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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怎么来了？”
长宁摸摸夏堇钰的脸蛋，冰冰凉凉的，又摸摸她的手，没有很冰，但也不热乎。
小姑娘从小被亲生父亲虐待殴打，身体从小就不怎么好，还记得上一世夏堇钰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直到上了初中开始住校，身体才好了一些。
“这么冷的天，不在家好好待着，跑这来干什么？”
长宁心生不悦，这小孩儿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她把对方的手捧在掌心里暖着，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可不能生了冻疮。
夏堇钰才不怕长宁的脾气，相反长宁对她生气，刚好能证明长宁对她的在乎，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享受着长宁对她的在意，说道：“姐姐，我来接你放学。”
长宁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嗔道：“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用你接？走了，回家了。”
“好！”
长宁牵着夏堇钰的左手，把那只手揣进自己怀里，用平淡的腔调讲述着一天在学校发生的事。
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它更像一篇流水账似的日记，但夏堇钰听的津津有味，恨不得长宁把每分每秒发生的事都能跟她说一说。
她想了解长宁，从内到外，每一根头发丝儿每一个细胞，她都想知道。
冬季严寒，可从左手传来的温度，一直暖到她心里。
路上长宁看到几个空的塑料瓶，她要去捡，夏堇钰拉住她说：“姐姐，以后都不用捡了。”
长宁闻言看向她：“什么意思？”
夏堇钰笑道：“我们先回家。”
到了家里，奚奶奶还没回来，夏堇钰拉着长宁坐下，从兜里掏出那张银行卡递给长宁。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我不知道里面多少钱，但肯定很多。”
这张卡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退路，如果她在那个男人家里过不下去了，她完全可以拿着这张卡独自生活。
里面有三百多万的存款，只要不去挥霍，够三个人用一辈子了。
长宁接过这张卡，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上一世她见过这张卡，如果她没记错，里面应该有三百五十多万。
只不过上一世夏堇钰在小学毕业前没有动用这张卡，到了高中，她那个渣爹在枕边人的耳旁风下不想负担女儿的学费，打的什么心思长宁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长宁本想给夏堇钰出了这笔钱，可这孩子在某天晚上来到她家，给她看了这张被藏了十多年的银行卡。
“姐姐，以后我们就有钱了，你和奶奶不用出去捡瓶子了。”夏堇钰看着长宁，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可以和姐姐一起生活吗？”
长宁捏着这张银行卡，叹了口气，看向小姑娘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无奈：“你这丫头，倒是足够信任我。”
“这是你的东西，自己收好。至于能否留下，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
夏堇钰以为长宁不信任她，有些急了，眼中闪着泪花：“姐姐，里面真有钱，我没骗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密码是965283，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银行。”
长宁安慰道：“不是不信任你，这张卡是你的，里面的东西也是你的，我和奶奶，以及其他人都不能碰。你好好收着，用得到了再拿出来。”
“现在就用得到。”夏堇钰瘪瘪嘴，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她站在那里垂着头，好像一只被母亲抛弃的幼鸟。
长宁本身就足够心疼她，她一哭，心口这下更是钝钝的疼，给她擦干净眼泪，长宁说道：“好啦，怎么这么爱哭，真是一个小哭包是不是？”
“你看，眼睛都哭红了，鼻子也红彤彤的，像只小兔子。小兔小兔，你吃胡萝卜吗？”
说起胡萝卜，夏堇钰哭的更大声：“我不要吃胡萝卜，我讨厌吃胡萝卜。”
“好好好，不吃不吃，一会儿姐姐去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长宁手忙脚乱的安慰，她不安慰夏堇钰可能装模作样哭一会儿就停下了，她一安慰，这下可不得了，往日压抑住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涌了上来。
母亲的转身，父亲的殴打……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许诺的离开。
