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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溪云12
两人商量着晚饭怎么解决,小马想起刚刚喻玫语气中的低落,想了好半天,看着她,“那你......你妈妈,她知不知道你俩已经分居了?”
“早就知道了,而且他们还一直想要撮合我和陈遇澈继续过下去。”喻玫随口回答。
“那你有没有好好跟他们聊聊,跟他们说清楚你们分居的原因?或许好好说清楚......”小马想起来这事。
“没,”喻玫回想起郑溯鹃为小碗担忧的脸,叹一口气,“我妈也挺难的,实在不想告诉她这些事平白让她担心。”
“算了,还是以后有机会当面告诉他们。”喻玫总怀疑郑溯鹃和张少军会选择责怪她,陈遇澈在他们眼里实在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婿模样,提前告诉他们或许反而打乱自己的离婚计划。
三天后,喻玫和陈遇澈带着结婚证去了民政局,当初也是在这里办理结婚,如今还不到三年。
喻玫对离婚没有概念,小地方出生长大,只见过夫妻死别,没见过多少生离,直到上大学去了省城,才见识到离婚在现代社会尤其是城市人群中的普遍性,其他三个室友两个父母离婚的,后来选择回家乡教书,每一届都会遇上几个父母离婚的学生,这才慢慢地能够理解和接受这件事情。
她青春期虽然没遇见过和爱情相关的事,却也受周围人的影响,也对爱情有自己的一套幻想,其中绝不可能出现“离婚”这两个字,完美的爱情不就是一生只有一次,一次就是一生吗?那时候,还没有进入婚姻的喻玫天真地想着。
今天日子不好,结婚和离婚的都不多,喻玫和陈遇澈很快签好字,换了离婚证出来,喻玫正要和陈遇澈告别,男人倒先一步开口,“一起吃顿散伙饭吧。”
此刻离了婚的陈遇澈仿佛回到了刚开始认识的样子,彬彬有礼,主动而风趣,喻玫想想自己还有不少空闲时间,她也确实想冷静下来问陈遇澈一些事情,点点头。
陈遇澈也不问张喻玫的意见,选了良县最火爆的一家火锅店,醉乡园,这里还是二人确定恋爱关系的当天,喻玫带他来的,是她从小就喜欢的火锅店。
“还记得吗?你以前说谈恋爱就是得有的‘谈’,‘谈’最好的场合就是吃饭的时候,”陈遇澈帮喻玫拉开椅子,轻声笑着说,“那是我们刚刚恋爱,你不像对待别人那样冷淡,你不知道我那几天心情都有些飘飘然。”
喻玫依旧是淡淡的,她已经太久没有想起自己和陈遇澈过去那些短暂的美好回忆,听他提起,总以为是别人的事情。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男生,瘦瘦的,脸上挂着笑意,“我们家新推出了情侣套餐,这几天刚刚试营业,二位要来一个吗?”说着把菜单递给张喻玫。
喻玫随意扫了一眼菜单,不得不说这个情侣套餐的菜色都押中了自己的喜好,价格也比单点划算,陈遇澈坐在她对面,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试试,便开口道:“那给我们来一个。”
服务员有些机灵,转身去后厨吩咐,临别祝福了两句,“先生小姐相爱长久,幸福一生。”
喻玫闻言抬头望过去,对着服务员笑,“我们才办完离婚。”
服务员闹了个大红脸,挠挠后脑勺,他年纪不大,尴尬都写在脸上,下不来台,又怕得罪了顾客被老板骂。
“没事,你去忙吧。”喻玫替他解围,小伙子感激笑笑,不好意思地跑进后厨。
不知怎么,喻玫从这个小伙子身上看到了阿卉,或许细致入微的阿卉从前就是这般冒失中有点机灵可爱的模样,穿梭于酒楼的大堂和后院,周旋在小小的包间和厨房之中,而陈小马就是那个在阿卉闯祸时候跑出来给他擦屁股的小老板,喻玫幻想的场面有些滑稽,不住笑出来。
陈遇澈久违地见到喻玫的笑脸,一时失神,喻玫喝一口茶水,觉得莫名的尴尬,离婚的人还单独出来吃饭,她下意识有些后悔。不过又确实好奇,便主动开口:“之前你一直不松口,后来怎么突然同意离婚了?”
