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小地主靠科举改命

　　如此过了两日，王明一那边有消息了，他同王大林来到池家，嘴角还有隐隐淤青。

　　池清给他们倒茶：“可是与人交手了？”

　　王大林刚要说话，王明一先道：“查到真相了。”

　　这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复杂案子，在饭馆里呕吐不止的两人，在人群中带节奏的斑秃男人，他们都是一伙的，是怀盛村里有名的混子。

　　前几日大雨，怀盛村地势低洼，好些家禽被淹，但是主人家清点家禽时，发现数目对不上，死不见尸了。

　　原是那三人偷了去，谁知当日下午人就不好了。第二日便故意去池家的饭馆，这也是为什么池清与他们错身而过时，闻到一股恶心臭味。

　　乡下地方没甚个隐私性，又非农忙时候，斑秃男人干坏事，自以为神鬼不知，没想到竟叫村里孩子看了去。

　　王明一费了好大功夫才说动小孩家里人指证，结果王明一他们人还没出村，就被怀盛村的壮丁围了，原本要作证的人家也瞬间改口。

　　王大林年轻气盛，当即跟人起冲突，但敌众我寡，王明一当机立断舍了身上钱财脱身。

　　王明一一五一十详细道来，池清询问一些细节，王明一也耐心讲述。

　　屋里的声音停了，只余浅浅呼吸声，王大林心里窝火，但又无可奈何，实在憋屈。

　　“怀盛村就是包庇。”他愤愤道。

　　池清摩挲茶杯，他大概能揣摩到怀盛村一众的想法，未必是怀盛村想护三个渣滓，只是时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斑秃男人他们真的获罪坐牢，怀盛村的名声也要被牵连。

　　况且一个村里多少沾亲带故，总要顾忌人情。这种没有铁证如山的事情，证人改口不过一念之间。

　　池清看向王明一：“你有什么想法？”

　　王明一嘴唇开合，他想说什么，似乎又顾忌什么。池清笑了，替他说：“你是不是想借助涟水村的力量。”

　　王明一半敛的眼顿时睁大。

　　池清呷了一口茶，缓缓道：“虽然池家在涟水村多年，但到底是外姓人，镇上那饭馆名义说的好听是你我合作，但村里人心里还是估摸着你们在做长工，所以饭馆出事，村长他们或许会看在我爹的面上，出面周旋，但要村长跟怀盛村强势对上就不成了。”

　　斑秃男人他们纯粹为钱，池家当然可以拿钱平事，但这就默认池家理亏，饭馆的食物有问题，且不说他们要花费多少功夫挽回食客的信任。以后隔三差五有混子来讹人，他们家饭馆的生意也别想做了。

　　这件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池清还怀疑过斑秃男人同之前砸王明一摊子的人是一路的，没想到斑秃男人他们只是普通混子。

　　豺狼在暗，我在明啊。

　　池清心里感慨，这行商之事的水委实深，没得个靠山举步维艰。

　　罢了，他志也不在此。

　　池清眨眼间做下决定：“我让出两成半的利给村子。”

　　屋内先是一静，而后传来坚定的反驳：“不成，从我的分成里出。”

　　王大林看看池清，又去看王明一，一颗心猫抓猫挠。

　　“王明一。”池清唤他，神色平和，与他仔细分说利弊，“我志在科举，不愿浪费心神，我分两成半利出去，仍剩两成半。足够我念书花销了。”

　　“但是村里得了两成半利，这是实打实的利益，值得他们跟怀盛村对上。以后再有人想欺负你们，想去饭馆里闹事，也要掂量掂量。”

　　王明一肃然：“既如此，从我分成里出有何不可。”

　　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他们被地痞砸摊子，是池家解决问题。这一次他们被讹诈，还是池清解决问题。

　　枉他比池清大两岁，却事事让池清照拂，他于心难安。

　　池清摇了摇头：“当然不一样。你是……”

　　池清顿了顿，笃定道：“你这人行事果决，以后一定会挣大钱。王明一，做生意，做大生意，前期的本钱积累很重要。”

　　这笔银钱对池清来说可有可无，但对王明一却如雪中炭。

　　池清为什么只让两成半利给村子，就是为了让王明一保留话语权，因为王明一占三成，从而弥补王明一年岁不足带来的短缺。

　　池清的声音很温和，像今日的风，天上出现太阳，于是那风也有了温度。

　　王明一内心几番挣扎，最后闭上眼，学着读书人朝池清深深作揖。

　　“你对我的情义，我必当厚报。”

　　池清莞尔：“嗯，我等着。”

　　他如此坦然大方的接受王明一的许诺，终于让王明一的心里负担轻了些。

　　池清让旺儿取来纸笔，笔墨游走，很快写好两分契约。他吹干墨迹揣怀里，叮嘱旺儿带上印泥。

　　王大林恍恍惚惚，一时不能回神，这还没跟村长和族老谈，怎么就把契约都写好了。

　　拐杖敲击地砖的咚咚声传来，王大林猛然回神，池清和王明一已经出门了，他急忙跟上。

　　池清去村长家的路上，遇见好几位村人，池清笑着打招呼，村人也笑着回应，他们都听说了池清这伤的来由，心中惊讶又感慨。

　　以前看池小少爷不通谷物，不理俗物，还以为人只会吃祖产，没想到去念学不过月余，竟然变的这般有担当。

　　要不要将自家孩子也送去念学？

　　众人心思各异，见池清往村长家去，心思活络的也跟了上去。

　　村长家在村子中间偏东边，离池家不远，这一路走来，身后坠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王明一上前敲门，村长媳妇儿开的门，她知道池家在镇上开的饭馆遇到了麻烦，侧身让池清他们进屋。

　　村长的儿媳准备茶水和糕点，都不是多精致的东西，但在乡下也不错了。

　　村长把家里其他人打发出去，他比池老爷大上七八岁，皮肤黝黑，脸上坠着好几块黄豆大的老年斑，但一双眼精明锐利。

　　他叹了口气，像一个担忧小辈的慈爱长辈宽慰池清几句，但随后话里话外都在推脱。

　　池老爷这些年帮了村子不少，村长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他可以出面解决一些小问题，但是更多的却不行。

　　他是村长，他考虑的是一整个村子的利益。

　　屋里屋外很安静，间歇响起说话声，如今说话声也停了，便显出尴尬来。

　　王大林坐立难安，王明一垂首不语，倒是很沉得住气。村长见状，对王明一心喜几分。

　　池清温声道：“村长伯伯，您的难处我明白，所以我并非空手而来。”

　　池清从怀里取出契约，递了一份给村长，村长还有些疑惑，待他看清纸上内容，心中一颤。

　　“池小子，你这是……”

　　池清颔首：“正如您看到的那般，我爹总教我，与人为善与己有善。”

　　村长嘴角抽动了一下，明明是利益互换的生意事，从池清嘴里倒成了多么深情厚义的美谈。

　　村长不禁对许秀才产生强烈的好奇，到底是怎么教的，短短时间将一个地主憨少爷教成一只小狐狸。

　　村长放下契约：“此事令尊可知情？”

　　池清道：“我爹当初将铺子予我练手，便全权由我决定了。”

　　村长搓了搓手指，他有点想抽一杆烟，但他忍住了，他走到院里，本想叫大儿子去请村里族老，结果发现家里人都被老妻带出去了。

　　“……”村长郁闷，他打开院门，冷不丁撞上一张油唆唆的大脸，他想都没想抬手扇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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