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

　　这场饭局持续到十点，顾阮被老公提前接走了。

　　李烟去了趟卫生间，没和大家一起走。

　　穿了一天高跟鞋，脚后跟磨得生疼。

　　等电梯间隙，她腿微微放松，缓解一番，身后突然有人打招呼。

　　是她的老客户，李烟习惯性挂上职场微笑，应酬气息浓重，“徐总，好久不见。”

　　叫徐总的人挺着啤酒肚，老熟人了，上来直接与她握手，“什么时候回国的？改天赏脸吃个
　　饭啊。”

　　说着手也没松开，徐总这人没坏心，不过是轻浮了些，李烟笑了笑，“好啊，时间您订，我
　　们经理上周还念叨您呢。”

　　客气聊了几句，李烟不太想和他一个电梯，把人送走，又摁了次电梯按钮。

　　靳司郁刚从吸烟室出来，本以为她早走了，出来时就看到她和别人交握的手。

　　脸色微沉，皱着的眉头就没下来过，又想抽烟了，“和客户都这样？”

　　李烟看他一眼，回想刚刚一幕，挑唇随意道，“逢场作戏罢了。”

　　他曾经也这般想的，工作避免不了逢场作戏，理所应当，可如今见她对外人这般亲密，如鲠
　　在喉。

　　电梯门打开，李烟站久了，腿有些麻木，鞋跟不小心踩到电梯边，好在没有扭伤，扣在脚腕
　　上的系带松了。

　　靳司郁就这样弯下身，指腹温柔，半身裙小腿一览无遗，自上而下的目光看到男人的手臂绕
　　过，似有似无摩擦到她的脚腕，酥栗弥漫开来。

　　空气凝结，几乎能听到心跳声。

　　她后退半步，男人也系好起身，低声，“送你回去。”

　　李烟心烦意乱别开视线，“不用，谢谢。”

　　到了一楼，她刚要迈腿 ，电梯门又关上，手腕被到力量扯了过去，靳司郁指尖收紧，浓浓
　　的戾气压在眼底，“不谢，我自愿的。”

　　“...”

　　这是重点吗。

　　还真不是一般的霸道，装这么多天低沉人设，今天终于本性暴露。

　　李烟有些生气了，挣扎几寸，却被握的更紧。

　　地下停车场，他指尖从手腕下滑，扣住了她的手，耳若未闻，直到打算开车门，李烟依然没
　　有挣脱开，“你到底想干什么？”

　　靳司郁站在对面，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想她对别人笑，心疼她磨红了的皮肤，心里低叹，
　　“买双平底鞋，不过分吧，”

　　“不用。”李烟移开视线，侧身离开。

　　去他妈的不用，直接把人塞进副驾。

　　车门砰的一声，靳司郁开了反锁，打开车窗，抽出根烟咬在嘴里，方向盘转了一
　　圈，车一个弧度直接出了停车场，隐忍的燥意几乎灼烧所有理智。

　　手机不断震动，李烟还是了解靳司郁的，这人吃软不吃硬，先回复微信消息，相亲对象发来一张搞笑表情包。

　　她看着忍不住弯了瞬嘴角。

　　气氛冷了一度，靳司郁扫了眼，冷声，“要去相亲？”

　　李烟关掉手机，缓缓系上安全带，忽略他的问题，“前面路口左转，我有平底鞋，直接送我
　　回家。”

　　靳司郁没说话，冷风吹进，他点了两次打火机，都被吹灭，索性扔下烟，嗓音慵懒，“我非
　　要带你去买呢。”

　　李烟抿了抿唇，“可以，但我有条件。”

　　果真是跟过他，这谈条件的语气，如出一辙。

　　靳司郁心情好了些，“讲。”

　　“今天过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

　　红灯，靳司郁停下车，转头看她，姑娘依然盯着手机回消息，以前见她冷言冷语，心里还有
　　些底，至少她还在意这段关系，此刻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行啊。”靳司郁气笑了，收回视线，重新启动引擎。

　　到达商场，李烟根本没挑，随便指了双，走人。

　　到家门口，她一句话都没和他说，开门下车，甚至习惯性那句路上小心都没说。

　　一次都没有回头。

　　靳司郁却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铃声响起，他看了会接通，沉默几秒，低声说知道了。

　　-

　　靳家。

　　靳司郁无力靠在沙发上，“难得啊，叫我回来什么事？”

　　牧子见到哥哥回来，拿着积木跑到他跟前，依然笑得单纯，“哥哥...想...你...”

