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的人

　　电话接通，另一边传来低缓平稳的声音，听到程错声音的那一刻，施愿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是对的。

　　“施愿，是我。”
　　程错知道施愿不认识他新换的号码，电话一接通，他就率先出声说了这一句。

　　施愿嗯了一声，“我知道。”

　　“嗯？”
　　程错那边安静了两秒，发出了一个声调上扬的嗯，听得施愿胸腔一震，仿佛能看见程错微微皱眉的样子，笑意更甚。

　　“我看到这个陌生的号码，第一反应是挂断，可是快要按到挂断键的时候，我有一种预感。”
　　施愿低头笑了笑，如实对程错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这个电话是你的。”

　　程错那边安静了两三秒，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她好像听到程错那边有音乐的声音，却并没有过多在意。

　　“你怎么忽然换手机号码啦？”施愿问道。

　　程错语气如常回答她：“手机扔了，卡没拿出来。”

　　施愿听着，没出声。
　　她当然能听出这是程错的借口，就算扔了也不至于要换卡，电话卡是可以补办的。

　　程错换卡的目的，她也大概能猜到，和之前那通让他发病的电话有关，只是两个人谁都没有点破。

　　电话中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先开口的是程错。
　　“施愿。”施愿应他一声，“你在外面吗？”

　　施愿内心一惊，连音调都拔高了，“你怎么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也是一种直觉。”

　　施愿有些红了脸，心里像是刚开了瓶的汽水，咕嘟咕嘟不断往上冒着小泡泡。

　　施愿问他：“你要不要过来找我啊？”

　　程错轻嗯了一声，“我还有点事，你把位置发给我，等我一会儿。”

　　施愿答了一声：“好。”

　　电话挂断，施愿把位置发给程错，那边没有回复。

　　施愿退出程错的微信界面，指尖顿了顿，从通讯录里找到了董栎，把今天他买单的钱按照AA制转给了他。
　　这是施愿的习惯，董栎早已习以为常，没有多费口舌就收下了施愿的转账。

　　-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施愿隔着玻璃看见熟悉的黑色大众停在了咖啡厅门口。
　　过了几秒就收到了程错的微信。

　　施愿拿上包快步走出咖啡厅，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施愿坐进车里之后第一时间去看程错，这几天程错情绪稳定下来，状态也好了，除了眼底有些浅淡的乌青，眼底倒是没有红血丝，薄唇也恢复了浅淡的粉色，只是脸色依旧是病态的苍白。

　　施愿眼睛直勾勾盯着程错，程错也很配合，微侧过身子让她看。

　　等施愿还算满意的点头，程错才转回去启动车子，看了一眼咖啡厅不经意般的问道：“怎么来这儿了？”

　　施愿答：“一个朋友约在这见面。”

　　程错嗯了声，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你好像没怎么出来见过朋友。”

　　施愿没答话，算是默认程错说的。

　　前面路口是红灯，程错踩下刹车，手还扶在方向盘上，扭头看施愿，“很重要？”
　　程错指的是她见得那个朋友。

　　施愿认真想了下，回答道：“不算很重要，就是我之前公司的一个领导，算是我在公司的启蒙人。”

　　程错轻轻嗯了一声，前面绿灯亮起，车子行驶在路上，车窗外的景物快速向后闪过。

　　今天的程错开车和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哪不一样。

　　程错又发问道：“约你出来有事吗？”

　　“嗯。”
　　施愿只嗯了一声，并没有说有什么事。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了手机，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车内没有开车载广播，两人也没有说话，安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施愿。”程错眼睛盯着前方，叫了一声。

　　施愿应了声回应他，没抬头，甚至都没有撩一下眼皮，眼睛一直盯着手机。

　　等了一会儿之后没有听到程错再说话，施愿才抬起头，手还在半空举着手机，疑惑着问他：“刚刚不是叫我吗？怎么又不说话了？”

　　程错抿着唇不出声，盯着前面的路认真开车。

　　施愿意识到程错不对劲，把举在半空的手机放在腿上，轻声问他：“怎么了？”

　　程错还是不搭理她，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却又好像带着点委屈……
　　对，就是委屈。

　　施愿有些好笑，这样的程错看起来很别扭，她从没见过，耐着性子问他：“怎么不说话？”

　　这次程错没有再晾着施愿，却也不看她，“你刚才见面的人，是男的？”

　　“嗯……嗯？”
　　施愿轻轻歪了下头，嘴角上扬。

　　她想她知道程错别扭在哪了。

　　施愿笑着歪头看他，“程错，你吃醋了啊？”

　　程错脸上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扶着方向盘的手也不自觉一抖，俨然一副被人戳穿心事的样子。

　　施愿笑出声，“看来是被我猜对了。”

　　前面是人行道，车子跟着前面的车停下，程错才侧眸看施愿，盯着她问道：“你们都说了什么？”

　　施愿看见前面的车动了，碰了碰程错的胳膊示意他开车，坐正了身子回答：“也没说什么，就是有一个和外省企业合作的项目，人手不够，希望我能回公司帮忙。”

　　程错一挑眉，用挑逗的语气说道：“之前不是说，你是个无业游民嘛？”

　　施愿愣了下，仔细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

　　“现在确实是，但之前可不是。”

　　“嗯？”

