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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道回府
第二天清晨,晨光透过树枝洒在青草地上,头顶上山雀在树枝间轻盈的跳动,身边的青草混着泥土的味道钻入鼻腔,隐隐还有一丝血腥味。林间响亮的鸟啼声将亦鸢彻底唤醒。
趴在地上的亦鸢刚一清醒便下意识的去看衣服,结果发现身上裹了有三层斗篷,于是斗篷内的手摸了摸自己,感觉到自己这一身廷尉府的制服穿得整整齐齐,并没有丝毫曾被人剥光的迹象。
旁边的鲁曲眼尖瞅见亦鸢醒了,凑上来说道:“亦鸢哥,你终于醒了。能动吗?”
亦鸢犹犹豫豫地看着鲁曲,昨夜自己被李睿剥了衣裳后就晕了,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女身的事李睿肯定知道了,但其他人知不知道呢?
亦鸢仔细地端详鲁曲的脸色,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来。
鲁曲见亦鸢一直莫测地盯着自己,有些疑惑道:“哥你怎么了,还没醒?”
鲁曲的神情与平时一样,看不出有什么不自然的。亦鸢稍稍松了口气,准备爬起来。没想到一用劲后背一阵钻心的疼痛,小鲁很有眼色的撑住她,趁着劲儿扶着亦鸢坐起来。
坐起来后发现廷尉府的其他人都没在跟前,能看见的就是两匹马。这两匹马分别是自己的玄山骊和鲁曲的马。
“怎么回事?”亦鸢喃喃道。
小鲁在一旁解释了一番。原来她晕了后,李睿先是背着她从二楼下来,然后立刻给众人进行分工。将所有人分成两拨,一拨连夜押着仅剩的哑巴回右监搬救兵,伤员就直接留在南邑不用再来。另一拨就是受伤的亦鸢、鲁曲和李睿,三人隐蔽在暗处关注废弃客栈的举动,直到援兵来了再进一步搜索。当然这么做也是为了照顾昏迷的亦鸢。
亦鸢道:“李哥呢,怎么没见他人?”
小鲁啧啧感叹道:“李哥人真仗义!昨儿晚上你晕过去了不知道,是李哥亲自把你背回营地。他叫我留下来照顾你,自己去客站旁边守了一整晚,现在还没回来。”
亦鸢讪讪道:“李哥一直很照顾兄弟们。”
没过多久,李睿骑着马奔回来的了。李睿看起来特别累,就跟跑了一晚上的马似的,一脸疲惫不堪的倦容。两人目光相接之时亦鸢不自然地躲开,李睿倒是表现得大方自然,他将水壶递到亦鸢眼前,说道:“喝些热水。”
亦鸢像个蔫鸡一样坐在草坪上裹了三层,扒拉开层层斗篷伸出手接过水壶。
“就是,亦鸢哥你多喝些热水暖暖身子。昨晚你失血多,一阵一阵打寒颤。”鲁曲一边用脚拨开旁边早已变成灰烬的炭火堆,一边说着,“生了堆火,把斗篷都给你盖上了才好些。”
鲁曲的絮叨亦鸢完全没听进去。
怎么办?女子身份已被李睿看穿,他还会留自己在廷尉府吗。当时废了多大力气才进了廷尉府,看公子的意思后续还有很多计划要展开,要是因为这个被撤职,那前面所有的努力不是功亏一篑了。亦鸢捧着水壶小口啜着热水,心里闷闷地想着。不禁抬眼瞄了一眼李睿,没想到李睿正好也在看她。
四目相交的时候,李睿嘿嘿一笑,又露出那种憨厚无害的笑容。亦鸢现在犹如惊弓之鸟,心里一惊避开目光低头继续喝水。
鲁曲猛然反应过来:“哎!李哥你既然回来那就该换我去盯着客栈了吧。”
“不用,刚遇上一队在外城巡逻的军兵,他们接手了,后面的事咱不用管,直接回南邑。”
“好嘞。”
几人收拾完后,就启程回南邑。鲁曲帮忙把玄山骊牵过来,玄山骊扭脖子又来蹭亦鸢,被李睿按住脑袋。
李睿:“乖,你主人受伤了,不能乱蹭。”
玄山骊原地晃了晃脑袋,没甩开李睿的手,于是吐出了一截肉色的舌头,这个反应在人类看来无异于小孩子挑衅,没有多少威慑力却显得非常好笑。
三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最后还是李睿在旁边撑了她一把,亦鸢才顺利骑到马背上,但难免扯到伤口,背上又是一阵痛。
三人拉起缰绳,驾驭马匹,朝去往南邑都城的官道上奔去。
路途中亦鸢少不得眼前发晕,幸亏李睿和鲁曲对她诸多照拂。行路速度慢些,倒也无甚事发生。一行人就这样抵达了都城南邑。
到南邑时太阳刚落山,乌黑的天幕边温柔的橘色光晕勾勒出南邑城的轮廓。亦鸢松了口气,提着一天的心终于可以落回胸腔里了。此刻她突然好想见到公子,想问公子现在应该怎么办,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进城后,李鲁二人很厚道的先将亦鸢送回封府。
刚下马,亦鸢腿上一软栽地上了,门口守卫见状赶紧来扶。李睿和小鲁离得近,先搭了把手把人扶起来。
鲁曲诧异:“亦鸢哥,你这伤势得好好休养一番才行啊。”
李睿皱眉道:“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先别来廷尉府了。”
亦鸢一怔。这是什么意思,是今后再不让她来廷尉府当差的意思吗,她的身份李睿会公之于众吗?
