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工程师

　　之后的几个星期，艾昕在学校与公寓之间两点一线，白天在学校上课、复习功课，晚上在房间里画画，同时也开始研究视频节目需要的技术条件。每每到深夜，也是德国时间的傍晚，艾昕就会主动找霍文开始讨论自己的想法，两个人一起判断技术、资源条件，以及操作流程、可行性之类的问题。

　　时间长了两个人也会聊些别的。艾昕会说起自己被严格监管的成长经历，小时候没有动画片看，没有零食吃，更没有游乐场，家里只有艾茹柏和苏老师的专业书和他们喜欢的有年代感的名著。属于艾昕的，只有《十万个为什么》，《三国演义》连环画，《少年科普》之类的严肃读物。艾昕也乐于接受，他喜欢研究各种科学和历史相关的内容。最幸福的就是可以经常去苏老师工作的学校图书馆，艾昕可以在里面借到自己感兴趣的各种书籍。一段时间研究宇宙太空，一段时间研究机械原理，一段时间又可以看看世界历史。网络连载的动画、漫画那都是长大之后才偷偷在手机上自己购买的。

　　艾昕小时候最讨厌的事情应该就是练琴了，为了练琴没少挨骂挨打。这还不算，在父母的严格管教之下，琴没有练好，不止没有娱乐时间，甚至没有饭吃，只有在老师那里完美的表演，才能换来玩具时间。不过成年后的艾昕非常感恩爸妈强迫自己坚持了下来，他是有天赋的，12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比赛拿奖。更重要的是，每一次心情低落的时候，拉起小提琴，音乐总能让艾昕比较快的平复自己的心情，这也是他去哪儿都要带着琴的原因。

　　霍文小时候也需要花很多时间学这学那，但每一样都是自己的选择。唯一的不同是陪伴，霍文从小就很少跟爸爸妈妈待在一起，身边只有保姆和家庭教师，被严格要求的不是成绩和技能，而是行为礼仪、书写习惯、语言艺术、性格修养之类。所以霍文从小就很独立，且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和资源。

　　两个人的童年截然不同，却殊途同归。艾昕像一根钢针，可以刺破任何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并探入到深处，获得游刃有余的能量；而霍文则更像是一碗水，融得进世间万物，给他个出口，就能流淌到各种有趣的角落。他们都在车队里找到了一种小时候没有体验过的自由天地，也都在寻找摆脱父母、离开家庭之外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

　　正是这种状态上的共鸣，精神上的陪伴，让艾昕觉得每一个通宵的畅聊都愉快而短暂，即使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也依然可以精神满满地投入第二天的生活当中。

　　这样聊天的夜晚，两人似乎都进入了超现实的连通状态，没有谁会去触碰过往的暧昧，因为那可能成为让这个美好状态戛然而止的墙。

　　一个多月过去了，两人对节目的框架思路也在聊天里基本成型，但霍氏内部好像没有什么声音了。霍文有点奇怪，于是找了霍茜问道：“茜茜，你们最近在忙什么？上次定好的节目思路，有推进吗？”

　　“哥，制作团队我联系过了，不过盛总那边确实不太积极，现在还没有正式立项，我也没法跟其他团队谈具体的内容。”

　　“盛巍到底想做什么？”

　　“哥，有些事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大哥现在把一部分地产开发和生活服务的业务也放到了阿佩罗公司下面，统称为生活服务商，盛巍每天忙这块业务呢。”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他们也没有跟我具体解释过，大哥和盛总大概是想借助地产开发为阿佩罗攒启动资金？”

　　“这操作看起来有点迷。据我了解，这十几二十年，地产行业大概太过顺风顺水，只要能拿到土地，就能赚钱。现在大家应该都看到了地产行业的快速发展和泡沫风险。虽然从前很多地方政府的收入都依赖于土地拍卖的收益。但长远看，地产开发只是一锤子买卖，土地资源是有限的，地方财政还是得依靠产业，依靠税收，这样才能获得可持续的收入。所以招商引资比卖地重要。”

　　霍茜听了霍文的分析，好像有了一些头绪：“确实现在很多地方政府要求霍氏不能只做房地产。想要得到住宅用地的开发权利，开发企业就需要给地方政府带来产业资源和产业投资。那么阿佩罗下面做地产开发就说得通了，开发小镇配套投资阿佩罗健康和阿佩罗医疗。说得光鲜宏大一些就能和政府商谈大规模土地的整体开发，但从实际看一个项目没个十年二十年成不了。”

　　“霍氏什么时候做过健康和医疗了？”

　　“刚开始摸索，就和阿佩罗智能汽车一样。”

　　“这么多业务都是盛巍在操作吗？”

