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捉天意

　　亭飞早已在校门口乖乖站着，背着小书包等他们。

　　“爸爸！”聂应天走过去，一把把亭飞捞起来，放在自己肩上。 “你看，这是我画的。”聂应天嘴角含着笑意，看着亭飞手里的画。

　　沈尧站在这温馨的父子俩身边，不适应的感觉又翻上来，总觉得自己似乎融不进去似的。
　　一结婚就无痛当妈，这滋味，一般人还真是体会不到呢。

　　三人一齐上了车，亭飞坐在后座，沈尧刚把安全带插好，就听见亭飞探过身来，萌萌的童音在她耳边，毫不掩饰的问道： “姨姨，你要跟我爸爸结婚了吗？”
　　沈尧有些尴尬，半转过身点了点头，还没想出来该说什么，聂应天忽然搭腔： “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吗？”吊儿郎当，不甚在意的语气。

　　后座突然没了声音，似是思考了一阵的样子。沈尧的手有些紧张的抓着安全带，忍受着不堪的沉默。
　　她确实还没想好该怎么当一个妈妈。

　　“不要！”沈尧微微一皱眉，果然不出她所料。亭飞的小手忽然伸过来，抓住沈尧的衣角， “我爸爸又老又啰嗦。姨姨你不要跟他结婚。”沈尧闻言一愣，忍不住笑出声， “什么？”说着转头去看聂应天。
　　聂应天吊儿郎当的样子荡然无存，紧皱的眉头似乎透着一点怒气， “你说谁老？”听着他的语气似乎是很不高兴的样子，沈尧赶忙打圆场， “不老不老。”说着用胳膊轻轻碰他一下，言下之意是不要跟孩子计较。

　　“你就老！姨姨长得漂亮，爸爸太老了，还唠叨，像老太太。”亭飞彷佛并不在意他爹的怒火，仍然补充着自己的观点。
　　沈尧彻底忍不住了，哈哈的笑出了声。 “那你愿不愿意姨姨跟我结婚？聂应天一句话，终于又把话题带了回去。亭飞的声音似乎也矮了几度， “你们非要结...就结。反正爸爸就是像老太太。”

　　已经到了餐厅门口，三人下车，像真正的一家三口。

　　“哟，聂总来了！”左思明爽朗的声音飘出来，沈尧看着冯晴站在左思明旁边，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在饭桌上，听着孩子刚才的语气也没多排斥，沈尧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爸爸很唠叨吗？”亭飞放下刀叉，认真的盯着沈尧，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姨姨不觉得我爸爸很唠叨吗？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要说一大堆，一句话说好几遍，超~级~啰嗦。”说到最后，还用拖长音来加强了语气。沈尧一抬头，看见聂应天站在亭飞身后，黑着脸。

　　“臭小子，我唠叨还不是因为你。”聂应天表情似是有些无语，边说着边坐下来。 “你这小孩，没有人盯着就不吃药，我不说你怎么行。”说完似乎还不解气，拿起勺子轻轻敲了一下亭飞的头。

　　吃完饭，三人同路回家。进了家门，聂应天想抱亭飞去洗漱，小孩却在地上闹着怎么也不肯去， “我不去我不去！我要跟姨姨一起睡！”聂应天听着他的诉求，明显的皱了下眉， “等会儿再说。先去洗漱。”说着不顾亭飞叫喊，一把拎起来带进浴室。

　　沈尧在客房早已洗漱完，坐在沙发上等他们父子。

　　一会儿功夫，聂应天扔了一个湿哒哒的小人儿到沙发上，沈尧捋着孩子的头发，耐心的拿起吹风机帮亭飞吹头发。

　　吹完头发，沈尧发现亭飞的眼睛骨碌碌的总在偷看她。于是慢慢弯下腰，抱着亭飞， “怎么了宝贝？”亭飞明显是心里有什么打算的样子，抿了抿嘴，往浴室看了一眼， “姨姨，我能不能单独跟你一起睡？”

　　沈尧心里也不大确定， “要不问问你爸爸？”谁知亭飞一听这话却猛烈的摇起头， “不要！爸爸肯定不会同意。”说着换上了一副笑脸，撒娇的摸样， “姨姨，你去跟爸爸说嘛。你说爸爸一定同意的。”

　　“好吧。”看着亭飞小小一只，真挚的眼神，沈尧实在是没有抵抗力。还没想好怎么说，浴室的门就打开了。 “聂亭飞？过来。”聂应天毫无感情的语气又降低了几分胜算，既然答应了孩子，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
　　“今晚，我跟亭飞一起睡吧。”聂应天放下手里的毛巾，似乎有些疑惑的转身盯着门口站着的沈尧，两人相对沉默了半晌，沈尧被看的浑身有些发麻，终于，聂应天轻飘飘的开口， “好。”

　　沈尧立马转身出去，冲着亭飞做了一个‘耶’的手势。

　　晚上，沈尧是第一次跟小孩子睡一张床。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忍不住伸手给床那边的孩子掖被角。忽然，沈尧听见床品摩擦的声音，黑暗中亭飞的声音细小如蚊子叫： “姨姨，我能不能先不叫你妈妈。”

　　“什么？”声音小到沈尧怀疑自己在幻听。

　　“我能不能，先不叫你妈妈。我没有妈妈，我好不习惯。”这次，亭飞的声音大了些，沈尧也听清楚了，浅浅松了一口气， “好。没事亭飞，你想叫什么都行。继续叫我姨姨就行。”沈尧总算明白过来，孩子为什么非要闹着跟她睡。
　　心里控制不住的对聂应天有些埋怨，觉得是他给孩子提要求了。

　　一夜睡得不太安稳。第二天，沈尧听见隔壁的房门响了，立马站起来往外走。

　　“睡得好吗？”聂应天看见她，并不惊讶，顺手从冰箱里拿了袋麦片。沈尧没回答他，紧走几步追到餐桌边， “你怎么跟亭飞说让他叫我妈妈？”聂应天手上捣鼓着牛奶，头也不回的答道： “怎么了？你不愿意？”

　　沈尧倒吸一口气， “什么我愿不愿意，你考虑孩子愿不愿意了吗？亭飞昨晚非闹着跟我睡，说是求我，能不能先不叫妈妈。我一听，你肯定是强迫孩子了。”聂应天静静的听完她说的这一串，停下搅拌东西的手，微微侧身， “他真不愿意？”

　　沈尧有些哭笑不得， “孩子那么小，你总得给人家一个适应的过程吧，况且我还得适应一阵吧，我原来也没照顾过孩子。”聂应天轻轻舔掉嘴角的牛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他还不愿意。我想要妈妈都要不到。”聂应天盯着手里的碗，晃神般的吐出这句话。沈尧一听心里也软了下来，走过去轻抚他都后背， “亭飞毕竟是孩子嘛。”沈尧轻声安抚他。

　　聂应天抬起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点点头。随即把麦片递到她手里，沈尧看着麦片，想起一件事。 “什么时候去迁墓？”

　　“下周吧，周末，咱们一家三口去。”聂应天一边打着领带，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沈尧看着他不熟练的样子，放下碗走过去，三下五除二帮他把领带打好。 “好了，去吧。我送完亭飞就过去。”

　　沈尧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心里有些恍惚。

　　似乎是，真的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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