　　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继续玩吧。”

　　韩慧放下手里的事，坐到沙发，两年前，她竭尽全力去阻止他创业，靳司郁也不是吃素的，
　　直接在娱乐圈投资了个经纪公司，不为赚钱，专门和她对着干。

　　光脚的从来不怕穿鞋的，到底是她儿子，一年半载下来，她也累了，“听说李烟回来了？”

　　熟悉的名字，牧子蓦然抬头，开心道，“尼...尼老师...”

　　靳司郁随意玩着车钥匙，“怎么。”

　　韩慧瞪了眼牧子，两年了，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俩兄弟对个女人这么念念不忘，收敛情绪继续
　　开口，“我还是那句话，婚姻大事得听我的。”

　　母子俩关系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淡。

　　靳司郁笑了，“妈，我现在还需要联姻吗。”

　　不过是通过结婚的方式，巩固利益。

　　他靳司郁现在不屑，也不需要那点利益。

　　“你嚣张什么？你看看圈子里，环环相扣，只有你娶个没有家底的女人，我面子往哪放？”

　　说到底，还是为了脸面。

　　靳司郁慢条斯理端起水杯抿了口，不知道有没有把她话听进去，“我嚣不嚣张，嚣张到什么
　　程度，全看您的配合度。”

　　这口吻，气的韩慧连呼吸都心梗，“你...”

　　男人已经拎上外套起身，离开前目光扫过牧子，停留几秒，而后落在韩慧身上，“这么大把
　　年纪该歇歇了，我结婚记得来捧场。”

　　不知是故意刺激她，还是随口一说，韩慧起身，“你给我站住！”

　　靳司郁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耳边牧子嘴里还念叨着尼老师。

　　还反了不成。

　　她从小到大教育出来的儿子，怎么到头来自己却管不住了。

　　韩慧重新坐回沙发上，叹气般闭了闭眼，

　　靳司郁坐回车内，撵了瞬指尖捡起那根烟，偏头点燃，橙红烟火熄灭，

　　手肘搭在窗沿上，垂头吐了口烟雾，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手机上他一个小时前发给李烟的消息，现在都没有回复。

　　他知道她还在生气，也知道她不想见她。

　　心底烦躁闷得他喘不上气。

　　真他妈活该。

　　-

　　李烟是洗完澡才看到消息的，说明早来接她上班。

　　因为工作关系，她没办法删，况且谁要他来接。

　　没回，直接熄屏睡觉。

　　第二天，她刻意早起去公司，到达工位，男人信息又弹出来。

　　估计是知道她不会等他来接，这次问的是，画什么时候交初稿。

　　合同刚签，他就这么着急吗。

　　李烟推了个微信给他，【进度问题问我助理，谢谢。】

　　另一边几乎秒回，【我社恐，不敢】

　　李烟稳着脾气，【你答应过不打扰我的，做人不能不讲信用。】

　　靳司郁，【我这人没道德，不差那点信用。】

　　【...】

　　等会要开会，李烟没再理他，但也去设计部提醒了声。

　　没想到他们早就收到通知，靳司郁还被列为重要客户的名单。

　　她觉得有些奇怪，怀疑心思一旦激起，连绵不绝。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GN的年会上。

　　为什么她会突然被临时安排回国。

　　李烟开了电脑，找到公司官网下的分公司的董事会构成。

　　只一眼，在第二排看到了灿晟风投的大名。

　　一股火气蹭蹭往上冒，工作问题，她习惯性找钟衍州，又想起来他去出差了。

　　没办法，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相亲对象约她吃晚饭。

　　阴云密布，这场雨下的猝不及防。

　　电梯门打开，里面出来的同事突然朝她眨眨眼，“李组长，楼下等着的那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好帅，我看着有点眼熟。”

　　旁边人也跟着调侃，“怎么看见帅的你都眼熟？”

　　“...”

　　李烟以为是相亲对象，否认说不是男朋友。

　　刚到一楼大厅，目光本能一颤。

　　原来是他。

　　靳司郁握着把伞，一身黑色西装，身形修长，朝她的方向缓缓撩起眼皮，冷淡也痞帅。

　　周围目光似有似无扫过来，他通通没在意，“不穿外套？”

　　李烟回神，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卫衣，皱眉想说什么，门口停了一辆车。

　　车窗降下，露出张陌生的脸。

　　估计是姑姑给他看过自己照片，这人一眼就认出了她。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们约好吃晚餐的，记得吗。”

　　男人嗓音温和，长相端正，李烟对他印象不错，直接越过靳司郁，扬起嘴角，“没事。”

　　又一次擦肩而过，只留下淡淡玫瑰味，心脏微不可察的一缩。

　　丝丝尴尬在空气蔓延。

　　气压低的渗人，靳司郁敛住情绪，握着雨伞的指尖收紧，侧头一瞬不瞬盯着她逃离似的开门上车，以及眼尾的笑意。

　　两年了，好像只有他站在原地，而她早已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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