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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新妆
缠缚在角落的蜘蛛瞳孔全色无白,眼睛齐刷刷盯着面前二人,只轻轻靠近一步,就会被拖进巢穴蚕食殆尽。
“嘘”哑的手指按在他柔软唇瓣,微微下压,“它们对声音敏感。”
骆春敷了然,立即止住声音,放轻呼吸。
他能明显感觉到,周遭那种黏腻湿冷的瞩目感在慢慢消失。
呼吸刚要松懈,又被瞬间提起——
“请……请救救……救救我……”说话声越来越微弱,直至最后只能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气音。
是程骁。
他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哑的眉头皱的能掐死一只苍蝇,他烟光斜扫,瞥见骆春敷攥紧内收的双手。
“听着,我得去救他。”骆春敷神色认真,他比哑矮半头,此刻耳语竟有些像是趴在他的肩头耳鬓厮磨。
哑罕见有些神情飘忽,下一秒便被拉回现实。
“我有非救不可的理由。”他道。
“哪怕你并不知道他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已经生死未知?”
“哪怕生死未知。”
他抬脚就要进去,却被猛然拽住手腕拖回来。
哑嘴唇微动,叹了口气,轻声:“这里有你难以计数的毒蜘蛛攀在暗处,你的面前……”
男人捉起他的手,往前碰了碰,空气都仿佛染上那种令人作呕的阴冷潮湿。
“想变成这些东西的温床吗?”哑咬牙切齿,手指在他身上流转。
“从这里开始。”他顶开骆春敷的嘴,高热温度暧昧潮热,面无表情叙述:“一直往下,肚子堆的满满当当,都是那群蜘蛛的崽子。”
“小少爷想被当成谁的母体呢?”
骆春敷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眼角被深入口中的手指逼到沁出些细微水迹,语调含糊:“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哑气急反笑:“你的办法,说出来我听听。”
“程骁!”骆春敷握住哑不断往里的手,急促高呼:“放血!立刻!”
他从哑袖口顺来一枚纸片刀,毫不犹豫割破自己手腕:“我现在往你那边走!听到了吗!”
变故就在瞬息,哑还没能从他割破手腕的动作间回神,那些一动不动的腐尸竟是缓缓迈动双腿,朝声音的来源袭来。
“我错了。”他毫不犹豫服软道歉:“可以把我抱起来吗?”
随着腐尸的行走接踵,黏糊糊的蜘蛛虫卵不断从那些腐烂的皮肤上掉落,一滩滩掉在地上,又被无情碾碎。
哑将他横打抱起,那些腐尸在骆春敷一路淌血的印记四散,似乎很怕碰到他的血。
骆春敷晃了晃手腕,血流的差不多了,他正将要划第二刀,哑的声音如影随形:“敢伸手你就下去自己走。”
“别。”骆春敷无辜道:“太脏了,黏糊糊的跟鼻涕一样。”
又爱娇又怕脏,但是他又怎么敢毫不犹豫划破自己的手腕。
哑竟拿他毫无办法,一堆堆行动缓慢的腐尸间,一坨瘫在角落的东西格外醒目。
骆春敷不如哑能够对黑暗视若无物,他只能凭借人流四散来判断程骁的位置。
只见哑改变行走方向,骆春敷立即敏锐察觉:“是找到他了吗?”
哑意味不清的含糊应声,快步上前踹了踹角落里的一团。
脚下有区别虫卵的黏腻液体,是血。
他听到了骆春敷高声呼呵的话,将自己在尖锐石子上划的血流不止。
男人毫不怜惜的补了一脚,程骁立即发出一声微弱呼痛。
他艰涩睁眼:“是小少爷吗?”
微弱光晕下,骆春敷的面庞在这黑暗中烨烨生辉,美得动魄惊心。
“嗯。”骆春敷从他怀里挣脱,上前一把拉起程骁。
“还能走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哑突然开口。
游走在墙壁砖缝里的东西,正大批集结而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的格外真切,就算是无法看清,也能知道面前有东西正在朝他们而来。
且数量不少。
“毒蜘蛛?”骆春敷问。
“这东西记仇又睚眦必报,一路踩死了它们不少虫卵,必然是不会放过我们。”
待它们蜂拥而上,三人恐怕片刻就被啃的只剩森森白骨。
后面是坚实厚重的石墙,前面又是绝无生还的情况。
那蜘蛛好像也知道就凭他们放血的速度,也撑不了多长时间,因此也并不急着进攻,只是以迟缓的速度缓慢靠近。
四面包围。
哑一直以保护者的姿态将骆春敷圈进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四面张望,寻求可以破解的出口。
眼看着安全圈越来越小,那些腐尸蓦的停住脚步,调转位置向后靠拢。
鼻间腥气愈重,骆春敷暗道不妙。
失血过多造成的头花眼晕反击上来,骆春敷嘴唇白的渗人,犹如即将逐渐褪色的艳丽画作。
如此动人心魄。
哑在他耳边轻声:“你需要止血,必须立刻出去。”
他握了握骆春敷的手,“我在前面开路,你,”他抿了抿唇,很不自然妥协道:“想救就救吧,你带着他,跑出去。”
他看着骆春敷那双漂亮的眼珠,心中泛起无限柔意:“老子不死,你得等我。”
骆春敷死死握住他的手,“你敢死,我马上找下家。”
男人眉目闪过一瞬凶恶,惩戒似的捏了捏他的脸:“没时间了。”
没有趁手的武器,他手里只一个纸片刀,对方却数量如此庞大密集,是个人都清楚知道,迈进去恐怕生还概率极低。
腐尸脚步逼近,骆春敷脑袋都快炸了。
哑趁他晃神一把将他推进程骁怀里:“照顾好他。”
只留下这么一句,哑毫不犹豫回头冲进腐尸堆里。
变故只在瞬息。
哑的身形扎进里面消失不见。
骆春敷眼眶通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蜘蛛怕什么,蜘蛛怕什么……
他忽然灵光一现,高呵:
“程骁!你有火吗?”