　　“嗯，他是CEO负责决策，每个版块都有负责人，会给他汇报工作。不过金融板块他从未放手，管得比较细。每次开会，那些负责人都说在谈资源，谈框架，目前我还没看到哪个版块有实质的进展。”

　　“不知道大哥和盛巍怎么打算的，看来阿佩罗的计划还得我们自己多上心。茜茜，你帮我约盛总和大哥开个会吧，我想把事情尽快推进下去。”

　　“好的，哥，我尽快。”

　　霍文想了想又说：“算了，我看我得回来一趟，直接找大哥谈一谈，有外人在有的话也不好讲。”

　　“嗯，我去帮你看下大哥的行程。”

　　“嗯，好茜茜。对了，说点私事儿，你放弃你的艾昕了吗？”

　　“没有阿，我是这么不专一的人吗？不过说起来那次开会之后，我也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每次找他不是在复习考试，就是在画画。”

　　“我说了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你考虑下别人吧。”

　　“倒是他们车队那个凌寒，就是那个凌动科技的太子爷，天天缠着我，我就奇怪了，都一个学校的，怎么凌寒就这么空，三天两头跑公司楼下给我送花、送吃的、送咖啡，还亲自来，艾昕跟我多说两句话都嫌耽误时间。”

　　霍文在电话那头默默笑了笑说：“能让傲娇的凌少爷这么不顾一切，茜茜，考虑一下吧，你这脾气，只适合被捧着。”

　　“不，我就不。我们圈子里这种少爷还少么，越是得不到才越想要呢，得到了还不把怨气都报复在我身上，那人就一点可爱。”

　　“什么呀？”

　　“傻里傻气的，一根筋。”

　　霍文听到这次，差点没笑喷：“行，行，你自己看着办。我要赶论文去了，争取今年毕业，好回来做正事。”

　　挂了电话，霍茜就偷偷摸摸跑到霍天的办公室门口溜达了一圈，看大哥在不在。见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没关紧，霍茜便悄悄探头从门缝里偷看了一眼，霍天正在跟人打电话，看起来心情不大好。霍茜身子往前探了探，想听听大哥打电话在说什么，可是霍天的办公室太大，门距离办公区域很远，实在听不清，只好作罢。这时候秘书在霍茜身后拍了拍她：“茜茜总，你找霍董吗？”

　　霍茜吓了一跳，故作淡定地说：“嗯，我想问问大哥这几天哪天在海西，我二哥有些事想找大哥。”

　　“我这是来给他送会议文件的，霍董马上有会要开。你等我帮你看看他的行程，再告诉你。”

　　“好的，那我去旁边等你。”

　　秘书送完文件，帮霍茜查了霍天的行程：“霍董好像只有下周二上午在，其他时间都排满了。”

　　“行，那我自己跟他约吧。”

　　霍茜拿出手机给霍天发了信息：“大哥，二哥有事想当面跟你聊，让我帮他跟你约个时间，刚跟你秘书问了你的行程，下周二上午可以吗？”

　　霍天没有回复，一直等到晚上，霍天给霍茜打了个电话：“茜茜，你跟霍文说一下，如果是想跟我聊阿佩罗的事，就让他直接找盛巍吧。”

　　“哦，好的，大哥。那要是盛总和二哥的想法有矛盾呢？”

　　“你转告他，这可能是未来上千亿的生意，不是过家家，不能随心所欲。他们两要是有矛盾就摆出来大家讨论，要有理有据，拿出切实可行的计划来，按公司流程做事，最后解决不了总会到我这儿的。”

　　“哦，知道了，大哥，那不耽误你工作了。”霍茜委屈地挂了电话。

　　每次霍天沟通都是这样的氛围，霍天就没信过霍文。所以霍文学聪明了，让霍茜去联系大哥，茜茜是女孩儿总归好下台阶，免得尴尬。

　　但总被被霍文当枪使，霍茜也一肚子火，委屈完就得把怨气吐给霍文。霍文一听霍茜叫哥的语气就知道她碰了一鼻子灰，于是问道：“怎么样？没有约到时间？”

　　霍茜抱怨道：“每次都这样，跟我说话比跟秘书说话还凶。”

　　“大哥说什么了？”

　　“他没空见你，让我转告你不要把做生意当过家家！”

　　“也不知道大哥是不放心我们，还是不相信我们，大家都是一家人，他何必呢？”

　　“不知道，反正他跟我们思维方式不一样。他猜到了你要找他谈阿佩罗的事，让你直接找盛巍。”

　　“大哥就这么信任盛巍吗？”

　　“我不知道，不过盛巍挺工作狂的，一周七天都不停歇，精神状态还总是很亢奋，看起来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行吧，那我下周还是亲自回来一趟。”

　　“嗯，这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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