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仙4轩辕剑同人）

　　何然曾经问过古月圣，死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他从来没有回答过。他明白自己成仙完全是因为那颗舍利，所以终究没有何然悟的通透。
　　天青急忙赶回然翁居时，然翁已经帮段重昊处理好伤口，把他安置到了床上。
　　然翁坐在一边，神情甚是有些疲惫。
　　“然翁。”天青推门进去。
　　“唉，人老了，做点事就吃不消了。”然翁抱怨着。
　　天青向床上看去，段重昊脸色煞白，眉头稍皱，仿佛在昏迷中还忍受着痛苦。
　　“然翁，他怎么样了。”天青低着声音问道，怕吵了床上的人。
　　“他失血过多，性命虽是无碍，但是少了只手臂，恐怕……唉。”何然有些懊悔，“有时候真该听听那白毛狐狸的话啊。”
　　“那段云蓉她……”
　　“已经叫阿如去找了，只要还在这岛上就肯定找得到。”
　　床上的段重昊□□了一声，有些挣扎，眉头皱的更紧。
　　“可能是药效过了，你去那边架子拿些止疼药喂他。奴，就在左上面的格子里。”
　　天青走向屋角的柜子，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摆着颜色各异的瓶子，这里屋本是古月圣的药房，想来他那些成药都摆上面了。
　　“然翁，可是这个青瓷瓶子？”天青指着说道。
　　“哦，是的，拿两粒兑水给他喝了，这种伤口要是不用药，底子薄点的就痛死了，唉。”
　　天青伸手去够那个瓶子，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个深青色的木质云纹盒子，哗啦一声，盒子摔了开来，露出里面一幅雪白的丝轴。
　　天青急忙去捡，却不想到丝轴轻滑如翼，一碰就散了开来。里面是一幅画，一个女子在山崖上迎风起舞，衣袂纷飞，轻盈至极，而那女子正回眸微笑，眼若霜星，屹然绝色。画未是清儒小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印章，段逸尘。
　　然翁见天青迟迟不动，走近来看，“白毛狐狸还留着这个呢……”
　　“这是……”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难为他还记着。”何然微微叹了口气，把画卷起来放回了原处。
　　天青见然翁不肯多说，也就没继续问下去，拿药兑了水去喂段重昊喝。
　　“然翁！”阿如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
　　“找到了么？”天青急忙问道。
　　“那个姑娘把船开走了，我追不上。”
　　“她，她不懂掌舵，不懂观星辨方向，出海不是找死么！”天青焦急道，转头看向然翁，期望他能有什么办法。
　　然翁拄着拐杖思索了下，“这样吧，阿如，你去找找氐人族，让他们护着点那姑娘吧。”
　　“哦，那我现在就去了。”阿如又推门出去。
　　“氐人生在鲸鱼腹内，熟识水性，当年老夫于他们有恩，想来不会推辞，定能在海上保得那姑娘周全。”然翁安慰天青道，“我们也只能做到如此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小兄弟早些去休息吧，明天段邵谦醒了，大概还要费大工夫呢。”
　　“那我先下去了，然翁也早些休息。”
　　“反正老骨头了，我没事，你去吧。”

　　提心吊胆了一天，尽管天青心中依然焦虑，但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深夜，天青从梦中惊醒，发现汗水已经把中衣浸湿。那些摆脱已久的梦魇，好像又纠缠了上来。
　　窗外是一片漆黑，偶尔还响起几声虫鸣却显得更加寂静。傍晚看到的那幅画像，不期然印入脑海。画师手法精湛，把女子的精神活力画的丝丝入扣，想来是相识已久才能画的如此传神。如果画画的人真的是段逸尘，那这画应该是百年前的古物了，可是为什么这女子的容貌如此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
　　天青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见过这个少女，不自禁的有些烦躁，什么事都是一团乱麻，牵牵线头倒出来令一团乱麻。这么想着也就没有了睡意，干脆起了床，轻轻推门走了出去。一轮亮月挂在庭院上头，照着院子里树影幢幢。天青站了会儿，清冷的空气让他清醒了很多。再去看看那画像吧，可能会有什么发现，天青这么想着，便蹑手蹑脚的进了里屋。
　　“咦，应该在这里，怎么没有了？”天青从着记忆在架子上摸索着。
　　“你找的可是这个？”门吱呀一声开了，漏进些皎白的月光，一个人影站在光里。
　　“是谁？”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痛，看不清来人。渐渐的适应了，才看到门口站着的古月圣。
　　古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手里拿着那个檀香木盒子。
　　良久，古月圣才叹气道，“来西山吧，恐怕你是等不到明天了。”说完，便纵身掠了出去。
　　天青急忙跟在后面。