“什么?”程骁一下被他问懵了。
“火!什么火都行!”
“有!”程骁急忙翻口袋,里面是从琅夏那里顺来的打火机。
骆春敷没时间解释,他将外袍草草脱下,一把抢过打火机点燃。
火光蹿腾烧起,映的那张面容美丽通红,他近乎癫狂:“跟在我身后。”
“你要干什——”
下一刻,在程骁满脸惊惧的表情中,骆春敷披上那件燃烧起来的外衣。
灼热火痕披在背上,尽管隔着一层里衣,他的脊背依旧被烫的生疼。
骆春敷咬牙站起,冲进那堆腐尸中。
蜘蛛避火,这些腐尸也没什么杀伤力。
他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腐尸,毫不犹豫咬中手腕血管,伴随着火光和一路淌过的鲜血,骆春敷竟在这种时刻感到一丝解脱的快意。
甚至他想,就这么和哑死在这里,好像也不错。
程骁在他身后呼喊:“扔下衣服,火快烧到背上了!”
骆春敷当然知道,他已经闻到皮肉被烧焦的味道了。
终于,
在火光投射地面的微弱光亮下,骆春敷看到了那个单膝跪在腐尸堆里的男人。
他身上爬满大大小小手掌大小的蜘蛛,哑手里的纸片刀还在不遗余力的刺在蜘蛛的顶背上。
手起刀落,他的脸上身上溅满粘稠血液。
直到骆春敷带着携着那件已经快被烧透的衣服一同扑在他背上,哑才感觉到双腿细密的疼痛。
蜘蛛四散而逃,骆春敷的血液沾了他满脸。
“走!”他脸艰涩开口。
哑扯下他身上的衣服,皮肤与布料分离时他几乎控制不住的尖锐叫了一声,哑背起他时几乎要将他融在自己身体,身形不住有些颤抖。
程骁已经追了上来,临走时他将打火机扔进那堆腐尸里,呲的一声,噼里啪啦东西燃烧的声音从身后不断响起。
出来时,天将大亮。
琅夏等在门口,嘴里叼了跟狗尾巴草,看到狼狈出现的三人咱含哑然。
“快!琅夏。”程骁叫道:“把小少爷扶到我们院里。”
哑不肯放手,那张苍白漂亮的小脸倒在男人颈间,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程骁气急败坏:“我有办法救他!”
听到此话,哑僵硬的身体才微微和缓:“带路。”
隔夜凌晨。
【宿主……宿主你快醒醒!】
骆春敷意识将将清醒,脑袋里叽叽歪歪的叫声格外聒噪吵人。
【宿主!你醒了吗?】
【说。】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你身边那个,差点发疯。】
它小小声嘟囔:【我也怕你救不回来,你都不知道,你快急死我了。】
哑是最先注意到骆春敷睁眼的人,他声音嘶哑又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饿了吗?”
骆春敷刚想张嘴回话,后背的伤扯的浑身疼。
他恹恹摇摇头,身体僵硬打摆。
骆春敷后背烧伤严重,不能躺睡,哑怕他乱动沾到伤口,一直垫在他身下。
骆春敷依旧保持着趴在他怀中的姿势,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期间程骁又来过一次,那张黑硬古朴的巫师卡牌飘在程骁头上,孜孜不倦的发挥作用。
骆春敷眉头舒展,身体松弛下来。
一切做完,程骁已经双唇泛白,看样子精力消耗过度,整个人都干枯了。
琅夏始终守在一边,手里还端了碗热汤。
他很好脾气的开口:“煞神,咱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把他放下,我照顾一会儿。”
毫不夸张的说,骆春敷的脸色甚至比哑要好上太多。
哑轻飘飘扫了琅夏一眼,立即让他想起被那一脚支配的痛苦。
他愤愤,心疼人家成双成对的自己才最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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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半日新妆