又怎么了，一群没见过世面的饭桶！认得这是法师塔不？！”叶清扬侧过脑袋冲外面吼得更高声更气势磅礴。
遂天下太平。
妖狐变成人形，拍了拍默然无语的崔斯特的肩膀，笑道：
“看见没，学着点儿。”
崔斯特望着外面面面相觑之后镇定地继续上路的商队，点头。
☆☆☆☆☆
叶清扬率领的“史上最拽旅团”，从桑达巴城外开始了他们一路“华丽”兼“嚣张”的旅程。不给进城进镇可以，本法师在外面竖起精金塔过夜，你总不能有意见吧？
（桑达巴城主泪流满面：要不是游侠多芙和凯林迪尔都已经送信说明过了这两个家伙的情况，我还真应付不来……）
——至于崔斯特嘛……从他们几天后在路过的商路上某个旅店外引发的一场混乱事态，就能看出他的喜剧性尴尬处境。
叶清扬不喝酒，不过她对这世界上的饮品挺好奇的。刚好他们行程很慢，附近出行的商队多少听说了些关于“女法师和黑暗精灵”的传言，是以叶清扬和崔斯特走进旅店大厅时，众人除了一脸紧张惊恐外并没什么其他举动。
尤其是在看到他们两个也就是扔下一小块银子，照常端着杯子落座之后，那些已经将手按上刀柄的人也松了口气。
不，别以为这样就完了——
崔斯特因为紧张而稍稍有些僵硬严肃，早就借助黄粱枕暗中压制了周遭人敌对情绪的叶清扬可是毫无顾忌。她浅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扁嘴轻声抱怨：
“冷——清——无——聊——”
崔斯特黑线。整个大厅里都因为看见自己而陷入了一片寂静中，静得能分辨某些人粗重的呼吸声——叶清扬这句话再怎么小声也是人人皆知了。
“你要怎样才不无聊？”狐狸跳上桌子吐糟。小妖精特法尼斯喜欢在外面林地里玩，倒是没有一并跟进来。
叶清扬眼珠一转，推开杯子脚尖一点，只穿着丝袜就跳上了木质餐桌。随即她反手一挥，将身上深棕色有金丝刺绣的斗篷甩到了一边椅子上。
“——叶清扬……呃……”崔斯特刚要制止她，却被叶清扬俯身在脸上亲了一口。
“给我玩会儿哟，难得有那么多观众。”
崔斯特变身新鲜出炉蒸气腾腾的黑米包子。而里面穿着一身质料厚重的保暖长裙，却也显得曲线玲珑的叶清扬已经在肩头架上了一把小提琴，弓弦一抖，脚下踏出了轻快地吉普赛风格鼓点。
要论才艺，叶清扬在家族中根本算不得出众，但拿到这个娱乐业稀缺的世界，那就是独一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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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轻柔盘桓的长笛独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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