　　山顶上一片寂静。
　　“何然一直问我死是什么感觉，其实死，又怎么会有感觉呢。”古月圣转过身来看着天青，“我知道你听的懂，鬼族不愿伤你，对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是怎么知道的？”天青好奇。
　　“你投身白狐，额间却有青色，那便是鬼族留下的印记。”
　　“都是死过一次的，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放不下么？”古月圣目光灼灼。
　　“我要是都放下了，想必孟婆也不会放我。”天青说道。
　　古月圣思索一会儿，走到天青身边，伸手拂过他的双眼，然后指着山崖前漆黑的海面，“你看那边，能看到些什么。”
　　天青觉得眼睛一阵刺痛，睁眼时却发现眼前是一片明亮。一个巨大的明黄色的壳罩在遥远的海面上，照着整个夜空都发亮。
　　“这是什么？”天青骇道。
　　“这是神州结界，保护中原不被妖魔入侵。”古月圣解释道，“你再看结界里面浮在最上面的一个个浅紫色圆球。”
　　“那是……？”
　　“那是妖界。”
　　“妖界，这么说妖界和人界一起被神州结界保护？”
　　“恩，古神族让妖，人共用一块土地，本认为能好好相处，却不想是争执四起。”
　　“你在中原的时候，可有过天狗食日？”古月圣问道。
　　“转生来遇见过一次。”
　　“那就是了。赤贯，看，就是那上面那颗红色的星星，会在第二次天狗食日的时候擦过结界。”
　　“然后？”
　　“然后，结界就会裂开。这就是中原有人收集血灵珠的原因。”
　　“结界，和血灵珠会有什么关系？”
　　“结界破裂只有一种办法能弥补，就是失却之阵，而摆失却之阵的神器在山海界，注定是找不到的了，血灵珠和通天塔，便是这神器的代替品。”
　　“六颗血灵珠要多少人的性命，这种事情……”
　　“若是放任不管，妖魔会顺着结界的裂缝进军中原，到时，就不止是几万人的性命了。”结界的光照耀在古月圣的脸上，显得庄重而肃穆。
　　天青一时无言。
　　“几万人和所有人，孰轻孰重，小孩都能分得清，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就算能接受也不代表每个人都会去做。”古月圣低垂下眼睛。
　　“当年昆仑镜转生为宇文氏皇家后人，生来又父母双亡，亲缘浅薄，一心以大义为重，顶得住天下骂名，才使得补天顺利进行。”
　　“昆仑镜？”天青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一个人的身影不停的在心头萦绕。
　　“昆仑镜，”古月圣掐指算到，“也许你认识呢，他这次生于江南慕容世家，单名一个陌字。”
　　“是慕容陌！他劳民伤财，他荼害生灵，到头来竟然是这个缘由！”天青心里愤怒，慕容陌这个人，人畜无害的样子，那样的骗自己，最终是为了这样的理由。突然感到一丝悲凉的情愫，自以为是这辈子的第一个知己，却终究没有信任过自己，才会这样把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这次，他心有困惑，恐怕不会像当年那样顺利了。”
　　“中原如此危险，你还要回去么？”
　　古月圣依旧想挽留天青。
　　天青沉默。
　　“当年他们两人来岛上，一个风流倜傥，一个天真无邪。”古月圣径自说着，打开手中的盒子，摊开画卷。
　　天青抬头看到画卷，才发现那女子身后桃花灼灼，俨然就是这个山顶的模样。
　　“这个女子是……”
　　“柳千易，当年江南柳家柳彬的女儿，我也曾劝过他们不要走，我还劝过段邵谦要早日清除蛊毒。”
　　“可是他们都没听你的，而如今你来劝我……”
　　“你魂魄不全，昆仑镜万一失手，纵有鬼族印记也恐怕保全不住你。”
　　“凡人不若仙人看的长远，不听劝也是人之常情吧。”
　　“那你呢？你也算不得凡人了。”
　　“如果中原真的有危险，我不会坐视不管。”天青抬起头，坚定的看着古月圣。
　　“呵呵。”古月收起画，小心翼翼的把盒子装进衣袖。“那你可以跟他走了。”
　　天青疑惑着转头看去，只见桃树后露出一人的身影。
　　“魔尊玄霄，您尊驾驾临仙山岛，倒是三生有幸。”
　　“多谢古月圣人成全。”玄霄恭手道。
　　古月圣别过头去。
　　“师弟天青承蒙两位仙人照顾，那现在就告辞了。”
　　古月圣抖抖衣袖，不发一言，径直往下山的路走去。
　　“仙人……”天青急忙道，“段前辈他们……”
　　“那是我们的陈年旧事，你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古月圣的声音愈行愈远，直至又是一片悄无声息。
　　“天青，跟我走，好不好？”玄霄走上前，言语轻柔。
　　“师兄……”天青望着玄霄，他一向刚硬的脸如今变得柔软。
　　玄霄轻轻握住天青的手，十指相扣。
　　“天青，”玄霄看着他，“天青，不要逃避我。”
　　“师兄……我不知道慕容陌是……”
　　“不要管慕容陌了，今后我不会再扔下你。”玄霄把天青搂进怀里，下巴搁在他消瘦却坚强的肩膀上，觉得温暖异常。
　　爱一个人，便不能从世俗的观念来看他，而是要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段邵谦的话闪入天青的脑海。他没来由的安心下来。自己依靠玄霄，仿佛是天经地义，又仿佛是自己度不过去的劫，而这一刻，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脉动，他已不愿意深究。

　　清晨然翁起来，便看到古月圣正站在庭院望着那棵正抽枝的杏树发呆。
　　“他走了？”
　　“恩。玄霄的人，我们怎么留得住。”
　　“原来当年孟婆说的人就是他，这下中原热闹了，你不去？”
　　古月圣摇摇头，“太乱了，麻烦。”
　　“也是，六道的人都快到齐了。”
　　“我算得他命星西移，是离开之相，却还是阻止不了。”
　　“人家自有人家的命数，小易儿和云天青，你动摇了两次，还不知道要牵出来多少事。”
　　“小易儿是不是有过个孩子？”
　　“好像是的，不过段逸尘他……白毛狐狸你也不要多想了，六道外的事物，我们追究不过来的。”
　　“噢，对了何然，南翁又叫我去下棋，段家小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死狐狸！还嫌我死的不够快么！当年是谁答应他的！”
　　“我只说是按规矩来，主意还不是你出的。”
　　“古月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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