高中半月一放假，上次开学前她和许诺约好，下次假期两人一起去新开的甜品店买蛋糕，可是当她兴高采烈满含期盼的推开许诺家的大门时，安静的院子里充满了寂寥的色彩。
角落里的秋千不见了，有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在往里面搬新的家具。
许诺呢？她的许诺呢？
没给她留下只言片语，就这么彻底消失在她的人生中。
她的十几年时光并不精彩，人生充满了灰白，是许诺一点一点在她乏味又痛苦的生命里粉刷出鲜亮的色彩。
许诺的离开已经超出了夏堇钰单薄的生命可以承受的重量……
她哭的肆无忌惮，情真意切，大肆疏散着积压多年的委屈。泪水打湿了长宁的肩膀，悲痛的哭声几乎要把她的心脏戳出两个洞。
长宁抚摸着她的脊背，那双淡然的眸中也含了淡淡的雾气。
这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奚奶奶裹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她腰背佝偻，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见夏堇钰哭的这么厉害，立马心疼道：“怎么了小乖乖，是不是你长宁姐姐欺负你了？别哭，奶奶这就打她给你报仇。”
奚奶奶装模作样要去打长宁。
夏堇钰从长宁怀里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两颗泪珠，抽噎道：“不是的奶奶，长宁姐姐没欺负我，今天我回家，爸爸说不要我了。”说着她又开始流泪：“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乖乖，”奚奶奶放下手中的东西，“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是不是和爸爸闹矛盾啦，明天奶奶跟你回去，好好跟你爸爸说道说道。”
夏堇钰瘪着嘴巴不说话。
长宁忙道：“奶奶，这里有我就行了，您去做饭吧，我俩都饿了。”
“那行，和她玩玩儿，看着点炉子，我去做饭。”
奚奶奶走了两步，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来一把糖：“这是我从小卖铺买回来的，你俩吃点，别贪嘴儿。”
“知道了。”长宁接过糖，一大捧，还带着体温，各种各样的都有，还夹杂着几块劣质巧克力。
奚奶奶去做饭了，长宁拉着夏堇钰去了卧室，剥开一颗软糖塞进了她嘴里。
夏堇钰含住糖。
“甜吗？”
“甜。”
“那不哭了好不好？”
夏堇钰点点头，沉默不语。
长宁逗她：“我都给你剥了一颗糖，你不给我剥吗？”
夏堇钰拿起一颗一模一样的糖：“给你剥。”
剥完了，一颗圆圆胖胖的橙色糖果躺在手心，长宁看看它，又看向夏堇钰，张开了嘴。
夏堇钰把那颗糖塞进了长宁嘴里。
劣质的糖精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不怎么好吃，但确实很甜。
“吃了甜食，今晚该刷牙了。”
夏堇钰愣住，她回家一趟，把洗漱用品完全忘在了脑后，只想着尽快把银行卡拿在手里，然后，离开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她再次低下头，吸吸鼻子，小声道：“我、我没牙刷。”
“那今晚先用我的吧，明天给你买支新的。”
没一会儿，奚奶奶喊人吃饭，长宁打开门，闻到了饭香味，浓郁的酱香和热腾腾的米香味让她口齿生津。
长宁双眼一亮，是红烧肉的味道。
“奶奶，今晚吃的这么好。”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红烧肉在饭桌中间，旁边还有一盘现炒的青菜，再就是那碟长年不变腌萝卜干。
每人面前摆着一碗白胖胖的颗粒饱满的米饭。
奚奶奶把那碗红烧肉推至两人面前，笑眯眯道：“乖乖尝尝奶奶的拿手好菜。”
那碗肉并不多，长宁目测也就十多块，而就这十几块肉，可能是奶奶一天的所有收入。
长宁看见奶奶手上的老茧，心中涌上酸楚，她先夹了一块放到奶奶碗里，又加了一块给夏堇钰。
“奶奶你也吃。堇钰你也尝尝，红烧肉可是奶奶最拿手的，以前我吵着吃奶奶都不给我做，今晚沾你的光，我也有口福了。”
夏堇钰没说什么，把肉塞进嘴里，又扒拉了一大口米饭，腮帮子撑得圆圆的，费力咀嚼，她眸光锃亮，含着亮晶晶的笑意：“好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奚奶奶被她哄的哈哈大笑：“哎，好吃就多吃点，这些都是你俩的，好吃明天再给你俩做。”
夏堇钰夹了一块肉也放进了奚奶奶碗里：“奶奶也吃。”
“好，好，奶奶吃这两块就够了，剩下的你们吃。”
这顿饭长宁吃的心满意足，夏堇钰吃的也很饱，平坦的小肚子撑得圆溜溜的，她瘫在椅子上有些犯困。
“堇钰，醒醒，别睡着了。”
夏堇钰眼睛睁开一条缝，之后又闭上，呢喃道：“姐姐，我困了。”
“先别睡，先消化消化，不然睡觉不舒服。”
夏堇钰强撑着坐起来，努力睁大眼睛。
长宁拨开她额边的碎发：“姐姐会变魔术哦，堇钰不想看吗？”
“嗯？”魔术？她怎么不知道许诺还有这个能力的。
奚奶奶道：“你俩去玩吧，在院子里，别跑远了。”
“奶奶，我先帮你收拾。”
奚奶奶拦住她：“去陪堇钰玩玩，我收拾就行了。”
长宁便不再管，和夏堇钰穿好衣服，拉着她去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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