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

　　“两位，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

　　沈季回头看着那两人还站在门口，你看我，我看你，这两人是在做什么。

　　唐昭冲傅瑾微微一笑，与他擦肩而过往客厅走去。

　　沈季把唐沫抱到沙发上，“看，这是哥哥送你的玩具，喜欢吗？”

　　唐沫爬上沙发，拿起中间的画笔和画纸，“最喜欢这个，玩具也喜欢。”

　　果然，他猜对了。

　　“沫沫喜欢就好。”

　　唐昭看着一沙发的毛绒玩具，“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我这不是不知道她喜欢哪个小动物吗，所以都各买了一样，让沫沫自己挑。”

　　沈季一脸自豪，他可是太聪明了，“快吃饭吧，不能饿着沫沫。”

　　发现傅瑾没跟上来，沈季探头看去，傅瑾还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小瑾，你怎麽了，吃饭了！”

　　“哦，来了。”

　　傅瑾握紧拳头，唐昭探究的眼神让他觉得很不自在，最主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沈季坐在唐沫身边，一脸慈爱的神情，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吃着蛋糕。

　　唐昭边吃着，边打量着傅瑾，几人都没有说话，还是唐昭率先开口，“傅瑾，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周岁，不过马上就二十了。”傅瑾面色平淡。

　　“你和小季关系挺好的吧。”唐昭装作聊天的样子，沈季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注意力全在唐沫身上。

　　“嗯，算是……朋友吧。”

　　傅瑾说着悄悄看了沈季一眼，可沈季完全没有理会。

　　唐昭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在这边上大学吗？”

　　“嗯。”傅瑾默默点头，他怎么觉得唐昭像查户口一样呢。

　　“你们俩快吃吧，别闲聊了。”沈季听着他们的对话都觉得尴尬。

　　这顿饭大概是沈季吃过的最慢的饭了，唐沫还不会用筷子，只能用勺子一点一点的吃，而且每次只吃一小口。

　　傅瑾和唐昭早就吃完了，傅瑾在厨房收拾着碗筷，唐昭则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的往厨房看一眼。

　　“我吃完了。”唐沫放下勺子，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特别可爱，她乖巧的从椅子上挪下来，小心翼翼的端着自己的盘子和碗。

　　沈季一脸惊讶的看着唐沫，她把自己的碗筷交到傅瑾手里，特别有礼貌的说了句：“哥哥辛苦了。”

　　傅瑾也是有些吓到了，随即笑着说：“不辛苦。”

　　沈季扭头看着唐昭，“你怎么教的？”

　　这真的太令人惊讶了，唐沫也太懂事了吧。

　　“没怎么教，沫沫一直很懂事，我和清清也很惊讶。”

　　唐沫从厨房走出来，扑进唐昭的怀里，仰着小脑袋：“爸爸，我能再吃一个冰淇淋吗？”

　　唐昭纠结的看着她：“可以吃半个，吃多了肚肚会不舒服。”

　　“谢谢爸爸！”

　　唐沫跳起来亲了唐昭的脸颊一下，又跑到沈季身边，看着桌子上的冰淇淋，有些害羞的问道：“哥哥，我们一起吃一个冰淇淋，好不好？”

　　“好，好。”沈季连连点头。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唐昭看着沈季眼里快要融化的温柔，不由得摇摇头笑了。

　　唐沫和沈季两人坐在餐桌旁，平分着一个冰淇淋。

　　傅瑾洗完碗，走出来就看到沈季一脸温柔的盯着唐沫，看起来沈季很喜欢小孩子。

　　“傅瑾，来这边坐。”

　　唐昭把沙发上的玩具往旁边堆了堆，示意傅瑾坐下。

　　傅瑾走过去，平静的坐下。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我还没见过小季让其他人在他家借住过。”唐昭靠在沙发上看着傅瑾，“你和小季以前就认识吗？”

　　傅瑾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几年前见过一面。”

　　“会做饭吗？喜欢运动吗？”

　　唐昭忽然问道，傅瑾还没来得及回答，沈季却抬起头，“唐昭，别说了。”

　　“OK！我不问了。”

　　唐昭无奈的笑了一下，拿过遥控器开始看电视。

　　“哥哥，我吃完了，我们去画画好不好。”唐沫拉着沈季的袖子，仰起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妈妈说哥哥的画特别好看。”