　　“我大学学的是营销策划专业，毕业之后就进了一家公司实习，带我的人就是今天约我出来见面的董栎，现在已经是公司营销部的部长了。”
　　施愿说出董栎名字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下程错的反应，随后又接着说：“两年前我爸去世，我心脏病复发，我妈和施望让我在家休养，我也就辞职成了无业游民。”

　　程错沉默了一会儿，蓦地开口：“我养你。”

　　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施愿却听懂他是什么意思，笑了声，“你当然要养我，你不养我谁养我？我还指着你养我一辈子呢——”

　　程错眉眼放松柔和下来，“好。”又似是承诺般的重复了一遍，“我养你一辈子。”

　　施愿没想到她随口一说，程错这么认真。

　　“除了找你帮忙没说别的？”

　　施愿闻言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这是还醋着呢。

　　“说了。”
　　施愿只说说了，却不说说的是什么，等着程错问他。

　　“说了什么？”

　　“我们还说，我要和我的男朋友，很快就是我未婚夫的人商量一下，才能决定帮不帮这个忙。”

　　程错呼吸一滞，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嗓子有些发干，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

　　像是怕程错不信似的，施愿又看着他笃定的说了一句，“我真的是这样跟他说的。”

　　程错从喉咙间挤出了一个嗯，感觉嗓子又紧又干。

　　前面路口又是一个红灯，程错稳稳把车子停下，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样一把捞过施愿到自己面前。

　　施愿被束缚在程错有力的怀抱里，眼前程错的脸骤然放大，唇瓣相贴，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绿灯亮起后，这个很轻很浅的吻就结束了。 　

　　程错放开施愿，心情大好，倒是施愿脸上爬上一抹红晕，暗自担心前面的摄像头会不会把这一幕拍下来。

　　因为程错把她捞进怀里时的动作，施愿腿上的手机滑到了车座上。

　　施愿拿起手机解了锁，显示的是电话通讯录新建联系人的界面，最上面是联系人的名字，后面输着程错两个字，下面是一串数字，那是程错新换的手机号码。
　　她刚刚只是想把程错新的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仔细看那串数字时却注意到了号码的后四位——1224。

　　是她的生日。

　　是巧合吗？ 　
　　还是程错特意选了这四个数字？

　　施愿扭头盯着程错看，程错的余光瞥见施愿一直盯着他，问道：“怎么了？”

　　施愿把头扭回去，“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手机号码的后四位数字挺特别的。”

　　施愿听见程错笑的一声气音，传进耳朵里，全身酥麻了一瞬，紧接着就听见那人说：
　　“手机号码的后四位是我未婚妻的生日，当然特别。”

　　-

　　施愿和程错商量过，又跟李素琴和施望说过，得到三个人的一致同意，施愿在当天晚上非微信给董栎，答应他回公司帮忙。

　　【董栎：小愿，真的很感谢你。】

　　施愿盯着屏幕上董栎发过来的前两个字，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其实之前董栎也是这样叫她的，之前在公司关系好一点的同事，包括李素琴都这样叫她。
　　可是现在董栎这样叫她，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明明连程错都没这样叫过她。
　　可转念一想，今天程错叫了她未婚妻，钻了牛角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施愿：没关系，都是朋友，帮个忙而已，没什么的。】

　　施愿的回复官方又疏离，万一以后让程错知道了，保不齐又要醋上一顿，她可不想。

　　她想给足程错安全感，虽然她还挺喜欢看程错因为她吃醋的样子的。
　　　
　　施愿第二天就去了公司，是被程错送去的，在办公楼下面还碰到了公司的同事，于是很快公司的人就知道施愿又一个很高又帅还体贴的男朋友。

　　程错的确很体贴，上班送下班接，回去之后她喜欢吃的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而且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

　　这么体贴的男朋友，是我的。
　　施愿每次听公司有人议论时都会这样想。

　　周末休息，施愿在程错的房子里腻了大半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突然来了电话说有一个紧急会议。
　　施愿穿上外套就要回公司，程错想开车送她，施愿没让。

　　“不用了，我同事说她顺路过来接我，不用你再多跑一趟了。”

　　施愿看着程错，忽然有些愧疚。
　　最近很忙都没有时间好好陪他，好不容易周末休息一天答应陪他，结果还临时被电话叫走了。 　

　　程错在门口抱住她，语气莫名带着点委屈，“早知道你要这么累，就不答应去公司了。”

　　施愿拍拍他的背，安慰他道：“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就在家哪也不去，等你养我。”

　　程错轻笑了声，“没问题。”
　　程错放在施愿，替她把压在外套里的头发理出来，“我晚上多做点好吃的，犒劳你周末还要加班的辛苦。”

　　“我要吃粉丝煲！”施愿毫不客气的点菜。

　　程错宠溺的笑了笑，“好。”

　　施愿出门时总感觉心里闷闷的不太舒服，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施愿只当是最近有点累，所以心脏才会有这种感觉，没有太在意。 　

　　走出小区门口时，施愿和一对男女擦肩而过。 　
　　施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那对男女的背影，微微皱了眉。
　　　
　　程错在施愿走后就开始准备晚饭的食材，现在还不到四点钟，准备晚饭的话是有点早的，不过程错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还不如找点事情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错把施愿临走前点名要吃的粉丝煲放进砂锅里开了火。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程错有些疑惑，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五点多，不会是施愿，更何况施愿知道密码不用敲门。

　　程错皱眉，敲门声还没有停止，最终他还是拧了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程错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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