想到这些心里十分没有底气,亦鸢欲言又止地看着李睿。李睿仿佛没看懂似的,咧嘴一笑:“你先养伤,有事我通知你。”
说罢二人上马绝尘而去。
没容亦鸢多想,雨芙已经从府里冲出直奔她而来。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亦鸢头皮一紧,这个时候她还真有些怕雨芙缠她,重伤在身实在是没精力安抚一个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没等雨芙开口,亦鸢拉住雨芙的胳膊严肃道:“去迎春居找莞尔,就说我有急事找它,快去!”
雨芙看亦鸢十分严肃的样子,惶惶然点了点头就转身跑去迎春居了。亦鸢松了口气,被门口守卫搀进府中,途中遇见了“小老实”云菡。
这云菡也是从封家老宅带过来的家生婢,和雪荷雨芙不同,她没在公子身边伺候,是因为太过老实而又不够机灵,整个人有一种又呆又执拗的气质。于是给她派了个不用与人打交道的库房管理的活儿,每天就专心地打点好库房,仔细上锁,认真对账。
若要是有人存心逗她问她要库房的钥匙一用,她要么拿着钥匙全程陪同全程盯着,要么便咬死了不给。被逼得急了就哭,反正是不能从她手里把库房钥匙拿走。阖府上下都知道,这姑娘是有些呆,但若是因着她的呆木老实就想从她这里扒拉点封家的油水出来,那是肯定行不通的。
封家的油水占不到,云菡的“油水”却是可以随便揩的。侍女们若有什么急事想找人顶班,找云菡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她有空就会答应下来,而且能做得一丝不苟,但凡她顶过的班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此时“送亦鸢回房”这个任务,就被顶给了恰巧路过的云菡。两个守卫赶紧奔回门口值守。
云菡从守卫那里接过亦鸢,搀扶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坐在床沿边上,亦鸢撑着床沿缓了缓。奔波了一天,眼前又是一阵一阵发黑。云菡拿起桌面的火折子点燃油灯,小火苗的暖光充盈了整间屋子。
烛光下云菡看得更清楚,亦鸢侍卫面色苍白,神情疲惫,眼下的乌青越发重了,与平日里的英姿飒爽相去甚远。云菡小心翼翼地伸手解下脏污的斗篷,斗篷皱皱巴巴沾满了杂草和泥土,亦鸢侍卫身上穿的廷尉府制服也是脏乱不已,仿佛在地上滚过十几个来回。
云菡乌黑的眼睛关切地看着亦鸢,说道:“鸢侍卫,换身干净衣服吧。”
云菡老实巴交的,比起聪明的雪雨两姐妹,人显得不是那么活泛,还有点木呆呆的。
亦鸢微微一笑:“都在衣柜里,烦你帮我拿一身。”
云菡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放在一边,端详着亦鸢的脸色说道:“我帮你换衣服吧。”
亦鸢疲惫一笑:“多谢云菡,我现在想休息一会,随后自己换。你先忙去吧。”侍女中只有雪荷、雨芙知道自己的女身,其他侍女均不知情,还是不要被发现的好。
云菡闻言点了点头:“那云菡先帮你把斗篷拿下去清洗了,换下来的脏衣明日来收,鸢侍卫好好休息。”她知道鸢侍卫有自己的忌讳,跟人也都有距离感,能和他亲近的总共也就那几个人,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
云菡收走斗篷后便出门了。斗篷刚一触手就觉得潮湿,出院门后借着月光一看,已沾了一手的血迹,云菡脸色煞白呆在了原地。她日常都跟柔弱的侍女丫头们打交道,没接触过舞刀弄枪的侍卫们,哪里见过这般刀光血腥之事。正兀自惊骇时,被雪荷出声点醒,原来是公子烜和雪荷朝着这边过来了。
“云菡,你怎么了?”雪荷从她手中接过斗篷,仔细分辨,“是鸢侍卫廷尉府的斗篷,怎么湿乎乎的,这是……!”
云菡颦眉道:“鸢侍卫看着不太好,连路都走不了,被我扶着回来的。以前也见过他受伤,但从未没见他受这么重的伤,斗篷上都是血,人很虚弱,脸也苍白……”还没说完身边一阵风刮过,原来是公子烜大步往亦鸢的清芷园里去了。
刚才云菡第一句说出来时,公子烜的脸色就不好了。雪荷急得在一旁使劲给云菡使眼色,云菡只顾盯着自己沾了血的手嘀嘀咕咕,没看见公子面上的变化。此时看见公子大步离开,云菡还是一副迷糊样子,雪荷将斗篷还给云菡,安抚道:“去弄些热水来,放在清芷园门口,一会儿我给鸢侍卫洗伤口。”
云菡讷讷地点了点头,自行去了。雪荷叹了口气,云菡就是这样,忠厚有余,机敏不足,有时候整个人甚至看起来有些呆,不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亦鸢对公子来说是不一样的,虽然没明说,但身边的人都看得清楚。云菡这样一说,公子不急才怪。
雪荷加快脚步也往清芷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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