　　“嗯，好，我们去画画。”

　　唐沫拿起沙发上沈季送的画笔和画纸，沈季牵起唐沫，对唐昭说道：“你别坐在那里了，快来陪小公主画画。”

　　“小瑾，你也来。”

　　四个人坐在书房的地板上，沈季贴心的拿过一个坐垫给唐沫坐着，唐沫眨着漂亮的大眼睛，专注的拿着水彩笔在画纸上涂来涂去了。

　　沈季则是拿过一只彩铅，盯着唐沫，勾勒出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唐昭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着。

　　傅瑾则移到沈季身旁，盯着他画。

　　“画好了。”沈季收起笔，“沫沫，你画完了吗？”

　　“快了。”

　　唐沫的画纸上涂得色彩特别鲜艳，唐昭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小季，反正沫沫画的我是看不懂。”

　　“我看的懂。”

　　沈季一脸宠溺的盯着唐沫，他不是开玩笑，他真的看得懂，因为他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画的。

　　“画好了。”

　　唐沫把自己的画举起来，沈季也学着她把自己的画举了起来。

　　唐沫看着沈季的画，小小的脸上露出了惊讶，“哇！好漂亮！”

　　“那是因为我们沫沫长的漂亮。”沈季把自己的画放在唐沫手里，“送给你了。”

　　“沫沫的画就送给哥哥了。”沈季看着唐沫的画，“画得真好看。”

　　“真的吗？哥哥能看懂吗？爸爸妈妈都看不懂。”

　　“这是天空，这是草地，这是花朵，这个是小河。”

　　沈季指着唐沫画上的颜色，她可能并不能把自己看到东西完整的画出来，但是基本的轮廓和颜色还是能看出来。

　　“哥哥好厉害！”

　　唐沫凑到沈季身旁，听着沈季夸她的画，开心的晃着小脑袋。

　　傅瑾盯着他们，眼神落寞，今天沈季的目光从没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完全被忽略了。

　　唐昭合上书，望向他们，傅瑾盯着沈季的侧脸发呆，沈季则只顾着哄唐沫开心。

　　看来这是有情况啊，其实他见到傅瑾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种敌视，而看沈季的眼神又太过温柔。

　　傅承的弟弟吗？

　　他只知道傅承和沈季的关系还不错，那傅瑾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人。

　　就是不知道沈季对人家有没有那个心思，他得找个机会旁敲侧击的问一问。

　　唐沫玩了一会，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安稳的趴在沈季手臂上，沈季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唐昭，他是不是不能动。

　　沈季用极小的声音问道：“唐昭，我能动吗？”

　　“来，给我吧，我抱她去睡觉。”唐昭轻轻从沈季怀里接过唐沫，“沫沫睡觉可沉了，一般声音根本吵不醒。”

　　“你让她睡我的床吧，你们房间我刚打扫完，还在通风。”

　　“嗯，知道了。”

　　唐昭抱着唐沫去了卧室，沈季站起来揉了揉胳膊，虽然陪孩子玩很累，但是真的很开心。

　　傅瑾站在他身旁，低声说道：“季哥，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你今天不是很早就起了吗？”

　　“没事，我不累。”沈季的精神出奇的好，“倒是你，身体好些了吗？”

　　总算是想起我了，傅瑾有些委屈的看着他，“没事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沈季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去睡一会吧，等吃晚饭的时候我喊你。”

　　“嗯，好，听季哥的。”

　　两人从书房走出来，正好碰见唐昭从二楼走下来，他对沈季说：“小季，聊聊？”

　　“好，我去拿酒。”

　　傅瑾在楼梯上停下脚步，看着两人走进厨房，他装作回到卧室睡觉，却偷偷开了一条门缝。

　　沈季和唐昭拿着几罐啤酒，来到三楼，开放式的房间连接着露台，白色的幕布静静的挂在对面墙上，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季打开放在地上的两台落地扇。

　　迎面的风渐渐吹走了房间里的热气，唐昭拉开啤酒的易拉罐，“最近天气好像越来越热了。”

　　“嗯，这不正好是最热的时候吗？清清怎么没来。”

　　唐昭笑道：“和她朋友去旅游了，听说我要带沫沫来找你，她开心的收拾行李出去玩去了。”

　　沈季喝了一口啤酒，风扇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也是，天天在家照顾你们两个，也是要放松一下的。”