离了婚就这么开心,都能心平气和问他问题了,陈遇澈苦笑,“你记得宋阑吗?他说他遇见你了。”
喻玫从脑海中搜索,距离京柔的事情已经过去好些天,她隐隐约约想起来这么一个男人。别样的军人气质,让人感到舒适的男人。
“哦,我想起来了,你从前的一个战友吧,而且他刚好还是我一个学生的舅舅,他怎么了?”喻玫好奇,自己离婚跟宋阑有什么关系。
“我把咱们......以前的事情跟他说了之后,他劝我跟你离婚,”陈遇澈拿起茶壶,给喻玫的杯子加满茶水,她还是喜欢在火锅上来之前拼命喝茶,“我才下定决心的。”二人离婚之后的气氛就开始怪异,有一种出乎喻玫预料的和谐,仿佛在和一个老朋友相处般自然。这很奇怪,喻玫是不愿意和前夫做朋友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谢谢宋先生,”喻玫一顿,也不想深问了,这话题太敏感,很容易牵扯出陈遇澈的内心世界来,而对已经历过一段失败婚姻的喻玫而言,轻易地探究一个男人的内心世界,往往是件麻烦事,“也谢谢你答应离婚。”
同时,她也不愿深究陈遇澈同意离婚的真实原因,有的时候,陈遇澈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黑洞,只要听他剖析自己的时候一多,喻玫就很容易被那股强大的吸力吸引进去,好不容易离婚成功,她已经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
陈遇澈听到这句“谢谢”,心里千般滋味,喻玫果然在离婚后掩饰不住的快乐。
正不知该作何回应,刚才的年轻服务员引着传菜的人过来,火辣辣的红汤火锅就这么被端上来,一时间热气沸腾,喻玫脱下身上的薄针织外套。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不同的是喻玫和陈遇澈总是坐在同一边,看见的都是彼此的侧脸,你说一句我接一句,碗和碗靠近,筷子和筷子同步,时而还会斗斗嘴,而今天这一顿,两人相对坐,火锅腾起的一大阵热气仿佛将本就遥远的两人隔地更加无限,本来接地气的油光在烟雾缠绕之下也显出一种飘渺的感觉。
在朝夕相伴两三年以后,两人的距离忽的拉长,这才终于看清楚对方的正脸。
喻玫心里忽觉人世间的悲凉,婚姻本该无比亲密,然而就因为所谓的亲密,造就两人同行,即便在沙发上、厨房里、书房中、卧室的床上,彼此看的最多的都只是侧脸。就像上学时候的同桌,明明是整个教室最亲近的人,你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真是身在此山中啊,她轻叹。
“喻玫,对不起,两年前的那件事,我真的对不起你。”陈遇澈今天没怎么吃,喻玫为了缓解奇怪的感受就一直在吃,二人的节奏完全相反,曾经的夫妻同在一张桌上吃饭,生生像两个陌生人一时兴起的拼桌。
喻玫捏筷子的那只手一抖,也吃不下那么多了,碗里被陈遇澈塞满肉,看来今天还是得浪费,她叹口气,放下筷子,看着烟雾那边的陈遇澈,“我实在说不出没关系,不过你最后能放下执念选择离婚,我是真的感激你。”
“我吃好了,你呢?”见对面男人久久不说话,喻玫决定结束这场有些荒唐的饭局,甚至醉乡园都没有了从前的吸引力。
“喻玫,”陈遇澈看出她准备离开,心里一酸,忍不住开口叫她,生怕如果就这么让她离开就再也没有下次见到的机会和理由,“我想跟你说,你不要再那样担心你爸妈的想法,如果你害怕,我可以帮你跟他们说我们离婚的事,让他们知道,都是我不好。”
喻玫意外地看过去,火锅的烟雾消散,陈遇澈的位置在背光处,喻玫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神情,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直到听清他的话,喻玫心里忽然说不上的难过,过去的陈遇澈是这个世上最能和她感同身受的人,明明认识不久,却给她一种两人不曾陌生过一天的感觉。
尤其在她因为郑溯鹃和张少军而起的一切压力、一切伪装,在陈遇澈这里仿佛瞬间瓦解,她恍惚间记得结婚前有一回赶上她过生日,陈遇澈问她看没看过流星雨,她说没有,于是陈遇澈约她去郊外,说当晚能看到流星雨,许愿很灵验,她等了很久,一颗流星也没有看见,直到快要没有耐性,陈遇澈才去车的后备箱,拿出许许多多的烟花来。
火药炸开在夜空当中,短暂闪烁,当时陈遇澈让她对着四散的烟花许愿——烟花不就是流星雨吗?
喻玫十分惊喜,眼睛亮亮的看着男人,“那我许一个小小的愿望。”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句话,然后睁开眼笑,陈遇澈对上她的视线,“喻玫,再多许几个愿望,还有很多烟花呢。”
喻玫不贪心,要是真能实现啊,一个就足够了,看着陈遇澈手中的烟花想了想:“那我送一个愿望给你,你也许一个。”
陈遇澈意外,他终日操劳,早就不过生日,没怎么想过愿望的事情,对他而言,愿望都不顶用,能靠得住的只有他自己,只是此刻,年轻的女人送给他一次许愿的机会,他突然来了兴味,看着女人:“真的能实现?”
喻玫也笑,她过生日的次数也少,早年也不信任许愿就能实现的传言。只是现在看着陈遇澈陪伴在她身边,心里暖洋洋的,“是呀,你说的呀,烟花就是流星,对着流星许愿就能成真!”
“我的愿望就是——”喻玫伸出手指堵住陈遇澈的嘴巴,“不能出声,你自己和草地、天空知道就好了。”
陈遇澈失笑,轻轻拨开嘴巴上的手指头,拿在自己掌中把玩,那神情是喻玫从来少见的纯情和稚嫩,他低沉地笑出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愿望就是和张喻玫结婚,”此刻喻玫的脸已经红透,转过去高高低低的,不知在看哪里,肩膀上压过来两只温暖的手掌,带动她的身子转过来,“......所以你也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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