　　“怎么，我那么让人不省心吗？”

　　唐昭伸手推了沈季一下，“不过，至少我比你让人省心，你看看你还是天天窝在家里哪也不去。”

　　沈季反驳道：“谁说的，我马上就要出去工作了。”

　　“你？”唐昭一脸震惊，“做什么工作？”

　　“去一家音乐公司，做视觉设计师。”

　　唐昭叹了一口气，“终于能让我放心了。”

　　沈季笑笑没有说话。

　　“小季，问你个事。”唐昭一脸八卦的神情，“傅瑾真的是借住你家吗？”

　　沈季盯着他，觉得他话里有话：“你们一个个的，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呀，他是傅承的弟弟，而且傅承还付了房租，我能不让他住吗？”

　　傅瑾躲在暗处，听到沈季的话，默默沉下眼眸，果然是这样，他是因为傅承才让自己借住的。

　　“哦，是吗？”唐昭有些不信，“可是他看你的眼神，倒是有点意思。”

　　沈季一副不在意的语气：“能有什么意思，新鲜劲过了，也就没什么了。”

　　“我说你……”唐昭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能随便猜别人的心思，要是喜欢就试一试，不喜欢也趁早断了别人的念想。”

　　“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沈季说的是真心话，他真的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小季，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挺好，我支持你，我只希望你能从过去走出来。”

　　唐昭不想看到沈季这样，只是以前的沈季已经回不来了。

　　“每次见面你都这样说，我又不是傻子，往事不可追，人嘛，还是要向前看。”

　　沈季举起手里的啤酒和唐昭碰了一下，“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

　　“你书房里一副画也没有了，那些颜料、画笔、画册，你都放哪了？”

　　唐昭本不想问，但沈季太过反常，以往沈季也会收拾乱糟糟的房间，但每次他都是把那堆东西堆在书房的小角落，可这次，什么都没有了。

　　“以后不画了，强迫自己画的那些东西根本不能看，没什么意思。”

　　唐昭一脸苦涩的看着他：“小季……”

　　“我真的在用我自己的方式往前走，我会想开的，会的。”

　　沈季猛灌了一口啤酒，握着啤酒罐的手指用了力，易拉罐变形的声音响起，唐昭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那句话，他不说是因为知道你不喜欢他，他不想破坏和你的友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都他妈的要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季发了狠，声音一下就变了，好像戳到他的痛楚一样。

　　他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啤酒溢出沾满了手背，“我就像个傻逼一样，除了伤害他，我还做了什么？明明就一句话的事，根本不会改变什么！”

　　“如果他说了，我们或许都不会有遗憾。”

　　“或许他大概就是怕你会愧疚吧，虽然最后还是造成了这个结果，说与不说最后都是这样，他太了解你了。”

　　唐昭其实也没能从杨安的去世中走出来，他们三个人六岁就认识了，彼此就像亲兄弟一样，如今少了一个人，人的心就变得空落落了，总觉少了一块。

　　可是他有柳清，有唐沫，他伤心的时候，还可以有家人依靠，可沈季却拒绝依靠任何人，他不愿意和其他人谈论杨安，也不愿意轻易的表露自己的情绪。

　　“唐昭，你说我心里这么难受，是不是代表我也喜欢他呢？”沈季的眼底溢满了空洞，“可是，我那时确实不喜欢他啊，我就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感情的事情，我一直分得很清楚，我不会弄错的，怎么到他那，所有的一切都乱了呢？”

　　唐昭拍了拍沈季的背，安慰着他：“没乱，友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你知道的，小季，你呀就是太过依赖他，太重感情。”

　　沈季把杨安当成最重要的朋友，而杨安带着他的遗憾走了。

　　沈季却发现自己成了那人的遗憾，这是他接受不了的。

　　“慢慢来，会有想明白的一天。”

　　唐昭很清楚沈季的性子，固执又爱钻牛角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人，若他自己想不明白，根本没有人能劝的了。

　　傅瑾抱着头一脸震惊的听着两人的对话，他们在说什么？他是谁？是沈季喜欢的人吗？可是听起来又好像不是。

　　可是听他们的对话，这个人似乎对沈季影响很大，说起来，沈季当年忽然退出画坛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他不知道的人。

　　傅瑾觉得自己的脑袋很乱，乱到他有些理不清头绪，他以为很了解沈季，可现在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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